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聽說你們利鷹中隊都是一連的精英,如今看來,確實是名副其實?!倍B的領隊現(xiàn)在土坡上,很適時地出聲道:“但貴隊說我們的思想危險,難道你們?yōu)榱粟A而打暈隊友的做法就很合適嗎?”
林靜楠轉頭就看到土坡上居高臨下俯視著她的青年,手臂上系著代表二連成員的紅色布條,她猜測,這大概就是他們的隊長了。
“這位隊長是在質問我嗎?”她微微抬頭,迎上那人的目光,嘴角依舊是和善的笑容:“自己技不如人,卻要怪別人手法不對,真正交起站來,敵人可不會在乎手法合不合適。而且,在這種情況下,你不是應該慶幸,還好這只是一次演習嗎?如今反倒來質問我,隊長你的思維還真是與常人不同?!?p> 那人一時被說得啞口無言,其實他也并不是質疑利鷹中隊的作戰(zhàn)方法,他只是不甘心輸?shù)眠@么莫名其妙,隊長都被他們干掉了,緊要關頭居然栽在了一個剛入隊不久的女人手里,確是讓他有些不爽。只是沒想到,這女人不僅腦子好使,連嘴也這么毒。
“接你們的軍機在西北方向的空地上,十分鐘內趕不到,就自己用腿回部隊?!笨吹綄Ψ經]再說話,林靜楠剛想開口再諷刺兩句,耳麥里便傳開了葛平易的聲音,低沉冷峻,帶著上司特有的口吻。
“靠”她面上一僵,下意識看向了身邊的隊友,發(fā)現(xiàn)其他五人也在看自己,顯然是都聽到了連長的命令。
然后,下一秒,她迅速把槍撂在背上,道了聲:“走”,人已經上了面前的土坡。
其余幾人見狀,默契地跟上,一個個速度都快得嚇人。
二連的那位隊長回神之際,林靜楠已經竄出數(shù)米,他只來得及聽見對方道:“兩位兄弟,昨天晚上情況特殊,打暈兩位,下次請你們吃飯作賠禮?!?p> 二連的其他士兵是同樣的表情,一臉錯愕地看著十二名一連士兵以極快的速度奔離視線,心里同時產生了一種想法:一連的利鷹中隊真是一群可怕的怪物。
易晨跟著眾人沖下土坡,老遠就看到了沖在最前面的林靜楠,她的速度依舊不慢,只是這次不同于以往的輕快,步伐里倒帶了幾分肆無忌憚,所過之處草被踏倒了大片。
他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到林靜楠右后方時,她回頭看了一眼,腳下速度沒變,問道:“連長他總這么坑爹嗎?”
易晨聞言微愣,抬頭瞥見前方不遠處空地上的軍機,又將目光轉向林靜楠道:“大概是吧?!?p>“大概?”林靜楠快跑兩步抓住飛機扶手,復又轉頭問道。
易晨隨著她的動作,也在扶梯前停下腳步,難得有耐心地解釋:“這是連長的一貫風格,但要說到坑爹,恐怕算不上。”
“這大概是她聽到他說的最長的一句話了吧?!绷朱o楠這樣想著,點了點頭,回身上了軍機。
易晨抬頭,看著她消失在艙門口,有些驚訝于她居然沒有刨根問底,但他向來不是話多的人,片刻的詫異后,便也徑自舉步上了扶梯。
其實并不是林靜楠對葛平易的事不感興趣,是因為她忽然想起雷東說過,易晨除了葛平易以外誰都不放在眼里,那必然是對這位連長十分敬重,所以她覺得自己當著易晨的面這么問或者這么說葛平易實在不很合適,所以很直接地閉嘴沒有再提。
事實證明,葛平易的威脅確實很湊效,不到十分鐘,利鷹中隊還在林子里的十二名隊員已經盡數(shù)上了飛機。
幾人回到部隊差不多七點,訓練場上,在演練中掛掉的包括程副隊在內的二十幾名隊員正在接受批評,毫無意外地,訓話的是現(xiàn)在隊伍前方的葛平易,見到他們幾個回來,他話語一頓,道了聲:“歸隊”,便迅速移開了視線。
“這一次,你們一小隊雖然贏了,但演練效果很不理想,損失竟然過半,身為隊長沒能起到領頭作用也就算了,居然還領著隊員進了敵人的包圍圈,程皓,這才多長時間?判斷力就不行了?”葛平易的聲音一如既往地低沉,聽在人耳中卻帶著實實在在的冷意。
林靜楠和眾人一樣,把頭埋得很低,雖然這次能勝她和易晨作用不小,但很顯然,葛平易對這次的結果并不滿意。
見眾人都低頭保持緘默,眉峰微緩,低聲道:“行了,時間不早了,去吃早飯吧?!?p> 眾人聞言,迅速抬頭,齊聲回道:“是!”
由于葛平易還站在原地,所以雖然他們都已經餓得前胸貼后背了,卻依舊邁著穩(wěn)健的步子朝食堂走,沒有任何爭搶的跡象。
林靜楠不由得再次感嘆,連長的手段當真是高??!只是她不知道,正被她腹誹的那位連長閣下正看著她閑散的背影,笑得意味深長。
由邵川帶領的二小隊是在下午兩點多鐘回來的,比一小隊更慘的是,他們只剩下了兩個人,所以免不了地也被葛平易訓斥了一頓不過似乎是曉得自己這次實在有些不地道,所以他罵得并不算重,卻依舊把一眾隊員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
部隊向來就是這樣,訓練重,休息少,所以林靜楠夜訓完回到宿舍時,感覺整個左肩已經失去知覺了。
如她所料,宿舍的倆姑娘都還沒睡,也確實,像單曉寧和邱雅那么八卦的妹子,她徹夜未歸,兩人當然是要詢問一下的。
林靜楠進去的時候,邱雅正坐在床上看書,單曉寧坐在宿舍唯一一張凳子上吃著不知道從哪搞來的干果,聽到聲響,兩人齊齊將目光轉向了她。
“靜楠,你昨天怎么沒回來???”首先發(fā)問的是單曉寧,她把手里拿著的一粒干果放進包裝袋,這樣說道。
感受到兩人灼灼的目光,林靜楠脫下外套扔在床上,很隨意道:“昨晚實戰(zhàn)演習,在后山的林子過了一晚?!?p> “演習?還真是,早就聽徐超說了,你們連長特別變態(tài),每次都是臨時下達命令,從來都不提前通知,怎么樣,感受到了吧?”單曉寧一聽,竟十分了解地點了點頭,像是比她知道的還多。
“變態(tài)?”林靜楠聽到這個詞,正在脫鞋的動作一頓,心道,自己還只是覺得他坑爹,單曉寧直接連變態(tài)這個詞都用上了,看來葛平易坑手下的事還真不是一次兩次了,心里不禁對連長大人又多了幾分“敬佩”。
邱雅聽她反問,以為她是覺得單曉寧的話不好聽,連忙解釋:“你別聽她瞎說,她都是聽徐超那小子亂講的?!?p> 林靜楠倒不以為意,脫鞋躺在了床上笑道:“還真是挺變態(tài)的?!?p> “行了,別評價你們連長了,讓他聽到指不定怎么整你呢?”邱雅似乎是習慣了打圓場,她說完,就直接過去關了燈。
第二天,訓練一如既往,唯一不同的是,下午休息時,二連名叫梁飛的隊長找上了她。
下午,天氣不錯,林靜楠如往常一樣,半靠在訓練場邊的柿子樹下小憩,聽到隱約有腳步聲傳來,她下意識睜開了眼。
不遠處,雷東朝她揮了揮手,快跑兩步到她跟前道:“二連有個小子想挑戰(zhàn)你,在室內訓練場,怎么樣?接嗎?”
“二連的?挑戰(zhàn)我干嘛?”她抬手擋了擋樹縫里透出的陽光,起身問道。
“當然是聽了你的大名,不服氣唄!”雷東笑笑,語氣里帶了些調侃。
林靜楠挑眉,又靠回了樹干上:“這我還真沒空,讓她找別人打去。”
“你真不去???這可是你揚名立萬的好機會,你要不應戰(zhàn),人家該說你是縮頭烏龜了!”雷東見她很干脆地拒絕,直接用上了激將法。
林靜楠依舊不為所動,復又在樹下的草地上坐下,淡淡道:“他挑不挑戰(zhàn)是他的事,我應不應戰(zhàn)是我的事,還縮頭烏龜?我看哪個想廢手廢腳的想這么講!”
她語氣平平,雷東卻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他剛想說“你不想去就算了”就瞥見對面一群人正聲勢浩大地緩緩逼近,為首的正是那名叫梁飛的挑戰(zhàn)者,他生生換了口氣道:“人家這都找上門了,你真不去啊?”
其實梁飛真的只是單純地想要挑戰(zhàn)林靜楠,無論是神態(tài)還是步伐,他都沒有顯得特別囂張,但他身后跟著的五六名戰(zhàn)友,卻莫名為他營造了一種咄咄逼人的氣勢。
林靜楠偏頭看了看正朝她走近的一群人,垂眸斂去眼底的嘲諷,緩緩起身,隨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看著距她已不足十米的六人,臉上是慣有的笑容。
幾秒鐘后,梁飛領著身后幾人在她面前站定。
林靜楠笑容未變,很自然地雙手環(huán)胸,歪頭看著面前的幾人,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早就聽說你們利鷹中隊來了一位身手很不錯的女兵,昨天一戰(zhàn),確實不是浪得虛名,今天我梁飛特地來請教幾招,林同志你不會不答應吧?”看到林靜楠和旁邊的雷東一樣,都一副看戲的表情,梁飛輕咳一聲掩去臉上的尷尬,笑得很客氣。
林靜楠聞言,一臉詫異地看向雷東,一副“他還真是來挑戰(zhàn)我的”得神情。
看著對方攤手,一副“我也沒辦法”的樣子,她這才一臉疑惑道:“我身手不錯?梁隊長這是在哪聽的謠言啊,這么貿然來挑戰(zhàn),怎么不打聽清楚呢?”
“我可是聽說,小林同志你可是打敗了我們連的蔣明朝,這身手我還用懷疑嗎?”梁飛聽她這樣回答,深覺有趣,也笑著調侃。
林靜楠神情未變,目光真誠道:“兩隊長你可能是聽錯了,我可是從不惹事的,怎么會跟人打架呢?我看啊,你應該去挑戰(zhàn)易晨,他可是我們隊的門面,打贏了他才更有面子?!?p> 她說完,看到梁飛的神情明顯有些錯愕,沒等對方答話,直接一聲“回見”就越過眾人進了訓練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