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微聽他忽然這么說,頓時覺得無語了。剛才她是揣測了花宇的心思,可是聽阿南這么直接道破,總覺得味道怪怪的。話說回來,這個花宇究竟有什么特別的地方,怎么這么快就打開了阿南這座冰山的大門?
一對二,方小微嘴巴上是說不過另外兩人了,其實她真的可以像阿南說的“如果你想回去,可以先走”,但是不知為何,竟做不到,是害怕一個人走路,還是別的,她也說不清,只好陪著兩人繼續(xù)觀戲。
過了一會,那原本消失的靈芝粉末居然顯型起來,如同被碾碎的黃金,散發(fā)出奪目的光彩,并且有聚攏之勢。
等那金粉真正聚攏后,竟慢慢向地上的一個點里鉆,全部鉆進去后,突然一片光華四濺,一陣耀眼的白光閃過后,三人擦了擦眼,就見那氣團籠罩的地表忽然鉆出一個蘑菇出來。
真的不是靈芝形體,只是一只菌蓋光華柔嫩,菌管滿是絨毛的蘑菇。
那個老頭終于收了靈力,大叫一聲:“成了!”然后就在一旁打坐調(diào)息,罩著蘑菇的氣團卻沒有因為他的收功而消散,蘑菇似乎被它保護著。
然而,當(dāng)老頭打坐到三分鐘左右時,氣團里的蘑菇全身忽然散發(fā)出如刺一樣的紫芒,擊碎了籠罩全身的氣團,菌管一扭,居然從地里鉆了出來,一躍三米遠的朝方小微這邊沖過來。
沒見過這么詭異的畫面的方小微難以自控的從枯樹葉里站起身來,再也忍不住,轉(zhuǎn)身拔腿就跑,背后聽見花宇的聲音:“你干什么跑??!”
方小微回頭看了一眼,就見花宇不知何時也站起身跟在后面不遠處狂奔,不禁問道:“你不是也在跑么?”
花宇苦著臉不回頭的指了指背后說道:“是你暴露了,我沒辦法也只好跑了,那老頭追來了哇!”
好在那老頭是在調(diào)息的時候遇到突發(fā)情況,等他站起身追的時候,三人一蘑菇已經(jīng)跑出了十幾米,再加上他剛才消耗太大,一時半會無法駕馭法器,只好跟普通人一樣用雙腿代步,暫時被前面的三人甩開一段距離。
方小微深深的朝后面看了一眼,瞧見老頭還隔著有些遠,稍稍舒了口氣,惱道:“我說了吧,早點走不就沒這么多事了!”
此時阿南最悲哀了,他跑在最后面,要是那老頭真有什么惡念,第一個遭報復(fù)的就是他了,于是他也有些不冷靜了,問花宇道:“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花宇喘著粗氣說道:“別跑直線,繞彎!”
于是三人圍著樹林亂繞起來,這下后面的老頭有些吃不消了,看得三人的背影是一個眼花繚亂,終于忍不住大叫起來:“三個小鬼,跑什么跑,我又不會要你們的命!”
方小微扯了扯嘴叫道:“你這話叫我們怎么相信!沒有哪個壞人在做壞事之前說自己是壞人的!”
不過隨即,她發(fā)覺自己錯了,錯在不該加那個‘們’字在‘我’字的后面。
花宇和阿南他們兩個,居然“相信”了那個老頭的話,沒有再跑而是有些呆呆的看著自己。
而她還在跑,因為那個渾身散發(fā)著詭異紫氣的蘑菇還在背后追著吶!
那老頭看到這一幕,竟然也不跑了,依在一棵樹旁喘氣,許久才怪笑一聲:“你喜歡跑就繼續(xù)跑吧,我不給你解圍,你跑死了也不奇怪?!?p> 方小微急了,不過她沒那么好糊弄,剛才的一幕幕可是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的。略一思量,她心生一計,詐道:“老頭,這蘑菇是你種的,花了那么多心思,你就不怕我把它毀了?”
老頭的眉毛果然一動,忽然大笑兩聲,說道:“你一個還沒入門的新人會什么,還不快過來讓老夫幫你。”
開始變相求我了!方小微心中暗笑,忽然從腿上拔出那把匕首,凌空一陣亂舞:“老頭,你再不把這煩人的東西弄走,我就揮刀把這蘑菇切了!”
“我不是叫你過來嗎?”
“你叫我過去肯定有陰謀!”
“你不信就算了!”
“那我就切了它!”
“你……”
“……”
一老一小兩人墨跡上了,花宇和阿南無奈成了背景,看他們這樣沒完沒了下去,花宇終于準(zhǔn)備開口勸架了,可就在這時,變故發(fā)生。
正在圍著一棵樹打轉(zhuǎn)的方小微忽然站定、轉(zhuǎn)身、揮刀。那蘑菇本來是在方小微身后圍著樹干追了幾圈,沒想到她會忽然轉(zhuǎn)身,沒有防備之下竟被方小微一刀削斷了菌管!
“嘭——”
斷裂處,一道紫煙彌漫開來,隨即蘑菇的殘體在紫煙中消失了!
這一幕落入那老頭的眼里,他扶著樹干,身子搖晃了幾下,幾乎暈厥過去。
花宇心知,那蘑菇的形狀看起來雖然平凡,卻是老頭用真氣灌溉而成,一番心血卻瞬間被毀,他不禁有些同情起這個如同瞬間老了十幾歲的老人,一時也沒顧得著他會不會因怒生恨突然發(fā)狠,而是走近身去,扶了老頭一把,轉(zhuǎn)頭對方小微喝道:“阿成,你闖禍了!”
因為懷疑那紫煙有毒而正捂著口鼻的方小微看到老頭那無神的雙目,也感覺到自己可能犯了大錯,卻不知道該如何道歉,只能呆在當(dāng)場。
老頭長長嘆了口氣,無力的推開花宇的手,慢慢走向方小微。
他的雙眼雖然頓時神采,卻似乎比初見時更灼人,讓她不自覺的后退了半步,滿是懼怕的結(jié)結(jié)巴巴道:“你想干什么?”
老頭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匕首,問道:“這把匕首你是怎么來的?”
方小微聞言將那匕首握緊了些,警惕的回答道:“這是我的朋友送給我的,你這么問是什么意思?”
“你沒有說謊。”老頭淡淡的掃了方小微一眼,隨后負(fù)著手自個兒向山下走去,一句話從他嘴里拋出,慢得近乎飄渺:“時也,命也——”
方小微望著老頭走下山去,然后回頭用有些心虛的眼神看了花宇和阿南兩眼。
阿南還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可能他更感興趣的還是自己手里的那把匕首了,奇怪的是花宇,他的臉色不甚好看,竟有一些類似那老頭的失望與痛惜。
方小微收好匕首,終于忍不住問道:“阿龍,你干嘛繃著臉?”
“我累了。”他閉了閉眼,那一刻渾身竟沒了半點青春少年的氣息,倒是泛出令方小微感到不安的沉郁,說起話來也有些無力感:“我先回去了。”
他說完,也不招呼其他兩人,而是獨自向山下走去。
方小微有些郁悶的看了阿南一眼,想要從他身上尋找平衡點:“阿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個東西一直追著我不放,我害怕才砍它的……我沒想到那東西這么不經(jīng)砍,它不是靈物嗎?……你說,阿龍怎么就那么在乎那東西呢?”
阿南默默聽著方小微的傾訴辯解,這次他竟難得的耐心了一回。
沉默了一會,他開口說道:“你有自衛(wèi)的權(quán)利,他也有他不快的理由,不必想太多了?!?p> 他說完這些,便隨著花宇的足跡向山下走去。
方小微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個木頭也只能把話說到這里了。搓著手心,方小微有些惴惴不安的跟在阿南身后。
回到住處,阿南拿了毛巾準(zhǔn)備去洗澡,臨去前問其他兩人去不去,得到的答復(fù)都是不去。很少主動邀請別人反倒遭了拒絕,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快,不過卻并沒有將這種情緒掛在臉上。,以他的習(xí)慣,本就是不怎么在乎有沒有人陪同的。
然而,當(dāng)阿南出去沒多久,花宇也出去了。
因為之前鬧了點小別扭,方小微臉皮薄也不好意思問他去哪里。一個人在空屋子里坐久了,無聊感越待越濃,卻因為心中掛著事,想睡也睡不著。
估摸著阿南也該洗完了,方小微拿了自己的毛巾出門向洗浴房走去。
資質(zhì)中等的弟子享有三人共用一間浴室的待遇,但是她肯定是不能跟他們一同洗浴的,只好托詞拒絕,不過她不明白的是,為什么花宇也用那種明顯在推脫的語氣拒絕阿南的邀請。
推脫嗎?
故意的?!
想到這里,方小微的腦中忽然閃過一道白光。
而她已然走到洗浴房門口了。
——不會吧?不會真碰上他們了吧?不要??!
方小微覺得自己的雙腿是不是石化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因為洗浴房的門口站著的少年,正是上身脫了個精光,只用一條毛巾裹住小腹以下肌膚的阿南。
此時他正背對著方小微,面朝洗浴房的大門,朝里面喊道:“剛才你不是說不洗嗎?”
里面一個熟悉的聲音隨即傳出:“不好意思,在家里嬌生慣養(yǎng)慣了,還有些不習(xí)慣跟別人一起。”
方小微呆了呆——那聲音不是花宇的又是誰的?
阿南繼續(xù)說道:“可是熱水都被我用完了。”
里面,花宇的笑聲傳出:“沒關(guān)系的,剛剛出了一身熱汗,沖個涼水澡更暢快?!?p> 方小微一邊聽著兩人的對話,一邊轉(zhuǎn)動已經(jīng)有些僵硬的身體,準(zhǔn)備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卻不料還是被那阿南發(fā)現(xiàn)了。
“你怎么也來了?”
“我……我也不習(xí)慣跟陌生人一起洗澡?!?p> 方小微學(xué)著花宇的口吻胡謅,每一個字說出口時都艱難得幾乎咬斷舌頭。
“你們兩個真奇怪?!卑⒛媳灸艿挠卯悩拥难凵窨戳朔叫∥⒁谎?,隨后將洗過的外套搭在肩膀上,一邊向住處走去一邊說道:“等下你洗澡的時候記得把水燒熱。”
還好這家伙并不是個多話的人,不然在這種氛圍下,真是一句也快說不下去了!
方小微咬了咬牙,朝阿南點了點頭,側(cè)目的一瞬間,正好看到阿南從正面走來,心中不禁一陣砰砰亂跳。
剛洗完澡的阿南,濕潤的頭發(fā)胡亂的垂下搭在肩膀上,還在滴水的頭發(fā)呈現(xiàn)出一種隱隱的紫色。那雙微微泛著潮氣的狹長雙眸也一掃初見時的邪魅,宛如用清泉沖洗后的水晶,亦是透出淡淡的紫,深邃而又令人禁不住的沉醉。
然而等他走出一段距離,只留給方小微一個背影時,一道長約五寸的傷疤驚心動魄的嵌在他小麥色的背部,透著猙獰而危險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