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殿下從小帶回來的“童養(yǎng)媳”,此事朝野上下人盡皆知,這也是宮內(nèi)宮外人人見我都喚我一聲“影雪姑娘”的原因之一。
成王的此番要求,不僅僅是一樁買賣,更是對我家殿下赤裸裸的羞辱!
于是乎,我家殿下怒了,便同他爭吵起來,最后竟動起手來。
此事自然不出意外地傳到了陛下耳中。
據(jù)流月殿下說,他分明看見是那成王先動的手,但一旁的官員還有宮人皆忌憚成王還有他身后的貴妃,竟無人出來為我家殿下作證,陛下本就不喜我家殿下,此番更是生氣,直接下令“賞”我家殿下一百仗刑。
流月殿下勸說陛下未果,便急忙溜出來尋我。
我理清前因后果,心下更是焦急不已,催了馬夫幾番,更覺這馬車緩慢不已,索性命馬夫卸了車,我架馬疾馳去往宮中,流月殿下在身后喊道:“影雪姐姐,宮內(nèi)不能騎馬,你再著緊也不能壞了規(guī)矩......”
他后面說了些什么我便聽不清了,只知道他語氣十分地焦灼。
我扭頭回了他一句:“殿下放心,出了事情影雪一人承擔?!币膊恢袥]有聽到。
殿下出了這等事件,我還在乎什么規(guī)矩禮儀?
我飛馳入宮,連守門的將軍也未來得及阻攔于我,任我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慶元殿前。
殿下正趴在長凳上,一旁行刑的宮人手掌刑仗毫不留情地招呼在殿下身上,我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揪得生疼生疼的。
陛下見我闖進來,臉色又青了三分,怒斥道:“影雪!你不要腦袋了嗎?!敢騎馬入殿?!”
我急忙翻身下馬,跪于殿前,急忙開口道:“陛下,此番皆是因奴而起,陛下要罰便罰奴,不要牽連我家殿下?!?p> 陛下冷哼一聲,帝王的威儀不言而喻,“朕當然會罰你!”
此話的言外之意,便是不會放了殿下。
我心急如焚,轉(zhuǎn)頭看向殿下,只見他的臉色十分地蒼白,冷汗直流,卻咬著牙一聲不發(fā),我眉頭不自覺擰了起來,殿下也在此時看向我,仿佛心有靈犀般對著我微微搖了搖頭。
我扭過頭不去看他,卻無意間看到成王和貴妃幸災樂禍的嘴臉,我終是咬咬牙,不管不顧地沖了過去,將殿下緊緊護在了身下。
反正我忤逆他的次數(shù)早已數(shù)不清了,也不差這一次。
掌刑宮人的刑仗一下一下地落在我身上,十分地疼痛,仿佛骨頭被敲碎一般,我沒忍住哼了一聲,殿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很是緊張,“你快些起來,你這小身板如何受得住這仗刑?”
“那殿下又如何受得住?”我看著他的眼睛,固執(zhí)且認真。
我答應過娘娘,一定會照顧好殿下,爺爺說了,食言是會肥的,我可不想變肥。
身上的疼痛從一開始的撕心裂肺到后面的麻木不仁,我的意識也愈來愈弱,殿下亦從一開始的好言相勸到后來的霸道命令,我十分吃力地抬起腦袋,想給他一個寬慰的笑容,告訴他我沒事,眼皮子卻是怎么也抬不起來,最終徹底合上。
“影雪!”
“影雪!”
“影雪姐姐!”
我完全失去意識之前,有三個十分著急的聲音同時響起,一個來自殿下,一個來自流月殿下,還有一個好像是成王。
我來不及仔細分辨,便徹底失去了知覺。
“我的葉靈殿下,您可還好?”混沌之中,猛然響起一個陰森沙啞的聲音,十分地刺耳難聽。
我周身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只能小心地試探:“你是何人?可是認錯人了?我并非什么葉靈殿下。”
那人哈哈大笑,笑得十分地難聽,正在我不耐煩之際,他方停了下來,道:“殿下,我認錯誰也不會認錯您啊,您可是萬物靈氣所養(yǎng),不過如今您乃肉體凡身,不知可能受得了我的魔氣?”
言語間,我忽然能夠視物了,只是周身依然漆黑無比,我朝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團巨大的黑色煙霧向我飛來,我下意識地轉(zhuǎn)身想逃,卻發(fā)現(xiàn)自己動彈不得。
千鈞一發(fā)之際,忽然又有聲音響起:“影雪,你快些醒來吧,沒有你同我斗嘴,日子甚是無聊,你若是再不醒來,本王當真不理你了......哎!我知這話威脅不到你,向來只有你不理我,哪有我不理你的時候......”
是殿下!
轉(zhuǎn)而,四周亮堂了起來。
原來是做了場夢,只是這夢我卻想不起來了。
我整個人還是迷迷糊糊的,耳邊突然一聲驚叫:“影雪,你終于醒了,嚇死我了!”還未反應過來,突然又被人抱了滿懷。
待我回過神,殿下正端著白玉碗小心翼翼地喂我吃藥,“怎么?本王親自喂你吃藥,高興傻了?”不知何時,殿下放下了藥碗,一張俊臉正在我面前不足一寸的地方,我的臉“騰”地一下子熱了起來,心口撲騰撲騰地跳個不停,仿佛要出來一般。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食色,性也。
這廝也長得太過妖艷了些,任我天天對著這張臉,也愣是沒把控住。
我心里將清心咒念了三念,這才穩(wěn)住了心神,道:“殿下莫同我玩笑,日后您的王妃省得了會吃醋的?!?p> 殿下收回了身子,眸色暗了暗,道:“你明知本王心里只有你,卻總拿這話來氣我,本王真不知道自己看上了你哪里,長得丑就算了,還絲毫沒有女孩子家的溫柔賢淑的模樣。”
他這話一出,我的脾氣便也上來了,又不是我叫他看上我的,此番倒怪上我來了,“影雪自然比不上殿下您的紅顏知己,也學不來那溫柔可人的模樣,您若是覺得丟人,大可不必喜歡?!?p> 這賭氣的話一出,我瞬息便后悔了,這話說得,好像吃醋的小媳婦,可我又有什么身份去吃醋呢?真真是大意了。
我這方暗自懊惱,殿下那方卻是十分舒暢,“你這個樣子本王就很是喜歡,你在外面端著的那副老成持重的模樣,本王不是不喜歡,只是看著心疼,我希望你在我面前能做自己。”
我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能說出來。
殿下待我好,我知,但我和殿下,終究只能是兒時一句“童養(yǎng)媳”的玩笑關(guān)系。
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睥睨天下也好,男耕女織也罷,我的夫君,此身心只能屬于我一人。
而這些,不是殿下做不到,只是皇家人,很多事情,有太多的顧慮。
須臾,殿下猛然又轉(zhuǎn)了話語:“你同老大是怎么回事兒?那日我看他緊張你的神色并不像裝出來的?!?p> 我垂下眼眸想了許久,也想不出我同成王有甚關(guān)系,亦不清楚他為何會關(guān)心我。
頭疼,委實頭疼。
“許是他腦子被驢踢了吧?!蔽倚趴诤a道。
殿下笑了笑,不置可否,拍了拍我的腦袋道:“你只消記住你是我的人就好,旁人都要當他們是一頭蠢驢?!?p> 我翻了個白眼,十分無語。
然后,殿下又給我講了講我昏迷后的事情。
此番陛下并未怪罪于我,卻是因為成王為我求情,并且那成王還為我請了御醫(yī)治傷,這倒是個奇事,也不知他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
任我想破腦袋也沒想起來我到底在何處招惹過他,令我郁悶整整三日。
至于為何是三日,那便是因為,三日后“頭疼”自己尋上門來了。
這天,我方能下床走路,便讓丫鬟扶著我在王府的后花園四處轉(zhuǎn)悠。
這三日躺在床上,生生給我悶壞了。
“姑娘,成王殿下求見?!蔽艺裏炛H,管家突然來稟報。
真不知這成王怎的如此執(zhí)著于找我家殿下的麻煩,此番還追到府里來了,我都不得不懷疑他二人背著我是不是有什么奸情。
我不耐煩地擺擺手,道:“殿下不在府中,將他打發(fā)了吧?!?p> 管家立在一旁沒有動彈,看著我欲言又止,我不解:“還有何事?”
管家復又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成王殿下求見的是姑娘,還說......說......他既是姑娘的救命恩人,姑娘當......當......當以......以身相許,不必......不必害羞。”管家吞吞吐吐地說完,忍不住擦了擦額角的冷汗,低著頭不敢言語。
我看著管家這般模樣,不由得皺了皺眉。
我有這么可怕么?
我細細想了想,自我跟著殿下在外面立府至今,向來秉持著“以德服人”的宗旨,想來,他怕的應當不是我,而是那成王。
如此看來,他還真是我睿王府的掃把星。
我且去會他一會。
我起身過去前殿,管家?guī)Я艘粠妥蛹叶「l(wèi)浩浩蕩蕩地跟在我身后,這架勢,像極了街上的地痞流氓尋仇打架,我告訴管家不必如此,他是這樣同我說得:“姑娘,奴怕成王殿下在府中受傷,傳出去對殿下名聲不好,陛下那里也不好交代。”
“......”
我平時真的如此粗魯嗎?
我同管家據(jù)理力爭了許久,最終還是由他去了。
由此可見,我還是挺隨和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