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一輪明月當空照耀,一個黑影自外墻翻入,徑直走向后院。
這是一座客棧的后院,面積相當大,水池假山,長廊小亭,內(nèi)里建設真是別有洞天。
紀先生看見黑影,忙迎上前,叫了一聲:“主子。”
又看見他肩膀上的傷,驚呼道:“主子,你受傷了?”
譚紀煊沒看他,抬腿走進正房,隨口吩咐道:“幫我處理一下傷口。”
紀先生立即去打水拿藥。
在仔細為他處理完傷口之后,紀先生忍不住好奇:“是何人傷了主子?據(jù)我所知,京城好像沒有人能傷得了主子?!?p> 譚紀煊的眼里閃過一絲尷尬,隨即很快就恢復了面無表情。
那個丫頭倒是只有三腳貓的功夫,雖然她的鞭子使得不錯,但是當時她可沒用鞭子。
唉,是他大意了,以為她睡著了,且腿又斷了,對他構不成威脅,不然以他的武功,她又怎么能傷得了他呢。
不過,這種丟人的事情,他當然不會跟下屬說了。
他輕咳一聲,一本正經(jīng)地問道:“讓你調(diào)查的事怎么樣了?”
紀先生立刻收斂起好奇之色,凜然回道:“屬下仔細調(diào)查過了,張小姐與郡主之間只是小女兒家的口舌之爭。
“就算是事后太皇太后降旨斥責了張府,并罰張小姐閉門思過。但郡主也因此高燒了三天,她們之間的恩怨也絕達不到生死之仇。
“何況我調(diào)查過張府的財產(chǎn)收入,張大人是決計拿不出這么大一筆錢去跟煞盟做交易的。
“鎮(zhèn)國公府權勢很大,郡主身后又有太皇太后,張大人如此不計后果派人殺郡主,說明他有自信能全身而退?!?p> “所以屬下推測,張大人身后還有人在支持他?!?p> 譚紀煊沉吟一刻,說道:“張大人現(xiàn)在被關在天牢里,很快就會被定案問罪。
“既然他扛下了所有的罪責,那就說明他相信他身后的人會妥善安置他的家人。
“你派人去盯著他的家人,看看有什么線索?!?p> “是,主子?!?p> 譚紀煊放下這個話題,轉(zhuǎn)而問起了另外一件事:“對了,北地軍營...”
......
夜涼如水,靜謐如空。
在將近談了半個時辰之后,譚紀煊和紀先生才商議完軍事。
“主子早點休息,我先告退了?!?p> 紀先生行禮準備退出去,余光瞥見桌上的帶血錦帕,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這塊帕子臟了,我?guī)椭髯尤拥舭?。?p> 話說完,他的手剛要接觸到錦帕的時候,突然眼前黑影晃動,一只手快速地從他手下?lián)屪吡隋\帕。
紀先生愣了愣,轉(zhuǎn)過頭看向譚紀煊。
譚紀煊咳了咳嗓子,將手中的帕子塞入袖子當中,正氣凜然地說:“這塊帕子,我還有用,你先退下吧?!?p> 紀先生滿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才端起盆子退了出去。
譚紀煊自一旁的木架上扯過一條汗巾,接著從靴筒里拿出匕首,用汗巾仔細地擦掉上面的血跡。
擦干凈之后便將匕首收好,來到院子里的水井旁,打了一桶水。
他從袖子里拿出錦帕,認真地搓洗上面的血跡。
翌日傍晚,在鹿神醫(yī)給穆煜寧針灸完之后,穆煜寧又拉著鹿神醫(yī)說起了正事。
“我想拜你為師?!?p> 穆煜寧直接了當?shù)亻_口。
鹿神醫(yī)的手一抖,差點沒拿穩(wěn)銀針。
“我不收徒弟?!?p> 面對鹿神醫(yī)的拒絕,穆煜寧也不慌,她再次說道:“你可以不收我為徒弟,但你要教我識毒解毒?!?p> 小丫頭如此不客氣。
鹿神醫(yī)睜大了眼睛,來回掃視了她兩圈,慢騰騰地吐出兩個字:“不行。”
穆煜寧沒有灰心,反而眨著狡黠的眼睛望著鹿神醫(yī),漫不經(jīng)心地說:“如果我給你金風丸呢?”
鹿神醫(yī)聽到“金風丸”,眼睛瞪得如同銅鈴,張大嘴巴,震驚地問道:“你說的可是那起死人而生骨肉的金風丸?”
“能不能讓人起死回生、白骨生肉,我就不清楚了,但是這顆金風丸是衍止大師所制,世上僅此一顆?!?p> 鹿神醫(yī)的眼睛發(fā)亮,是的,就是這顆金風丸。
他迫不及待地答應:“沒問題,只要你給我金風丸,教你識毒解毒都沒有問題?!?p> “好,一言為定?!?p> “一言為定?!?p> 鹿神醫(yī)抱著醫(yī)箱輕飄飄地走出了房間,嘴角還含著笑意,像是得了寶藏一樣。
金風丸其實并不能起死人生骨肉,世人謠傳而已。
不過吃了它能百毒不侵、功力大增倒是真的,或許還有其他的功效。
這是前世譚紀煊跟穆煜寧說的,因為這顆世上僅有的金風丸就在譚紀煊手里。他吃了半顆,還有半顆后來在洞房之夜給她吃了。
算算時間,這個時候,譚紀煊應該是剛找到了這顆藥。
她該用什么方法把這顆藥搶到手呢?
穆煜寧靠在枕頭上認真地思考著。
想了很久,她還是沒想出什么法子。
突然眼前人影一晃,燭光全部都熄滅了。
再次在黑暗中借著月光定睛一看,站在她的床邊的人不是譚紀煊又是誰?
真是天助我也,剛才還在想著怎么把他叫過來呢,他就出現(xiàn)了。
穆煜寧在心里竊喜,面上卻不動聲色。
這次譚紀煊進了屋子以后直接就把面巾取了,他看見穆煜寧睜著眼睛與他對視,便想開口說話。
誰知被穆煜寧搶先說道:“你靠近一點,我看不清楚你。”
譚紀煊聽到她的輕聲細語,心里某處震動了一下,軟得一塌糊涂。
他鬼使神差地往前走到了穆煜寧的身邊,在離她還有一尺的地方,他停了下來。
穆煜寧慢慢傾身上前,一邊用軟糯甜美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譚紀煊,你知道嗎...”
最后一個字還沒落音,穆煜寧突然將手伸進他的懷里,從里面扯出了一條錦帕和幾個硬石塊。
譚紀煊連忙出手去搶。
穆煜寧又豈會是他的對手。
一個來回,譚紀煊便搶回了所有的東西,包括那條原來屬于穆煜寧的錦帕。
穆煜寧氣呼呼地瞪著他:“把錦帕還給我。”
譚紀煊不甘示弱,回瞪她:“現(xiàn)在是我的了?!?p> 不知道拿著她的錦帕要干什么壞事,可惡。
穆煜寧不再與他爭執(zhí),反而笑瞇瞇地看著他:“申時的時候,姚嬤嬤來看我了。
“然后我跟她說,我摔下懸崖的那天看見了淮北王...”
她說這話的時候故意慢悠悠地拖長了音調(diào)。
譚紀煊聽完卻氣得臉都青了。
穆煜寧被他的眼神給嚇住,她用手捂著嘴巴,隨即又放開手,驚呼一聲,“哎呀,我是不是說錯了什么?”
看著她一臉無辜閃著純潔的大眼睛,譚紀煊簡直氣得七竅生煙,揚起手卻又遲遲打不下去。
他才不相信她什么都不懂,常年呆在皇宮里的人,耳濡目染,十歲的她早就不是懵懵懂懂的無知少女了。
他是常駐北地的將軍,沒有請示、無召私自進京,是要受到懲罰的。
“你確定還要在這里逗留嗎?皇上的特使可能早就出城了?!?p> 譚紀煊抿著嘴唇,恨得牙根都痛了。
好不容易才從嘴里說出一句話:“不是說好了休戰(zhàn)嗎?你怎么能出爾反爾?”
穆煜寧眨了眨雙眼,無辜地雙手一攤:“是啊,我沒和你戰(zhàn)斗啊,我就是不小心說漏了嘴?!?p> 譚紀煊被她的話一堵,無話反駁,氣得轉(zhuǎn)身就走。
待他從窗戶翻了出去,又等了一刻鐘,穆煜寧才從被子底下拿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盒子。
打開一看,果然就是一顆金光閃閃的“金風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