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一線生機
慢慢一點一點撕下來尚且這么痛,一口氣撕,那不得直接暈過去?
母親說其實不會,要不你試試。
當慘叫在屋內(nèi)響起的時候,夏葉瑾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多么的草率,可下一秒她看著手臂上消失無蹤的疼痛感,突然又開始感慨自己這個決定的英明神武。
膏藥最終都要撕下來。
將痛苦在一分鐘內(nèi)解決和十分鐘甚至在一個小時內(nèi)解決,其實并沒有本質的區(qū)別。可人若是都能夠如此的理性,就不能夠稱之為完整的人。很多時候之所以選擇后者,是因為篤定的認為前者所帶來的疼痛感絕對更大,擔心自己沒有辦法一下子承受下來。
懂得這個道理,卻不等于會堅定的照著這個道理走下去。
就像是,明知道某個人的命運已經(jīng)注定,也知道他遲早會離開這個世界,但她還是想拼一口氣,所謂長痛不如短痛,她最終還是選擇了長痛。
他會離開,但遠不是現(xiàn)在。
*
來了幾個扛把子的之后,前面的那場“小糾紛”似乎得到了解決。路況一好轉,很多車便緩慢的開著前行。
傅明鑫也不例外,可他的腳都還未踩下油門,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朝著他的方向狂奔而來。
他愣了一下,還以為是自己坐太久了眼花,剛想探出頭去看個究竟,后車門就被拍的啪啪響,一解鎖,坐在后座上的秋顏就被夏葉瑾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直接給拽下了車。
“快走!——”
夏葉瑾飛快的一邊說一邊將她往遠處推,隨后又開始扯傅明鑫。
“快下車不然來不及——”
話還未說完,卻看到副駕駛座底下的某個紅點閃了一下,她的血液凝固了。
時間仿佛停頓了一秒。
接著傅明鑫就感到四周開始發(fā)熱,他想起身下車,卻怎么也動彈不得。突然有一雙手猛地拉住了他,不知哪里來的蠻力直接將他拽下了車,拉到旁邊,因為用力太大,兩個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周圍亂成一團。
將他拽下車的人開始瘋狂的大喊驅散人群,他想要站起身,一股巨大的熱浪猛地朝自己侵襲而來,猶如一陣颶風,從四面八方匯聚,讓人無法動彈無法挪動也無法思考。
“轟”的一聲巨響猶如驚雷在耳邊炸開,他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感覺到有人跑了過來,纖弱的手臂抱住了他的腰,緊接著他被重重的撲倒在旁邊的雨檐下。
眼前碎片四散,硝煙漫天。
溫熱的流體在手邊漫延,他好像看到了血。
“你沒事吧?”
熟悉的聲音傳來,他下意識的回頭,卻正好對上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
夏葉瑾松開了抱著他腰的手,大喘著氣,滿頭滿臉全是汗珠,整個人像是剛從水里撈上來一樣。待確認身邊的人還活著之后,她動了動嘴唇,想要再開口安慰幾句,卻在話說出來之前,暈了過去。
其實關于撕膏藥,還有一種方法可以避免疼痛。
怕疼,那就不貼。
反正手臂也只是錯筋而已,多活動活動,時間一長總是會好。
既然沒有貼,也就沒有所謂的撕下來,更談不上長痛還是短痛。
相遇如果感覺到痛苦,那就選擇不遇見,從源頭上將這痛苦扼殺在搖籃里。
可人若是真能夠如此理性的話,那就基本不能稱之為人了。
之后的很多年夏葉瑾都在想,如果能夠選擇的話,她是否還會選擇來到這個地方,執(zhí)行這份任務?
答案是肯定的。
所以在很多時候,真正虐的,不是結局本身,而是之前的每一個選擇。
*
夏葉瑾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是在城東的某家西醫(yī)院里。刺鼻的消毒水撲面而來,讓她忍不住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眼神聚焦之后,她突然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喊來經(jīng)過的護士問傅家大少爺呢?傅明鑫怎么樣了?
走廊外的秋顏聽到動靜走了進來,看到夏葉瑾一臉傻愣愣的模樣,眼淚再也止不住,當場就流了下來。
夏葉瑾心中一沉,也顧不上許多,脫口而出,“大少爺呢?他怎么樣有沒有事兒?”
秋顏搖頭,“大表哥沒事,他只是受了些外傷,葉瑾你知不知道你已經(jīng)昏迷了五天……”
突如其來的訊息讓夏葉瑾腦子有點轉不過來,正想再開口問幾句,卻被一道尖利的聲音打斷。
“醒來就趕緊出院,也不知道明鑫到底是怎么想的,一個下人竟然還花這么多錢讓她住院!——”
一聲艷麗旗裝的二太太走了進來,看到夏葉瑾還坐在病床上,一雙桃花眼里寫滿了嫌惡。今天和江家太太約了晚飯,她是來催秋顏的,卻正好聽到了這段對話。
見秋顏還傻站著,便道,“別愣著了,趕緊簡單收拾下隨我去江家,讓人家等可不好?!?p> 等夏葉瑾回到傅公館,卻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什么不同。
一切又恢復到了原樣。
下人永遠在忙,主子們不是在打牌就是請了戲伶來拍照聽曲兒點狀元。
好像那天的那場意外,根本就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唯獨有點不同的就是,她沒有看到傅明鑫。
“聽說你救了大少爺……?”
在經(jīng)過游廊的時候,夏葉瑾碰見了白清。
她依舊穿的與旁的丫鬟不同,辮子梳的油光,精致的臉上微微的擦著薄粉。
看到她,夏葉瑾便想起自己的任務來,內(nèi)心不由瞬間挫折。
“也不算是救,就碰巧看到?!?p> 夏葉瑾無可無不可的隨意說著。想來也是悲催,來這里這么久,這竟然是她第一次面對面的同自己的攻略目標說話。
“大太太讓你跟著我學點丫鬟禮儀……”
“丫鬟禮儀?”
太過于驚訝,夏葉瑾趕緊伸手扶住自己那搖搖欲墜的下巴,丫鬟還要禮儀?可她不是已經(jīng)十分的低聲下氣伏低做小了呀,難道還不夠?
“做下人的,還是要本分些。”
白清淡淡的說著,面上并無過多的表情。但夏葉瑾總覺得這話里除了轉達大太太的意思外,還帶上了她自己的意思。
而且她怎么就不本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