第27章 離家與回家

　　夜?jié)u深，車輪有節(jié)奏地敲擊鐵軌發(fā)出“哐當……哐當……”的聲響，催人欲睡。

　　包貝扭頭看著窗外，流光溢彩的都市漸漸被拋在身后，越來越遠，偶爾會有稀疏的燈火一閃而過，時不時可以看到夜空下一根根電桿的黑影在鐵道兩旁矗立著，也不知到了什么地界。

　　離這座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越來越遠了，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惆悵，的確，以前父親總是很忙，從來沒有全家人一起的旅行，而包貝年齡太小，沒有獨自走出過這座城市，期盼中大學(xué)以后可以天高任飛的美好日子還沒到來就永遠沒有了機會！

　　緊了緊一直摟在懷里的強子的胳膊，這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可以帶給她溫暖。季強對她的好，對她的遷就與包容，她一直感恩在心底，感恩上天可以讓她遇上這么個人！

　　可是強子的父親，應(yīng)該是個什么樣的人呢？會不會很嚴厲？會不會不喜歡我？會不會……

　　包貝也意識到那天剛聽到強子說回老家時，把強子老家的人也當成她在絕望中看到過的那些人的嘴臉是很無厘頭的，可是，經(jīng)過這么多天的適應(yīng)和調(diào)整，還是會很惶恐，很害怕啊！

　　車廂里的旅客有很多經(jīng)不住困意的襲擊，真的站著在睡覺，隨著車廂的晃動一時倒往這邊一時又倒往另一邊，始終都不會倒在地上，人太多了，擠得緊緊的，沒有多余的空地給他們倒下。

　　視線艱難的投射到對面的座位底下，那里，座椅下面的車廂地板上蜷縮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只是隱約可見，擠在座位之間的狹小空間的腿腳擋住了包貝的目光。座椅底下的空間是小孩的父親或者母親給他搶到的好位置，今晚小孩可以安穩(wěn)的睡個好覺！

　　再看季強，身體直直的坐在座椅上，為她擋住了外側(cè)的紛紛擾擾，像一座大山！

　　有強子在，包貝總是很心安！

　　“強子，我先睡一會，你困了就喊我！”包貝把腦袋擱在季強肩膀上，吐氣如蘭，“晚安！”

　　道完晚安，再次摟緊季強的胳膊，趁勢把腦袋找個舒服的角度倚著強子的肩膀閉上眼睛。

　　“嗯，你睡！”

　　除了剛開始上火車的時候，其它時間季強都把包貝保護得好好的，這是他愿意用一輩子去保護的人，跟父親不一樣，憨直的男人說到就會做到！

　　季強把包貝歪著頭掉下來的發(fā)絲，撥弄整齊。

　　感覺到靠近臉頰的熱力，包貝正要睜開雙眼，微瞇的眼睛看到對面座位上年輕夫婦臉上羨慕的神情，包貝復(fù)又緊閉雙眼，嗯，睡覺！

　　有長長的夢境，不管是歡樂的還是悲傷的，總有一個高大的身影陪她一起，有人分享有人倚靠！

　　……

　　第二天早上，包貝醒得比平時要早，車上睡覺本就不如家里安穩(wěn)，何況她總想著睡一會就醒來吧，跟強子換著睡，結(jié)果，在一搖一晃的節(jié)奏中，一晚上都沒能醒來。

　　“為什么不叫醒我？”車窗外亮起蒙蒙天光，包貝睜開惺忪的睡眼，皺了皺鼻子問道。

　　季強精神還好，沒有回答，就看著她笑，平時可不容易見到包貝這般迷糊的模樣。

　　包貝直起身，發(fā)現(xiàn)季強胳膊上有一塊濕痕，趕緊“吧噠”一下嘴，抬手擦擦嘴角。

　　“呀，丑死了，睡覺流口水了！”用最快的速度從挎包翻找出紙巾，然而，那塊濕痕哪里是紙巾可以吸干的。

　　“呵呵……！”

　　耳邊傳來強子歡快的笑聲，包貝停下擦拭口水的動作，右手捏成拳頭，使勁給了季強一拳，“睡覺！”不聽話就翻個白眼威脅你！

　　包貝使勁往車廂壁擠了擠，想要騰開更多地方讓季強躺在她腿上，好睡個安穩(wěn)覺，使了好大勁擠，然后把強子上半身扳過來，“咚”一顆大腦袋戳在車窗上，兩連座太短了，車廂壁果然礙事。

　　沒辦法，包貝只能任由季強弓起身子趴在小桌板上休息。

　　季強確實困了，任誰不搖不動坐一晚上都會疲勞，聽包貝折騰，最后還是只能弓起來趴著睡，算了，趴著就叭著吧，小睡一會！

　　季強睡得安穩(wěn)，清醒過來的包貝沒了事干，滴溜溜的眼珠子四處打量，春運誒，只在電視上看到過的春運，身在其中才能感覺到當中的艱辛，當然，就包貝覺得，也很有趣，絕大部分人都是喜氣洋洋！

　　整個列車都開始蘇醒過來，遠處又開始傳來經(jīng)典的叫賣聲。

　　“瓜子花生八寶粥，賣口香糖嘞，讓一下，讓一下啊??！”

　　一會還有賣盒飯的吧？

　　列車應(yīng)該已經(jīng)進入湘省地界，車窗外寒風呼嘯，鐵道兩旁的樹木都被壓低了頭，包貝又打了一個寒顫。車廂內(nèi)熱氣蒸騰，隔著車窗與外面是兩個世界，季強的頭在凝結(jié)水汽的車窗上碰出一個毛絨絨的太陽。

　　包貝用手指在毛絨絨的太陽旁邊作畫，是一個弓起身子趴著睡覺的男子，畫完了仔細看，嚯，還挺滿意的。

　　包貝再次朝車廂內(nèi)打量，呃……，對面的小夫妻正在看著她樂呵，或許，他們在火車上從來沒有見過這么有趣的人吧？

　　“早啊，大姐，你們?nèi)ツ睦?？”包貝紅著臉打招呼！

　　“你好，我們在湘省下車，你去哪里？”妻子跟包貝聊了起來。

　　“我們也是湘省?！蓖还?jié)車廂，去往同一個地方。

　　“那是你們小孩嗎？”包貝指了指座椅下面，她一直好奇，那小孩在座椅底下也能睡得好，從昨晚到現(xiàn)在一直不吵不鬧，還沒醒過來，睡得正香！

　　“比我們坐著舒服！”大姐說著笑了起來，“不像你們，不帶小孩輕松！”可是臉上明明是當了媽媽的幸福。

　　“呵呵……”包貝又紅了臉。

　　“去他們家過年?。俊贝蠼阌謫?。

　　“是……是啊！”能不能聊點別的？包貝心說。

　　“你是城里人吧？”

　　包貝真不想繼續(xù)聊天了，……

　　列車繼續(xù)往北，車窗外飛起雨絲，又過一會，應(yīng)該是下起雪來，包貝興奮地注視著車窗，剛剛有不少透明的顆粒砸在玻璃窗上又彈開，沒有留下水跡，肯定是雪粒子！一會一定要告訴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