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淵和子敘兩個人處于劍拔弩張的狀態(tài),原本留在屋子里的云影和云魂覺察到不對,出來查看,不免得大驚失色。墨魘也同樣緊張戒備的看著子敘。他下定決心,如果子敘膽敢有一點點不軌的舉動,他就算是死,也要殺了子敘。
“祭司大人,顏兒終究還是幫著神山圣域勸退了長云暗雪的大軍,您難道就是這樣報答顏兒的嗎?”離淵冷冷的看著他,如今顏央沒有任何的防備,他也不敢輕舉妄動,“祭司大人,您對顏兒有戒心,我可以理解,但是若您傷了她,你必然是要后悔一生的?!?p> “那么,告訴我,她和我之間究竟有過什么樣的過往,我便作罷?!?p> “您明明知道,要恢復記憶只能殺了司徒清楊,而且您會失去所有的靈力。而且,顏央如今是這世上最后一個神女,正是因為她身懷禁忌之力,才成為這人世間最后的果衡,難道您要用六道的安危來做賭注,殺了她嗎?”
“我沒有想要殺了她,我只是說她如今已經(jīng)和魔界有了關聯(lián),我不能夠再隨意放她離開。”子敘冷冷的看著他們,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我的記憶,遲早有一天會回來,既然我的記憶流落到一個凡人的身上,我就不會為了自己殺了他。你們只管帶他離開。但是顏央,不能離開神山圣域。”
“祭司大人是要與我們?yōu)閿硢??她如今既然能拿到魔族的信物,若我們幾個與魔族聯(lián)手攻打神山圣域,您又該如何抵擋?而且當初她昏迷不醒時我來過神山圣域求藥,是神梅樹給我的靈藥,才讓她蘇醒,甚至一身靈力都被清洗的干干凈凈。這是天命,天命不可違?!?p> “無論你們?nèi)绾握f,我都不會放她離開。若你們要在神山圣域和我動手,那就來吧?!?p> “祭司大人何必這樣呢?真是讓人寒心啊?!?p> 溫柔的聲音從懷中傳來,子敘還沒來得及低頭去看,他就已經(jīng)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顏央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仍舊是方才醉醺醺的樣子,臉頰緋紅,醉眼惺忪,似乎還沒有完全清醒。
“您真的以為,憑您的一己之力,就真的能攔得住我嗎?若不是我知道您的記憶承繼在清楊身上,我不想讓您做后悔的事情,您以為,我顏央真的是那么好打發(fā)的么?”
“您想知道魔族的人是怎么退兵的,我告訴你,長云暗雪通過我設置的密道去過了鳳鳴湖,認我為主。是我下令,讓他退兵的?!?p> “我和您之間,曾經(jīng)是很親密的關系。”顏央踉踉蹌蹌地站起來,笑靨如花,低下頭去,和子敘的臉相隔只不過一寸的距離,“那段時光真美好。我在您身邊無憂無慮,天塌下來我也不用擔心。璇璣屢屢來找我的麻煩,都是您幫我打發(fā)了她?!?p> “她當年,承認了用噬神蠱害了我的母親,您聽到知道了這件事,不顧九天玄武的阻攔,用蝕骨水,倒進了璇璣的浴桶,在她的身上留下傷口,丟進了浴桶里。還把蝕骨水倒進她的喉嚨里,逼著九天玄武把她送進了第二十層地獄。”
“再后來,聽說她魔化,來了神山圣域,用八條天雷巨龍傷了我,你和離淵大人聯(lián)手,將她封印在了寂聲之地。而我,留在您修煉了凈魂術之后,忘記我之后,離開了神山圣域?!?p> ……………………
看她這個樣子,離淵原本想上前扶著她,但卻被云影攔住了,輕聲道。
“她是借著醉酒才能把心里話說出來,我們不要打擾她。沒事的?!?p> “可是若是祭司大人想起了一切,那司徒清楊……”
“沒事,顏央有分寸的。離淵大人放心就是了。”
顏央看著子敘的震驚的眼神,笑容美好清麗。
“怎么,當年是您親自把我從母親身邊帶回來的,現(xiàn)在不承認了?我身上的配飾,可都是您親手做了送給我的?!?p> 冰嬌花的流蘇耳墜,鬢發(fā)上的冰嬌花發(fā)簪,一直珍藏在身邊的面具,所有子敘曾經(jīng)送給她的東西,當初云影云魂要離開神山圣域的時候,都有帶來。她將這一切,都丟到他的面前,嬌媚的臉上都是淚水。她顧不得擦,卻是調(diào)動靈力,將梅樹下的酒瓶攥到自己的手里,猛的仰頭喝下,酒液從嘴邊溢出,沾濕了她的衣衫,她的身上到處都是酒香,看著子敘呆愣的模樣,她哈哈大笑,媚眼如絲。
“若我真的想傷害神山圣域,真的想殺了你,危害六道,你以為,憑你如今的能力,真的能阻止我嗎?”
子敘冷冷的看著她,聲音里仿佛不帶任何感情,平靜道,“既然我已經(jīng)忘記了,那過去的事情就和我沒有任何關系了。除了我恢復記憶,否則無論任何人跟我說所謂的過去,我都不會相信。而且就算是我死,我也會阻止你,解開你身上的封印。”
顏央腳下一個踉蹌,摔倒在了雪地里。她醉醺醺道,“我身上的封印,你知道是誰設下的嗎?是在我出生的時候,您和我的母親親手設下的。母親臨死前,與您一起合力封住了我身上的魔力。如今我的神力逐漸強大,若我真的要解開我身上的封印,已經(jīng)不再是什么難事了?!?p> “顏兒,你醉了,我扶你進屋去吧。祭司大人也該休息了?!痹朴皩嵲谑遣环判模锨胺鲋佈?,想帶著她去屋子里休息。誰都看不出來,她究竟是真的醉了,還是假意醉了。但是她如今情緒不穩(wěn),又哭又笑的,若是子敘突然要傷她,他們不見得能夠護的顏央周全。他向子敘道歉道,“祭司大人,顏兒喝醉了,無論她說了什么,都請您不要放在心上。我們送顏兒回去休息了。”
“她還不能走。”子敘站起來阻攔住他們,“她手上的赤血纏絲環(huán),究竟是怎么來的?魔族圍攻神山圣域之前,她的手上并沒有這個東西。這個東西,究竟是誰給的?”
子敘當然認得她手上的那個東西,他也知道,那是長云暗雪的頭發(fā)變幻而成的,這世上,除了長云暗雪自愿,誰能碰到他的頭發(fā),誰又能用他的發(fā),凝聚成這個充滿靈性的赤血纏絲環(huán)?他由此可以斷定,顏央必然已經(jīng)見過了長云暗雪,確認了彼此的身份。只是他不能確定的,是長云暗雪是在哪里見過顏央的。他是否已經(jīng)來過神山圣域,是否已經(jīng)知道了神山圣域的相關路徑?
“您不是知道了,顏兒手腕上的,是赤血纏絲環(huán),是魔族的信物。您還想問什么呢?”云魂實在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憤怒,顏央一心一意保護著神山圣域,保護子敘不失去身上的靈力,但是子敘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了,甚至還忌憚著顏央,隨時想要置顏央于死地,這讓他如何能不憤怒?“顏兒一心一意護著您,不讓其他任何人傷害您,傷害神山圣域,否則就憑顏兒對神山圣域的熟悉,若她故意放水,您以為,就憑您的結界,就能將長云暗雪阻隔在神山圣域之外嗎?”
“云魂,別胡說!”云影輕聲斥責他,朝著子敘行禮,“祭司大人,云魂不過是心疼顏兒,您不要介意。至于您說的,顏兒手腕上的赤血纏絲環(huán),不如您等顏兒酒醒了,再問問她吧。顏兒的事情,我們幾個不能多嘴,還請祭司大人見諒?!?p> “我說了,她不能走。”
子敘突然出手攻向顏央,云影顧忌著他是顏央的師傅,是神山圣域的祭司,不敢跟他動手,轉(zhuǎn)身用后背護著顏央,沒有半分躲閃的意思。顏央的手輕輕一轉(zhuǎn),無數(shù)飛舞的花瓣聚集而來,組成一堵厚厚的墻壁,子敘的星耀劍沒能刺穿,并沒有能夠傷到云影半分。顏央的眼睛里流露出精光,哪里還能有方才那般醉醺醺的模樣?
子敘見她動用了身上的靈力,片刻都不敢松懈,舉劍就攻向了顏央,顏央的手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把流光溢彩的大弓,分明就是當初子敘送給她的幻靈弓?;渺`弓里的鳳靈翱翔而出,鳴叫著將顏央護在結界之中。顏央的眼睛里流轉(zhuǎn)著冰冷的光芒,眼睛里哪里還有半分醉意?她雖然不是裝醉,不過是對于危險有一種超乎想象的敏感,子敘的殺意剛剛露出來,顏央就馬上醒轉(zhuǎn)過來。
她將云影護在身后,用一種從來都沒有過的冰冷聲音說道。
“祭司大人為了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就這樣隨意傷害旁人嗎?云影來了神山圣域,可曾對您有過半分不敬?您憑什么,這樣對待云影?您想要知道什么,當面問我就是。大不了,就像您之前一樣,用一個追魂術,就能知道您想知道的事情了?!?p> “你手上的赤血纏絲環(huán),究竟是怎么來的?”
“長云暗雪交給我的,就在昨日長云暗雪大軍退兵之前?!鳖佈敕讲攀钦娴淖砹?,沒聽到子敘的問話。顏央冷冷笑道,“他曾經(jīng)是也幕魔君麾下的大將,我是他的女兒,身邊有信物。我派了墨魘將信物送去給他,他就把這赤血纏絲環(huán)給我了。我向神山圣域的神梅樹發(fā)誓,長云暗雪絕對不會攻擊神山圣域。不知道這個答案,祭司大人可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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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央冷冷的看著他,眼神里是滿滿的冰冷,但是更多的卻是被傷害的悲傷,還有深深的彷徨和無奈。離淵不想讓她再身陷在這樣的情緒里,他上前阻隔開了顏央和子敘之間的目光。迎著子敘的目光,眼神和顏央一樣的冰冷。
他冷冷道,“既然祭司大人不想讓顏兒繼續(xù)留在神山圣域,那我們漏夜離開就是了,祭司大人何必用這樣的辦法,將我們趕走呢?”
“我并沒有這個意思?”
“那您如今用星耀劍指著顏兒和我們,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倒想問問清楚了,祭司大人究竟想要做什么?若您想殺了顏央,動手就是了。若您想保護顏央,那就請您拿出誠意來。若是您不想理會顏央的事情,那就當做從來都不認識我們,我們也從來都沒有來過神山圣域,放我們離開就是了?!?p> “您覺得,我會這樣輕易地放她離開嗎?”
“無論您的本意是什么,您該知道的答案,我們都已經(jīng)告訴您了,您還想知道些什么?或者您還有什么樣的目的,您不如將您的目的,還有接下來要做些什么,都說出來吧?!?p> “她身上有禁忌之力,不能離開神山圣域,放任自流?!弊訑⒗淅涞拇蛄恐佈耄安还苓^去如何,她如今既然已經(jīng)和長云暗雪相見,她就不能離開神山圣域。我作為神山圣域的祭司,我有我該盡的責任。她和魔族的人有了關聯(lián),身上同時存在神力和魔力,本就是逆天而行,若我放任她離開,她打開了身上的封印,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
“說到底,你只不過是因為失去了部分記憶,所以不敢輕舉妄動罷了。”顏央輕輕地撥著手中的弓弦,一陣陣氣浪激的地上的雪粉飛舞起來。她的笑容溫順無害,如同乖巧懂事的少女,“您想過沒有,若我真的十惡不赦,不該存活于世,那為何悠糯公主對我信賴有加?為何天宮一直都沒有下令追殺我?前兩日我在調(diào)養(yǎng)生息,那么些天地靈氣被我吸納,天宮真的完全沒有察覺嗎?長云暗雪聚集重兵來了神山圣域,又毫無緣由的退兵。天宮真的沒有半分猶疑嗎?”
“如今您將我強行留在神山圣域,天宮會怎么想呢?在您決定將我留在神山圣域的那一刻開始,這些事情。您都考慮好了嗎?”
“我是神山圣域的祭司,天宮不會懷疑我,也不能懷疑我。而且我留下你,本身就是為了你身上的封印和禁忌之力。我無愧于天地,又有什么好擔心的?”
“既然如此,您現(xiàn)在,又在害怕什么呢?”顏央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聲音溫柔的如同天邊飛過的云朵一般,“您是不是擔心,一向風光霽月的祭司大人和我扯上什么關系,您的名譽,就全都毀于一旦?所以您不想想起,也不愿意想起?”
“放肆!”子敘突然暴怒,剛才顏央所說的話,就算他不承認,其實也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極深刻的震動。畢竟那段被他遺忘的時光,是不可控制的,是他不確定的過往。或許會成為旁人攻擊他的工具。他一直壓抑著心里的不安和惶恐,但是顏央三言兩語的,就用這件事逼的他失去了往日的平靜,這讓他很是不安。他勉強控制著自己瀕臨崩潰的情緒,盡量平靜道,“顏央,我將你留在神山圣域,的確是為了你好。若你真的和魔族聯(lián)手,成為魔族的女君,到時候整個仙界都會追殺你。你以為,憑你身邊的這幾個人,憑著長云暗雪,就真的能保護你嗎?若你留在神山圣域,不解除你身上的封印,我可以保你,和你身邊的人安然無事?!?p> “祭司大人說這話,自己相信嗎?”顏央笑著,如同春日荼靡,光華燦爛,卻又象征著最后,“祭司大人,您讓我留下,只不過是為了利用我,控制魔族,想要想辦法,把我的魔力或者是神力從我身上剝離出來。至于我是不是神女之后,你根本就不在乎。”
“因為維持這世間平衡的,只是魔力與神力的相互制衡。至于是誰得到這兩種力量,根本就無所謂。若是您得到了這力量,只怕您有信心,不會受到力量的誘惑,能夠借用禁忌之力,守護你所謂的六道!”
“住口!”
子敘一聲怒斥,靈力暴漲,手中的星耀劍不由分說的攻向顏央。顏央當然不會和他動手,一招鳳舞輕花使了出來,輕盈的如同空中飛舞的花瓣,躲開了子敘的進攻。眾人見此情況,上前幫忙又怕拉了顏央的后腿,被子敘利用,只能在一邊干著急。
“祭司大人,就算我說中了您的心事,您又何必惱羞成怒呢?”顏央的聲音異常的平靜,每一次躲閃,都恰到好處地躲開了子敘的進攻,“祭司大人,您也知道,你根本就不能殺了我,何必這般生氣呢?”
“你口出狂言,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容忍你在神山圣域放肆!”
子敘果然是怒了,往日里他一直是平靜自持的,但是今日面對著顏央,似乎他總是會失了分寸。聽到她口中所說的自己的過去,他更是心驚肉跳。那段遺失的記憶里,似乎自己對她的維護已經(jīng)到了失去理智的地步。這樣的事,這樣的人,他怎么可能容許他們存在于世?
不,絕不!
他的雙眼赤紅,揮舞出的每一劍都是殺招,離淵見他越來越瘋狂,心下不安,上前想要阻止他,但是他似乎是失了魂魄一般,殺氣分毫不減,星耀劍即將要傷到離淵的時候,顏央一個旋身,那劍卻是刺入了她的肩膀??諝饫镱D時彌漫起腥甜的血香氣味,這個氣味刺激的他越發(fā)的瘋狂。離淵生怕子敘再次傷害顏央,連忙護著她逃開,一面大聲斥責道。
“子敘!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給我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