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曾打電話的那會兒功夫,裘至正擠在了人群中,去搶今晚的最后一份沸騰魚片,他沒有聽到呼機聲,如果他聽到了,一定會拋開一手之遙的油紅色的魚片。這會兒,他的眼里,只有那份魚片,餐廳大嬸的菜鏟一撥,將所有的魚片倒在了一名體育系男生的盤里。
裘至的肥頰肉抖了抖,怒視著那名體育系新生,在看到他足足一米九多的身高后,一米七的胖子將口里的哈喇子吞了回去,“算了,還是排隊等上半個小時,再炒一份吧?!濒弥劣行┝w慕地看向了餐廳正中的一張圓桌。
學生餐廳里都是小號的方桌,那張一看就是不同規(guī)格的圓桌還是從教師餐廳那里搬過來的,上面擺著足份量的沸騰魚片,炸成了褐色的胡椒,看著就冒火的辣椒沫,熱燙燙的滾油,還有旁邊坐著的那兩對青年男女。
兩名男生一邊忍辣吃著,一邊看著身旁坐著的兩名美女。美女就是美女,費清瞅著邊呵著辣,邊紅著臉的言無徐,心里直發(fā)癢。杭一邵也是盯著鄧珈尼,因為吃得辣,喝得水又多,鄧大系花已經(jīng)脫了薄外套,露出了的貼身背心裙。辣椒逼出的汗,從她的胸口沁了出來,浮在了細膩的皮膚上,看著讓人神魂搖曳。沒來由的上火,杭一邵和費清互看一眼,灌了一口水。
裘至可看不出多少想法來,他只知道,才是幾天的功夫,事態(tài)就有些失控了。
杭一邵對鄧珈尼的追求,整個系的人都知道了,他放著好好的一班的課程不上,天天往經(jīng)管三班跑,老師也只是睜只眼閉只眼。這幾天,蘇子曾沒有主動聯(lián)系裘至,裘至也是報喜不報憂,不敢將最新的動態(tài)匯報上級。
“你剛好像呼機響了,怎么不看看?”鄧珈尼吐著小舌,好奇地問著,她是Z國川城人,出了名的喜歡吃辣,難得的是杭一邵也肯陪她吃。看著杭一邵額頭鼻尖都已經(jīng)紅彤彤一片了,鄧珈尼抽出了片紙巾,旁若無人地替他擦了起來。
對于杭一邵的追求,她其實早就是心花怒放了,但作為經(jīng)管系的系花,總該是要擺些架子的。杭一邵的家世她已經(jīng)問清楚了,他人長得又帥,學校里對他有意思的女生太多了,她不得不假意矜持些,欲擒故縱這一招在情場上是很管用的。
“不用看,要么就是我媽,要么就是...”杭一邵享受著美人抹汗的待遇,瞇起了眼來,看來這一趟舍命陪佳人還是值得的。
“要么就是蘇子曾,”費清見了杭一邵的那副騷包樣,忍不住嘲笑道。
言無徐聽著,一不留神咬到了個胡椒,口里麻了起來,摸過了水杯,也不喝水,就是心虛地低頭看著水杯。她和費清的事情沒有告訴蘇子曾,連杭一邵和鄧珈尼的事,也沒有通知她。
“蘇子曾是誰?”鄧珈尼擦汗的手勢輕了些,好像在了杭一邵的臉上撫摸似的。
“那說來就話長了,”費清不理會在一旁擠眉弄眼的杭一邵,潤了潤嗓子,“她是一邵的老...”
“老朋友,”杭一邵接過了話來,威脅地舉了舉筷子,眼看鄧珈尼就要到手了,費清這小子還盡要貼亂,“我們兩家是世交,她小時候老粘著我,長大了就生疏了?,F(xiàn)在我交我的女朋友,她讀她的女校,是吧?無徐。”
言無徐的口腔內(nèi),那顆咬碎了的胡椒繼續(xù)發(fā)揮著作用,在杭一邵和鄧珈尼的注視下,她不知如何是好,抬起頭正要尋求費清的支援時,身子僵硬在座位上。
裘至再也不敢垂涎什么沸騰魚片了,他現(xiàn)在只希望不知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蘇子曾不要沸騰起來。
圓桌上的那幾雙筷子上,還站著辣椒末,紅猩猩的,很醒目。言無徐慌忙站了起來,“子...曾?!蹦莻€曾字,在蘇子曾的怒視中,啞了下去。
蘇子曾的視線先是停在了鄧珈尼臉上,再是那幾雙筷子,還有杭一邵面前喝干了的水杯,還有被吃光了魚片,而露出來的無數(shù)辣椒碎。
杭一邵不喜歡吃辣的,一吃辣就要冒汗,他最討厭一身的汗臭味。杭一邵最喜歡用奶茶配雞肉三明治,奶茶里只能加一勺糖,太多了,會惹得他口干。都是鬼話,都是鬼話。D區(qū)的餐廳里,連空氣都是充滿了辣椒味的,害得蘇子曾的眼睛也辣得難受。
杭一邵也感覺到了身后那陣熟悉的氣息,他沒有回頭,伸手抓過了那個空水杯,眼神和手勢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擺,一旁的鄧珈尼只看了蘇子曾一眼,就收回了眼神,鼻尖哼了一句,輕蔑至及。
原來有了愛情,身體感官就會遲鈍了,杭一邵突然會吃辣了,蘇子曾突然肚子不餓了。
“胖子,你怎么不回我電話,我連個吃飯的人都沒有。”干巴巴但又無比冷靜地一句話從蘇子曾口里蹦出來時,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裘至人雖胖,反應(yīng)倒是奇快無比,立馬接過了蘇子曾的“太極球”,“我剛沒聽到,你來找我?吃飯!要不,我們出去吃?!?p> 言無徐被費清拉回了座位,她看著裘至和蘇子曾走出了D區(qū)餐廳,木木地拿起了筷子,夾起了一顆胡椒,又是一口麻。
幸好,她不是來找我的,杭一邵剛松了口氣,突然又覺得有些不對勁,蘇子曾不是來找他的,沒來由的不舒服。身旁的鄧珈尼湊了過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俏皮話,杭一邵這個幸福的年輕人,很快就將那陣不舒服拋到了腦后,他就是這樣天生不用為任何事操心的人。
“你要吃什么?要不我們?nèi)サ谌齾^(qū),那里有家好吃的川菜館,師傅是地道的川城人。”裘至避開雷區(qū),丁點不提方才的人和事,想靠著美食的魔力,拉住越走越快,頭也不回的蘇子曾。
晴朗的白天,未必會有個晴朗的夜晚。蘇子曾走到了最后,開始小跑了起來,路的盡頭,是一眼望不到邊的人工湖,西畔。照著蘇子曾的那個跑法,一頭扎進湖里,是很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