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名領(lǐng)路的公公發(fā)現(xiàn)秦墨和言傾羽不見的時候,哪里還找得到他們,二人趕忙匆匆去稟告于皇帝,皇帝心中半信半疑,但還是派人去找,一撥在皇宮中找,一撥去了恭親王府。
當皇帝聽到秦墨和言傾羽不見了的消息,第一時間便是不可能這三個字。以他對秦墨的了解,秦墨斷然不是任性妄為,出爾反爾之人,可是眼下秦墨和言傾羽又的確是不見了。
秦墨從小在皇宮中長大,皇宮中守夜的輪班時間,皇宮中的布局,秦墨了然于胸。若是秦墨有心要躲,這一時半刻,皇帝還真未必能找得到人。
秦墨帶著言傾羽避開了輪班皇城守衛(wèi)會走的路線,來到一處皇宮中荒廢許久的偏殿里。兩個人躲進偏殿里,背靠著墻壁,因為走走停停又加之小跑了段,此刻微喘著氣,調(diào)勻氣息。
“傾傾,這里,以前是母妃居住的偏殿,后來母妃搬走后,這里也就荒廢。”秦墨扶著言傾羽,往偏殿的前院走去。言傾羽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剛剛的運動量換做以前的自己,全然能跑完,可是剛剛和秦墨離開的一路,卻是秦墨一路上照顧著自己,走走停停的避開守衛(wèi)。甚至,現(xiàn)在她也有些無力的將身體的大部分重量依靠在了秦墨身上。
“這座偏殿離主位的殿落很遠,遠到讓我以為,這里與坊間只有一墻之隔。那邊的墻壁有一顆大樹,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枯死了。小的時候,我和瑾瑜常會在樹下玩,我一直看著那棵大樹,我在想,會不會爬上那棵樹翻過眼前這堵墻,就可以出宮了。”言傾羽心中的疑惑并沒有說出來,她跟著秦墨往院里的那棵大樹走去,靜靜聽著秦墨講他在北墨小時候的故事。
“我問母妃,是不是只要翻過這高墻,就可以出宮。母妃總是有些為難,母妃回答不了我的問題。有一天,我爬上了那棵樹,翻過了這座墻,可我看到的,不是坊間百姓熙熙攘攘的生活,我看到的,是一座座高墻大院,是一道道皇墻連著一道道,它們就像牢籠一樣,一個套著另一個,另一個又被另一個套著。那個時候,我才明白,母妃的為難?!鼻啬叵脒^往說著,他站在這塊曾經(jīng)生他養(yǎng)他的地方,他看著那棵已經(jīng)枯死的樹,有些出神。
秦十一錯了,他一直以為他六哥從不向往自由,只心甘情愿在皇城中當父皇、母妃的乖兒子,當他的好六哥。原來,他心里,比這皇城中的任何一個人,都向往自由。可是不可以,他有他要面對的責任,他有他要擔當?shù)臇|西。而這一切從生下來的那一刻起,便已經(jīng)注定…
秦墨和言傾羽靠坐在那棵枯死的棠梨樹下,透過枯枝干抬頭看向那天空中的繁星點點。似是鼓起了勇氣,頓了頓,聽秦墨出聲問道:“傾傾,如果,我們有了孩子,你會怎么處理?”
“生下來?!边@句回答,秦墨等了有小半會才聽到。聲音比秦墨想象的鎮(zhèn)定,言傾羽思考過后回復道。她現(xiàn)在心里大致有了之前疑惑的答案…他幾乎顯少做假設(shè)性問答,而且他剛剛問她的時候,雖然語氣刻意淡定,但是還是讓她感受到了其中的緊張。
在聽到言傾羽的回答后,秦墨心中一直卡著的那塊大石頭總算安然落下,心中的喜悅尚未漫起,便聽到言傾羽問道:“如果真的有了,你希望,那個孩子叫什么?”
這個問題一下問倒了秦墨,自從他知道言傾羽有可能懷孕的事后,便一直擔憂著言傾羽知道后的態(tài)度,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想,如果真的有了,那個孩子,該叫什么。
“…嗯…如果是男孩,取字恒。如果是女孩,取字念?!鼻啬珦е詢A羽的肩膀,看著那漫天的繁星點點,仔細想了想,出聲道。
“為什么,想取這兩個字?”言傾羽本以為,她知道自己有孩子的時候,會很難以接受,可是沒想到,此刻內(nèi)心除了平靜的喜悅,再無其他情緒。
也許是因為經(jīng)歷了白天的事情,也許是因為秦墨對皇帝說的‘比不過’那三個字,也許是因為此刻他坐在她身邊,環(huán)著她的肩膀,貼心守護著,也許是因為…她愛他,愛到,想為他生個孩子,不管,那是幻境,還是在九重天。
“此情恒久,永不斷念。恰似吾心,伴予傾傾?!边@不成詩句的話語,這短短的兩個取字背后,藏著的是他一直對她的情有獨鐘的愛。有道是,弱水三千,吾只取這一瓢。
“阿修…”言傾羽輕喚了句,環(huán)手抱緊了秦墨的勁腰,靠在他懷里,許是累了,恬然睡去。
秦墨環(huán)著言傾羽的手臂微微收緊,秦墨在言傾羽額頭上落下一吻,聽他喃喃了聲:“我愛你…”原諒,他沒有她那么勇敢,可以當著她清醒的時候,跟她說這句話…而她也許永遠不會知道,在每個她睡去的夜晚,他親吻過她的額頭,對她說過的每一句‘我愛你’。
當皇帝派的那些在皇宮里找秦墨他們的人,他們找到秦墨的時候,秦墨背著睡著的言傾羽,走在宮道上。遠遠看去,竟讓人不忍心打擾。女人靠在男人寬闊的背上恬然安心睡去,男人有力背著守護著女人,此情此景說不出的一番歲月靜好,讓人不忍心生生打破。
那群守衛(wèi)與秦墨他們保持著一段距離,跟著秦墨一起出了皇宮,又看著秦墨帶著言傾羽坐上了恭親王府的馬車,一路跟隨,看著秦墨和言傾羽回到六王府,留下些人在王府外頭看著,剩下的人則回了皇宮去稟告皇帝。
隔天中午,禮部便奉皇帝的命令來到六王府,來通稟秦墨和言傾羽二人,皇帝為兩人選擇的成婚吉日。原本按照北墨皇族的規(guī)矩,王爺娶王妃,這其中籌辦的諸項事宜,統(tǒng)發(fā)請柬,采辦、制納吉禮,到皇族幾大廟堂停留一一祭拜過先祖,再按照皇族禮法,入皇族族譜…這些事宜的莊重程度堪比皇帝娶皇后的繁瑣,按照這北墨皇族的規(guī)矩,這些事宜仔細辦下來,最快也要兩個月,然而這次皇帝卻將二人成婚的日子定在了一個月之后。
禮部不解皇帝為什么要把六王爺成婚的日子定的這么倉促,秦墨和言傾羽知道,因為在一個月之后,南璃和北墨有一次例行公事的會面訪問,而北墨皇帝要的,就是二人在一個月之后代表北墨出使南璃,而這之后該怎么做就看秦墨了。仁恩先生傳聞的天下謀,到底是無中生有還是驚鴻一瞥,很快便自有分曉了。而這個自有分曉,伴隨著生與死。輸了,就會成為北墨皇帝的棄子,死在南璃。贏了,就會成為北墨的功臣,獲得一線生機榮歸北墨。
這場戰(zhàn),是硬戰(zhàn)。這一個月,對于坊間所有人而言,是六王爺要娶王妃,開始準備迎娶的諸多事宜。對于秦墨和言傾羽而言,是出使南璃前的準備,無論是信息上的還是謀劃上的…
“管大人,既然父皇將此次婚禮的統(tǒng)辦交于本王,此次婚禮不必按照舊時。繁縟祭拜事宜皆免,福叔和小蝶會跟著管大人一起籌備剩余的婚禮事項。管大人,你便負責禮節(jié)上的。福叔,采買,定做交給你。小蝶,你協(xié)助福叔。府中銀庫留向,父皇所送來的彩禮,需一一記過入賬。晨起,本王已送信于十一。此次大婚事宜金銀流向,全權(quán)交給瑾瑜,爾等要支取,皆去找十一爺。除了婚服需問過本王和王妃,其他,便由上述所做??擅靼??”秦墨條理清晰的安排著此次婚禮主要辦理事務(wù)的人以及各自所需要負責的任務(wù)。
“是,王爺?!睅讉€得了吩咐的人,異口同聲應(yīng)道。
六王爺要成親了,這事,現(xiàn)在成了坊間的熱談。讓人好生看不懂的是,把婚禮的時間倉促安排,有人說,皇上不疼愛六王爺了,有人說,皇上看不上六王爺要娶的那個女子。可是又一改舊歷,將婚禮統(tǒng)籌大權(quán)全權(quán)下放到六王爺手中,有人說,皇上還是寵愛六王爺?shù)?,有人說皇上因為愛六王爺,成全了六王爺追求所愛…眾說紛紜,倒也沒個真,沒個假。
墨京,八王府。
“爺,你叫我等跟的那個和尚,已經(jīng)到達墨京了?!鼻靥彀僚沙鋈サ南聦倩貋矸A告道。
“好生跟著那個和尚,可別傷著碰著了,免得叫爺難以同季兄交代。”秦天傲毫無形象靠坐在大位上,閉眸懶懶回復道。秦天傲現(xiàn)在一顆心,根本就不在謝昀季托他辦的事上,他心里實在想不明白,為什么他父皇會突然賜婚秦墨娶那個平民女子,這一點都不像他父皇的作風!
難道,秦墨和他父皇交易了什么?該不會是皇位吧!一想到這,秦天傲睜開了閉著的雙眸,坐直起身,正思考著對策,卻見門外跑來一隨從。
聽那隨從稟告道:“爺,那個和尚,進了六王府!”這八王府中上下,誰人不知八王爺和六王爺關(guān)系不對付,此刻這個他們爺吩咐要暗地里看著,保護著的和尚卻進了六王府的門,可不如臨急事,趕緊回來稟告秦天傲了。果不其然,秦天傲剛聽完這句話,便直接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