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小時前，國王街區(qū)，翡冷翠大皇宮。
李空庭離開不久，凱撒的辦公室里就來了新的客人。
身穿黑色軍服的年輕人在金碧輝煌的宮殿中行走，像是闖入神殿中的黑色烏鴉。
一路上所有的侍者都向他俯身行禮，全副武裝的衛(wèi)士朝他行舉槍禮，眼神堅定。
最終他來到了一扇巨大的木門前，白發(fā)的老人正站在門口等他。
“很久不見了，奧古斯都少校。”
班森看著已經(jīng)和自己一樣高的奧古斯都，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他認識奧古斯都很多年，現(xiàn)如今他已經(jīng)成長為帝國最年輕的少校，前途無量。
“班森廳長?！?p> 奧古斯都畢恭畢敬的行禮，這位老人教會他很多東西，他一直視他為老師。
“陛下已經(jīng)在等你了?！?p> 班森推開了木質(zhì)的大門，露出其中的辦公室。
“不要再嘗試激怒他了，今天的事情會很重要。”
在奧古斯都跨步進入辦公室的時候，班森輕聲的提醒他。他沉思了一會兒，最終點點頭，走進了辦公室。
凱撒正坐在辦公桌前批閱著文件，他的速度很快，手中的鋼筆發(fā)出沙沙的聲音。
奧古斯都沒有行禮，也沒有打招呼，只是自己坐在凱撒的面前，靜默無聲。
辦公室中的空氣似乎凝固一般，安靜的像是午夜的墳場。凱撒沒有抬起頭看過奧古斯都一眼，仿佛沒有人來過他的辦公室。
最終凱撒批閱完了文件，他把手中的鋼筆蓋好丟到一邊，抬頭看著奧古斯都的眼睛。
“有什么事情就趕快說，你說過的，談話要有價值?！?p> 奧古斯都冷冷的開口，毫無敬意。
“你和你手底下的那兩個人找到九州使團失蹤的成員了么？”
“沒有，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一個秘密探員報告說有使團成員的消息。”
兩人的對話快速而又簡潔，臉上冷冷的表情都如出一轍。
“九州使團故意給了你們錯誤的消息，失蹤的使團成員不是別人，而是李空庭的妹妹，九州公主李秋池?！?p> 凱撒從辦公桌的抽屜中拿出一份文件，文件是一張人物畫像，出自九州丹青大家手筆。
畫中衣袖飄飄的少女正在怒放的櫻花樹下起舞，花瓣滿天飛舞，夢幻如仙境。
奧古斯都拿過畫像，仔細看了一會兒之后才開口。
“李空庭為什么要給我們錯誤的情報，他不打算讓我們找到這位九州公主么？”
奧古斯都聽說過李空庭這位九州秦王，幾年前他花費重金從翡冷翠挖走了一批機械師和研究員，公開宣布將開始研發(fā)屬于九州的機動甲胄。
“是李璇璣這么做的，他要用這位公主，在翡冷翠這座深潭中釣出大魚?！?p> 凱撒的眼神變得不可捉摸，他知道這件事很不可理喻。當李空庭把這些事情告訴他的時候，他甚至以為李璇璣要用這位公主的性命來挑起戰(zhàn)爭。
“李璇璣？他想做什么，挑起戰(zhàn)爭么？”
“他沒有那么蠢，他這是在告訴我，翡冷翠到底有多人想把我從皇帝的位置上拉下去?！?p> 凱撒將另一份名單扔到了奧古斯都的面前，其上密密麻麻的寫著很多人名，以及他們供職的機構(gòu)。
軍部、翡冷翠治安局、翡冷翠機械研究所、甚至邊境守衛(wèi)軍都有人出現(xiàn)在名單上。
“這是剛剛統(tǒng)計出來的名單，名單上的人都對這位九州公主表現(xiàn)出了非同一般的關(guān)注。”
“這只是一部分，還有很多班森正在整理?！?p> 凱撒的眼睛里跳動著鬼火，奧古斯都明白萬國博覽會之后，這些名單上的人恐怕將永遠的消失在翡冷翠。
“只是為了這些人，李璇璣就敢拿一個公主的命來賭？”
奧古斯都不敢相信這是李璇璣能做出來的事情，在九州他被稱作“賢君”和“仁帝”，擁有無上的光輝品格。
“這些人都潛藏在翡冷翠的陰暗中，是各大家族的中堅力量。不拿出足夠誘人的誘餌，他們是不會咬鉤的?！?p> 奧古斯都聽著凱撒說的話，若有所思。他的眼睛變得有些恍惚，似乎封存在他心底多年的往事被打開了一般。
“李璇璣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要建立一個全新的九州，可是那些盤根錯節(jié)的世家大族已經(jīng)暗中組成了聯(lián)盟。為了徹底的根除他們，李璇璣向我發(fā)起了邀約?！?p> 九州皇帝向西方尋求力量，這是曠古未有的事情。自從打敗教會十字軍之后，九州就展現(xiàn)出極高的傲慢姿態(tài)。
歷代九州皇帝將西方統(tǒng)一稱作“蠻夷”，認為西方人茹毛飲血，是不知禮義廉恥的原始野蠻人。
他們拒絕接受西方的一切事物，始終認為自己是天下正統(tǒng)。
可是如今的九州皇帝李璇璣，為了清除國內(nèi)的世家大族，竟然會向一直不屑一顧的西方尋求力量，奧古斯都直接認為這是一場騙局。
“他開出了什么條件？”
奧古斯都沒有追問下去，他知道凱撒一定是答應(yīng)了李璇璣的邀約，不然他是不會把一切告訴自己的。
“神血，他承諾將給予我二十年的神血開采權(quán)?！?p> 又一份文件被扔到奧古斯都的面前，上面蓋著九州皇帝的玉璽，朱紅色的“受命于天”四個大字十分顯眼。
文件上清楚的寫著，九州皇帝李璇璣將贈予法蘭克帝國一塊超過一萬公里的土地，在那塊土地上法蘭克帝國可以無償開采二十年的神血。
文件的最后奧古斯都看到了凱撒的簽名，墨跡還沒有完全滲透紙張，顯然凱撒剛剛簽下不久。
“神血？那東西翡冷翠的地下不是有很多么？”
奧古斯都不理解為什么凱撒會愿意簽下這份文件，在他的記憶中法蘭克帝國從來不缺神血，據(jù)說在翡冷翠的地下就有超過一百萬桶的神血儲備。
“從法蘭克帝國建國的那一天開始，就有人說天下神血盡藏于翡冷翠。這句話說了上百年，以至于所有人都相信世界上的神血都在翡冷翠。”
“其實這是一個巨大的謊言，初代法蘭克皇帝為了保持帝國在機動甲胄研究上的絕對地位，打消其他國家想要研制機動甲胄的心思，才想出了這種辦法?！?p> 凱撒說出了法蘭克帝國最大的秘密，這是奧古斯都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事情。
“世界各國一直以來都對這句話堅信不疑，他們認為自己的腳底沒有神血，只能像法蘭克帝國采購。”
“靠著這句謊言，帝國從世界各國掠奪了巨量的財富，也支撐起了規(guī)模最大的軍隊。”
凱撒的語速很慢，每一個字奧古斯都都聽的清清楚楚。
“是謊言，總有會被戳穿的時候。隨著科學技術(shù)的進步，世界各國陸陸續(xù)續(xù)都發(fā)現(xiàn)了神血礦脈。他們不再向帝國進口神血，而且紛紛開啟了自己的機動甲胄研究?！?p> 奧古斯都這才回過神來，在最近的十年里，已經(jīng)有將近十個國家宣布研制屬于自己機動甲胄。
他們都得到了自主的神血礦脈，因此才急于擺脫法蘭克帝國的制肘。
“你的意思是說，帝國失去了對神血的壟斷?！?p> 奧古斯都讀懂了凱撒的言外之意，世界各國陸續(xù)擁有了神血，他們可以開始冶煉制造機動甲胄所需要的超級金屬，也即將擁有和法蘭克帝國平等對話的權(quán)力。
“沒錯，翡冷翠的地下曾經(jīng)是有大量的神血，可是經(jīng)過上百年的開采，現(xiàn)在的神血儲量已經(jīng)岌岌可危。帝國需要更多的神血來穩(wěn)固自己的地位，因此我才會簽下這份文件。”
凱撒的手指不斷的敲擊著桌面，臉上的表情難以捉摸。
“內(nèi)閣知道這件事情么？”
“不知道，這是皇帝之間的契約，不能讓任何人知道?！?p> “那你為什么要告訴我？”
“因為你要保住李秋池的命，現(xiàn)在整個翡冷翠到處都是想要殺了她的人。除了你，我相信沒有人能夠做到?！?p> 奧古斯都沉默，他凝視著凱撒的眼睛，希望從其中看出點什么來。
“你想讓我來抵抗整個翡冷翠?！?p> “我是法蘭克帝國皇帝，我不能明著對抗那些人。”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我可能會死在這件事上！”
奧古斯都猛地拍桌站起，他怒視著凱撒，像是一頭咆哮的獅子。
凱撒平靜的看著他，嘴角突兀的浮起冷笑。
“如果你真的死了，我會為你申請國家英雄勛章，掛在你的墓碑上?！?p> 奧古斯都暴怒，他高高的揚起拳頭，瞄準了凱撒的臉頰。
他沒有打下去，只是死死盯著凱撒。
“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那個禽獸?！?p> 下一刻凱撒快速出拳，一拳擊中了奧古斯都的面門。他的動作快速而又精準，仿佛經(jīng)過嚴格的格斗訓(xùn)練。
奧古斯都連人帶椅摔倒在地，發(fā)出巨大的聲響。
“注意你說話的態(tài)度，奧古斯都少校?！?p> 奧古斯都快速從地上起身，凱撒的拳頭打中了他的鼻子，鮮血劃過他線條鋒利的嘴唇，滴落在地。
“我會保住李秋池的命，但是在這之后我要得到中校軍銜?！?p> 奧古斯都冷靜下來，他提出了自己的條件。他并沒有擦去從鼻腔中流淌出的鮮血，任由它們滴落在地。
鮮血順著嘴唇流進他的口腔，把他的牙齒染成地獄惡鬼一般的紅色。
“不行，這件事情的價值和中校軍銜不對等?！?p> 凱撒拒絕了奧古斯都的要求，重新坐回椅子上。
“那把拜倫和艾伯特送進柏拉圖學院，我要讓他們穿上機動甲胄?！?p> “交易達成?！?p> 得到了凱撒的答復(fù)，奧古斯都轉(zhuǎn)身走出辦公室。
“他們會恨你一輩子，你把他們投入了惡魔的懷抱。”
凱撒的聲音在他身后冷冷響起，隱約帶著嘲諷的味道。
“只有化身惡魔，才能撕碎這個被禽獸統(tǒng)治的國家?！?p> 奧古斯都毫不客氣的丟下回應(yīng)，他推開木質(zhì)的大門，消失在凱撒的視野里。
無意難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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