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窮苦百姓無法承擔(dān)高額的租稅,故而并不是家家戶戶都有傭田農(nóng)耕,而像茅堅石家中便是如此,因為沒有可耕種的傭田,連吃食都成了問題。
幾代下來,越來越貧困,最終成為了傍山戶。
所謂傍山戶,就是常年以打獵為生的窮獵戶。
春夏之際,還能勉強為生,而一旦入秋過冬,往往要餓死一大批人。
這世界不僅人要過冬,牲畜也是相同。
入了冬狩獵目標便會少去一大半,陡升的生存的壓力便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茅堅石的父兄便是因此選擇鋌而走險,將目標放到了禁區(qū),最終獵物沒打倒,反而暖了猛獸的肚子。
更或者說,應(yīng)該不能稱之為猛獸,而是能吐人言的‘妖’。
何為妖?簡而言之便是具有人形或近似人形的獸畜,它們原本只是憑借殺戮本能而生的猛獸,只不過有幸吞服蘊含天地精華的朱果,而后孕育了靈智。
獸畜為天地之靈,不曾相教,便自諳吐納之道,雖粗淺,卻也得道多助!
隨著修為漸深,逐漸掌握的語言能力,道行之高甚至能于人群中魚目混珠,食則同桌,寢則同床,凡俗之人難以辨之……
妖者,食之無道也。
其兇殘之名尤在飛僵之上,而僵之最高之身,便是魃,是為大妖,具備一定的法力,白天夜間均可活動,精氣、臟腑皆可為食。
而在所有獵物之中,人之精元是其最大的滋補對象,故而引得古今修道者共伐之。
大多上古遺種已經(jīng)逃入海外與莽荒,如今還在九州覓食的,大多是一些血脈斑駁之種,不具備大威脅。
而妖并非皆不可為修道者承認,其中有一心向善的悟道者,可于仙長點撥修煉成仙,此為一列妖,只不過大多如今已經(jīng)成為偌大宗門守山之物,成仙之路名存實亡。
而另一列妖便是因仙路無期,或未遇名師指點,又不加自持,行極端之道,方才發(fā)展為真正的妖。
靠近茅堅石他們村落的總共有六座山,而很不巧的是,他們村落所對應(yīng)的那座山,正好誕生了一頭‘妖’,且無所忌怯,一旦落入其手,必死無疑。
只不過這頭妖也十分狡猾,雖坐山為王,卻長年只在內(nèi)腑之地徘徊,其中多有山精猛獸,朝廷與那仙宗,見之未下山禍亂,便隨之任之。
修道講究因果,凡是不可去盡,月尚有陰晴圓缺,十則多矣,多則滿溢,少則恒圓,也便是所謂的天道。
久而久之,便讓這頭小妖成了氣候,非凡俗之人可與之匹敵!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父兄皆命喪此妖,茅堅石借體重生,日后自需滅了此妖,還了這段因果。
當然,對于目前還未入道基的茅堅石而言,此事還尚遠……
下到半山腰,村落便逐漸映入茅堅石的眼簾。
山間小屋大多狼藉,因墻體多由土胚堆砌,間隙縱橫,故而四壁透風(fēng),但逢大風(fēng)起,必然響起鬼哭狼嚎之聲。
“呼呼,是二郎啊,可是從縣里歸來?”
行走間,一名老漢手持柴刀,從茅堅石的面前路過。
當然,人家并不是來行兇的,茅堅石也不懼,露出些許笑容:“莊叔,你真是老當益壯啊,怕是不下兩趟了吧!”
傍山戶除了山間打獵,伐木砍柴亦是一條生存之道,只不過相較獵物而言更費腳程,山道蜿蜒攏長,往來間已然氣喘吁吁。
眼前這老漢,氣息急喘,以茅堅石這具身體記憶來看,顯然已經(jīng)行了不止一趟山路。
茅堅石口中的莊叔,也是村落里的老熟人,其祖孫三代皆以砍柴造木為業(yè),有兩三手藝,是少數(shù)真正能以伐木為生的人家。
“老了,不行了,換作早十年,四五趟下來,叔也不帶喘氣,倒是二郎你,氣息勻稱,體魄驚人吶!”
莊叔先是自我一頓吹噓,而后有些詫異地望著面色紅潤的茅堅石。
村中讀書郎不多,茅堅石這酸秀才之名,大家皆有耳聞,往日間,見他面黃肌瘦,只懂搖頭晃腦,哪有如今這般體魄,這才讓老漢嘖嘖稱奇。
千斤墜如今的熟練度已經(jīng)過了四十大檻,即便不行運體內(nèi)玄陰靈氣,全力之下亦可爆發(fā)出五百有余的氣力,在此法潛移默化下,茅堅石如今的體魄超出了常人的范疇。
雖不至于肌肉虬節(jié),但若脫衣一觀,亦是精壯非凡。
換作現(xiàn)代的術(shù)語,那就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茅堅石如今的造化無從解釋,不足以于外人道,再是客套了幾句便是相自離去了。
可就在老漢剛行出幾百米,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道:“哎呀,我真是老糊涂了,竟把正事給忘了!”
老漢轉(zhuǎn)身便欲追去,可那還看得到茅堅石的身影:“這酸秀才怎得如此快的腳力,這可如何是好,希望他不要亂來啊……”
老漢再是回頭追,已經(jīng)來不及了,而茅堅石的腳力也出奇得快,也就不過幾秒鐘的功夫,連影子都找不上了。
再是半柱香過后,茅堅石終于來到了村口。
可不知為什么,往日里對他這位酸秀才還算禮遇的村民,一個個都用著極為古怪的眼神看著他,鮮有與之上前攀談。
而但凡開口之人,皆是一個個唉聲嘆氣,讓得他茅堅石不要沖動。
這讓茅堅石生出了一絲不好的預(yù)感,腳步生風(fēng),快步?jīng)_向了家中。
不多久,一個圍滿籬笆的破落小屋便出現(xiàn)在了茅堅石的面前,不過他心中著急,沒有顧得上去看房屋的大體模樣,一個跳躍便踩入了園中。
這時,恰好一名徐娘半老的婦人,紅腫著眼眶,從門內(nèi)走將了出來。
茅堅石神色匆忙,沒有注意,直接與之撞了個滿懷。
婦人直覺得撞到了一塊鐵塊上,隨著一股男子獨有的汗水味被其嗅覺捕捉,她頓時意識到了什么,慌忙的掙扎了起來。
“二娘,發(fā)生了什么事?”
雖有軟玉在懷,但茅堅石并沒有這份心情去感受,他見婦人神色憔悴,心中更是不安了幾分。
聽到這句二娘,沈慧芬頓時一個激靈,不僅掙扎的力度小了,以往使勁兒避嫌的她更是如同找到依靠般,嗚咽了起來:“嗚嗚嗚,二郎你算是回來了,大,大娘子她割腕了……”
茅堅石一把撐開對方的肩膀,面色不由得陰沉了下:“究竟發(fā)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