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上清的路上,小薇忽然側(cè)目看向子黍,道:“子黍,你的修為,好像又有精進(jìn)了?!?p> 子黍聽后微微一笑,道:“在澤國有了一些奇遇。不過面對如今的局面,只能說是不值一提吧?!?p> “不值一提?”小薇眨了眨眼睛,“聽說澤國的蠻神已經(jīng)仙逝,你不會是繼承了他的衣缽吧?”
子黍苦笑搖頭,“果然什么都瞞不過你?!?p> 小薇輕輕哼了一聲,“你在澤國,那邊的消息我自然也一直在留心。不過,想不到轉(zhuǎn)眼之間,你都是星神了……”
子黍輕嘆道:“這又如何?在上古大能的眼里,星神還是凡人,都是一樣的,一只手就可以捏死?!?p> 小薇聽后神色黯然了幾分,或許是又想到了娘親的死。這個時候不比當(dāng)初,可謂是兵荒馬亂,連哀悼娘親的時間都沒有,只能不斷的逃命,掙扎求生。
“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先回上清,看看局勢,若是有可能,先把勾結(jié)魔族的闌珊宮滅了?!?p> “原來如此……子黍,我還是不和你走了。”
小薇突然這般說,嚇了子黍一跳,“怎么了?”
小微停下身影,回望南國,道:“南國有很多我在意的妖,就像上清有很多你在意的人。雖然很想和你走,但是我不能丟下他們不管?!?p> 子黍聽后也是發(fā)愁,“可偌大一個南國,你能帶著他們躲到哪里去?而且,要是又碰上冥君,你該怎么辦?”
小薇抿了抿嘴,一時間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女魃或許不會殺她,可冥君就不一樣了。雙方勢同水火,若是相遇,必然是生死搏殺。
但是她也放心不下南國,國有危難,她身為一國之主,卻拋棄子民于不顧,又有何面目重回南國?又有何面目去見青翎等妖族大臣?只怕連她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子黍明白小薇,她和顏玉一樣,有自己的理想,自己的追求,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即便子黍強(qiáng)迫小薇離開南國,她也永遠(yuǎn)會生活在愧疚和自責(zé)中,她不是誰的附庸,她有她自己的決定,有她自己的堅持,即便子黍也強(qiáng)迫不得。
莫正陽是強(qiáng)硬的性格,顏玉也是如此,雙方相遇相親,或許在外人看來般配,可若是時間久了,互不退讓,最終的決裂也是必然。子黍自然不想和小薇決裂,只得咬牙道:“那好,我們一起回去。澤國現(xiàn)在也算我的地盤,魔族的主要目標(biāo)還是人族,實在不行,我們可以退入澤國暫避魔族鋒芒?!?p> 小薇聽后頓時笑逐顏開,抱著他親了一口,“我就知道你會幫我的?!?p> 子黍哭笑不得地看著她,“不幫的話,老婆就跑啦?!?p> “那你來追我呀?!彼仨鴭趁牡赝谎圩邮?,轉(zhuǎn)身卻又往妖都飛去。
子黍搖頭失笑,心中卻也松了口氣。小薇剛剛失去娘親,他也經(jīng)歷過痛失雙親,自然明白那種悲痛,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神志恍惚,沉浸在過去的回憶里悔恨無法自拔。他自然不希望小薇也同他一樣痛苦,所以這段時間他無論如何也要陪在她身邊,哪怕是去闖刀山火海。
魔淵封印解開之后,整個妖都已是徹底淪為魔都,大街小巷之上盡是搖搖晃晃的白骨和隨處飄蕩的幽魂,地上還有不少大妖小妖的尸體無人清理,血水染紅了月牙湖,湖上到處都是尸體的碎塊和漂浮的死魚,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爛的尸臭味。
小薇展開應(yīng)龍羽翼,重新回到妖都上空,低頭望著這滿目瘡痍的景象,回想當(dāng)初妖都的繁榮興盛,以及近期經(jīng)歷的劇變,不禁悲從中來,身子一個踉蹌,險些要就此墜入湖中。
子黍及時拉住了她,道:“沒事的,等以后魔族退去,我?guī)湍憬ㄒ蛔玫难??!?p> 小薇悵然道:“玫櫻說她想讓妖族百姓過上幸福的日子,想讓天下和平?jīng)]有戰(zhàn)爭,想讓人族和妖族和睦相處,可是現(xiàn)在的景象真的是她愿意看到的嗎?還是說她之前的說辭都是謊言,她本就是魔族的間諜,是為了毀滅這一切而來的?”
子黍安慰道:“孰是孰非,已經(jīng)很難說清了,好比當(dāng)初你要帶領(lǐng)南國群妖入侵中天,我也幾度懷疑你的動機(jī),可最終不還是選擇了相信?玫櫻這么做,應(yīng)該也有她的苦衷,她固然有許多做得不對的地方,但是否完全做錯了,現(xiàn)在只怕也無法下定論?!?p> 小薇白了他一眼,“你拿我做例子是什么意思?當(dāng)初在圣國的時候,你可沒少欺負(fù)我,逼著我發(fā)了好幾個毒誓才肯罷休的。”
“呃,這,咳咳……”子黍趕忙轉(zhuǎn)移話題,“趕快看看你的那些大臣們怎么樣了,還有沒有逃出來的?!?p> 小薇聽后也關(guān)心起青翎等妖的安危,身影一動,卻是繞開妖都,朝著青鳥一族的領(lǐng)地飛去,沿途有幾只巡邏的幽魂跟著飛了過來,都被子黍揮手驅(qū)趕了。
如今魔族勢大,即便是幾只幽魂子黍也不敢輕易得罪,只是將之驅(qū)趕而沒有滅殺。若不是女魃因為轉(zhuǎn)世記憶的緣故還對子黍有幾分好感,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小薇回來的。
青鳥一族的領(lǐng)地在妖都不遠(yuǎn)處的群山之上,十幾個山頭中心的那一處,便是青鸞妖王的宮殿,當(dāng)小薇帶著子黍?qū)淼臅r候,附近已是隱入重重云霧,青鳥一族封山不出,子黍和小薇也是費(fèi)了一番功夫方才踏入其內(nèi)。
“少主……您沒事真的是太好了。”
青翎感到有人闖入領(lǐng)地,當(dāng)即現(xiàn)身相迎,見了是小薇和子黍,竟是熱淚盈眶,激動難言。
妖主身死,妖都淪陷,緊接著又是強(qiáng)大的魔族現(xiàn)世,這些天來,青翎已是心灰意冷,五百年前南國因為妖主失蹤而鬧得四分五裂,如今她仿佛又見到了當(dāng)初的場景再現(xiàn),復(fù)興妖族的希望也成了夢幻泡影,只得回到族中下令封山,希冀能夠逃過一劫,再去過那已經(jīng)過了五百年的隱居生活。
不料今日,她竟然還能重見小薇,盡管小薇不是妖主,可這一刻她能來此,何嘗沒有重振南國的希望?
小薇見了青翎也是神色復(fù)雜,多了幾分感傷,“青姨,妖都劇變之時,各族的朝臣都離去了嗎?還有多少妖靈健在,是否都能聯(lián)系上?”
青翎道:“少主放心,先前妖主離開妖都前便已做了不少防范,各族大臣已經(jīng)提前撤去大半,留在妖都的寥寥無幾,大多都還能聯(lián)系得上。”
早在顏玉離開妖都之前便已經(jīng)預(yù)料到冥君和羅睺可能會趁她不在突襲妖都,因此早和小薇商量好了,僅留一道化身在宮內(nèi),真身則藏在月湖無名谷中,至于妖都的一眾大臣,也提前以各種理由派出妖都,是以魔淵封印破碎雖事發(fā)突然,卻也沒有對妖族造成太大打擊。
小薇聽到此語,頓時松了口氣,“好,只要平安便好。如今妖都被魔族占據(jù),但是我還在,南國還沒有亡?!?p> 青翎聽后神色激動,“少主,我們要打回妖都嗎?”
小薇道:“先退到澤國邊境吧,如今魔族勢大,我們不可硬拼,還是先等魔族和人族分出勝負(fù),我們再行定奪?!?p> 青翎點(diǎn)頭道:“全憑少主吩咐,屬下這就去聯(lián)絡(luò)各族。”
“哎,青姨,你等一下,”小薇卻是攔住了青翎,微微一笑,“還是我和他去吧,我們更快一些?!?p> 青翎一怔,卻見小薇回首與子黍相視一笑,已是轉(zhuǎn)身離開青鸞一族的領(lǐng)地,速度之快,只怕青鸞妖王也追之不及。
“他,莫非到了那個境界?”青翎身后,青鸞妖王的身影浮現(xiàn),帶著幾分深思。
青翎一驚,轉(zhuǎn)身道:“老祖您傷勢還未痊愈,怎么就突然出關(guān)了?”
青鸞道:“些許小傷,倒也無妨。如今少主要重建南國,我們自當(dāng)鼎力相助?!?p> 青翎道:“老祖放心,這些青翎都明白,一定誓死追隨少主?!?p> 青鸞點(diǎn)了點(diǎn)頭,還是有些不放心,道:“你先看好族內(nèi),我過去瞧瞧?!?p> 說罷,身影一動,也跟著子黍和小薇而去。
與此同時,圣國,黑域之外。
麒麟圣王負(fù)手而立,圣麟跟在身后,其次便是甲龍妖王離裳和騰蛇妖王星燦,此外再無他人。
混沌黑霧逐漸擴(kuò)散,從中傳來了祖神燭龍的龍息,麒麟圣王不禁后退半步,而圣麟、離裳和星燦更是渾身冰涼,如墜冰窟,不由自主地哆嗦一下,紛紛低下了頭。
“這便是人間?”
第一個從黑域走出的,是一位高大英武的紅發(fā)男子,神色自若,嘴角帶著幾分淡淡的笑意,赤焰長袍周圍有著火焰流動,身后帶著七色焰輪,恍如神明降世。
緊跟著的,則是一名身著黑衣,面貌白皙細(xì)嫩的男子,面如敷粉,唇似丹霞,周身黑霧繚繞,臉上帶著幾分邪魅的笑意。
這兩位閑庭信步而來,壓力卻如山海一般,圣麟、離裳和星燦都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而麒麟圣王也是雙膝發(fā)軟,勉強(qiáng)沒有完全跪下,而是單膝跪地,拱手道:“屬下恭迎兩位前輩降臨?!?p> 能夠帶來如此強(qiáng)大壓迫的,不用說,自然是魔界火神族的族長融日火神和天魔族的老祖魔羅。
融日火神微微點(diǎn)頭,環(huán)顧四周,不曾說什么,倒是魔羅老祖微微皺眉,“怎么只有這么些小妖?人間的妖族,已經(jīng)沒落到這個地步了嗎?”
圣麟聽后臉色一白,魔羅老祖口中的小妖,可不是妖族意義上的小妖,而是他們。對于這兩位魔界前十高手來說,除了麒麟圣王之外,什么天妖啊妖王啊,都是沒有差別的小妖。
麒麟圣王紅了眼睛,哽咽道:“人間都是由那人族主宰天下,我們妖族遭受百般欺壓,人才凋敝,有不少族人被抓去當(dāng)做牛馬使喚,又被逼為寵物賞玩,我等之所以還茍活于世,正是迫切渴望魔族降臨啊。萬幸如今兩位大人從魔界降臨,人族欺壓我們妖族的日子總算……總算是要到頭了?!?p> 說著說著,麒麟圣王以袖掩面,泣不成聲,圣麟見狀也跟著嚎啕大哭,就差撲上去抱住魔羅老祖的腳叫爺爺了。
魔羅老祖見此倒是一怔,他是何等人物,豈能那般輕易被麒麟圣王糊弄過去,但是看著這兩個哭成這把樣子,心下也是鄙夷,揮了揮手,道:“行了行了,你們先退下去,備好接風(fēng)洗塵的酒宴,稍后大軍降臨,自然會替你們討回公道?!?p> 麒麟圣王抬頭一看,只見混沌深處氣息雜亂,好似還有千軍萬馬,不由得心中一顫,連連稱是,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而在冰海、隴山和歸墟之中,也是傳來了劇烈的空間波動,一股又一股極強(qiáng)的魔氣沖天而起,整個人間都為之變色,一場生死大戰(zhàn)已是一觸即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