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央換上了軒轅羽澈送過來的衣裙,從屋子里走出來的時候驚艷了眾人。
金色的長裙,裙擺外面籠著一層白色的輕紗,上面用銀白色的絲線繡著精致梅花,上面每一朵花都穿著鈴鐺,用上好的白銀制成鈴鐺,繡在衣裙上,行走時玲玲作響。斗篷則是用月牙白的綢緞制成的,上面繡著一支怒放的紅色梅花,如同鮮血,如同火焰一樣鮮艷的顏色,看的人心里暖暖的。她的面上戴著精致的寶石面具,面具是用上好的軟黃金做的,被打至薄薄的一片,上面鑲嵌著精致的寶石,寶石早已被雕琢成了各色的花朵,讓她整個人籠罩在了一片富貴云里。
穿上這身裙子,顏央的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飛走了,想起當(dāng)年子敘為她準(zhǔn)備去參加壽宴的那身衣服,和這身衣服幾乎是一模一樣。
“這個裙子可是我設(shè)計的,再請陛下安排了最好的繡娘為你繡制的,你喜歡嗎?”司徒清楊的語氣神態(tài)里帶著得意和驕傲,“穿著這身衣服,誰都不敢小瞧了你。”
“這身衣服太奢靡了些,看著讓人眼暈。”顏央并不喜歡這樣這樣服飾,但是看到裙子上的輕紗鈴鐺,她的思緒卻飛回了許久以前,再也沒有辦法狠下心來拒絕這身衣裳。她略一抬頭,就看到司徒清楊略帶不安的神色,她輕笑,“我只是隨口一說,你不要胡思亂想,這身衣服很好,只是我不喜歡這樣的顏色。你設(shè)計的,這個心意我心領(lǐng)了?!?p> “若是真的不喜歡這身衣服,那不如換一身常服,隨意一些去赴宴罷了?!鼻鍡畹哪樕下冻隽藴厝岬奈⑿Γ敖裉煳?guī)湍闶犷^好不好?給你梳一個簡單的,適合帶兜帽的發(fā)樣,好不好?”
“罷了,那便隨著你吧。可是你別把我弄的亂七八糟的,最后還得讓云影來收拾爛攤子?!?p> “我的手藝當(dāng)然比不上云影那么靈巧了,云影一直幫你梳頭,這么多年給你梳頭可早就是熟練了?!?p> 清楊笑嘻嘻地拉著她進了內(nèi)殿,幫她梳頭。摘下她的兜帽,如云錦一般的發(fā)金燦燦的仿佛天邊的云霞一般,映亮了整個房間。那金燦燦的發(fā)里還夾雜了一縷縷的紫藍(lán)色的頭發(fā),襯著她驚艷決絕的面龐,更是增添了幾分令人沉醉的美好。清楊將她的長發(fā)攏起,從懷里摸出一條發(fā)帶幫她系好。挑出幾縷發(fā)編成辮子,盤到腦后,再用一根玉釵固定,簡單大方,又別有一番韻味。
“每次看到你的頭發(fā)和全貌,都覺得整個人的神魄都被你吸引去了,再也沒有辦法去注意其他的事情?!?p> 聽到她的話,顏央?yún)s是微微抿了抿嘴唇,只是淡淡道,“清楊,這個時候不是你油嘴滑舌的時候,我們要去赴宴了?!?p> ························
碧水煙閣。
碧水煙閣是建設(shè)在湖心的亭閣,夜間碧波蕩漾,月光皎潔,燈光粼粼,別有一番滋味。歌女們在湖中的船上彈唱,更加顯得清雅。此時碧水煙閣里已經(jīng)擺上了精致的酒食,高位的妃嬪,軒轅羽素和軒轅羽澈都已經(jīng)來到了,就只剩下清楊和顏央還沒有來到。有好事的嬪妃小聲議論著。
“這清楊公子仗著陛下的恩寵,就這樣姍姍來遲,可真的是放肆呢?!?p> “你難道還不知道,清楊公子和流蠡宮的那位是一道的。能入住流蠡宮,那是什么身份地位?姍姍來遲又如何,若是不來,陛下只怕也不會動怒的?!?p> “是呢,郡主上次在流蠡宮門口受了委屈,去昭華宮向陛下告狀,陛下根本就沒有理會郡主的委屈。郡主平日里多受寵啊,都被這個女子給比下去了。不知道是什么樣的絕色呢?!?p> “看來這宮里的風(fēng)向要變了呢?!?p> “流蠡宮的這位姐姐是什么身份,難道是你們這些尋常嬪妃能夠隨意置喙的么?”
羽素瞟了她們幾眼,眼神里帶著絲絲警告,聲音里帶著冰冷。而嬪妃們卻面面相覷,不是說流蠡宮的這位姑娘和司徒清楊情義匪淺嗎?而羽素愛慕司徒清楊,這也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怎么還會為了流蠡宮的那個姑娘說清呢?這倒是讓人看不懂了。
可是既然羽素開口了,她們也不好再說這件事情,而坐在龍座上的軒轅羽澈卻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樣,只是側(cè)著頭和恩梔說著什么,恩梔笑容滿面,如同一朵沾著露水的梔子花,三言兩語間就讓就讓軒轅羽澈臉上的笑容越發(fā)的明顯。而她的座位卻比元玄茉的座位還要更靠近龍座,這更讓人不解。
陛下一邊寵愛著司徒恩梔,一邊又給了元玄茉管理六宮的權(quán)利,如今又讓那個從來沒有人見過的女子入住流蠡宮,這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正說著,外面的宮人大聲稟報道,“吏部侍郎小司徒大人,流蠡宮小姐到!”
流蠡宮小姐的叫法是火蓮兒傳出來的,顏央如今住在了流蠡宮,但是卻不是軒轅羽澈的嬪妃,讓宮人們叫她的名字卻是大不敬,所以就傳出了這樣的叫法。眾人滿懷著期待和好奇的心態(tài),看向了門口,一個穿著金色長裙,帶著斗篷的女子款款而來,她的身邊還跟著一個穿著干練短打的俊美男子。而一身白衣的司徒清楊就跟在他的身邊,嘴角仍舊帶著那燦爛如暖陽一般的微笑??吹剿麄冏哌M來,恩梔率先站起來,臉上帶著燦爛的微笑,朝著那女子行禮,而軒轅羽澈更是起身相迎,走下了龍座,臉上帶著微笑,快步走到她的身邊。
“過幾日玄桉就要出發(fā)去邊陲,今日恰好進宮來請安,就安排了這場宴會相送。原本還擔(dān)心你身子不好,不會來了呢。”
“陛下相邀,自然是要來的。”顏央微笑著,聲音如同水鄉(xiāng)軟語,清輕柔美,“原本早該來向陛下請安的,奈何身上一直不好,這才沒有及時來向陛下請安,還請陛下恕罪。”
“你養(yǎng)好身體才最重要,什么請安不請安的,你總是這樣胡說。”軒轅羽澈的話讓碧水煙閣里的人都驚詫不已,但是軒轅羽澈卻渾然不覺的看向了司徒清楊,“那天我派人去司徒府將你請來照顧她,你反而把自己弄病了,還在流蠡宮躺了好幾天。如今醒了也不趕緊回家去,老司徒大人可急壞了,一天一封折子上來問孤,什么時候要把他的兒子放回去。”
“既然陛下這樣說,那臣參加完陛下為元少將舉辦的宴會,就馬上出宮回家,向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請罪。”司徒清楊笑嘻嘻地向他拱手行禮,更多了兩分放蕩不羈??吹剿麩o奈的眼神,他也只是笑嘻嘻的越過,向元玄桉大聲說道,“元少將看來是忘了我這個朋友了,看到我也不打算同我寒暄幾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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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司徒清楊點了名,元玄桉這才笑著從座位上站起來,向他拱手示意。他今日一身深藍(lán)色的便服,那身衣服倒是很適合他武將的身份。潑墨一般的長發(fā)用一只白色玉簪簪著,像是尋常人家的文弱貴公子,溫文爾雅,但是他的身上卻還偏偏帶著幾分軍人的傲氣和霸氣,這兩種氣質(zhì)交織在一起,卻完全沒有一分違和感。
“如今你是吏部侍郎,我只是一個少將,我還怕你司徒公子忘了我這個朋友呢。”說著,他的目光落到了那一身金色長裙的顏央身上,明知故問道,“這女子的儀態(tài)看著倒是十分的端莊高貴,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姐,怎么來到御前還戴著面具和斗篷呢?這可是失禮啊。”
“我臉上長著舊年的印記,不想驚嚇各位貴人,這才沒有摘下面具,少將軍見諒?!鳖佈氲淖旖俏⑽⑸蠐P,抬起頭來看他,聲音婉轉(zhuǎn)如同黃鶯輕啼,“少將軍,多年未見,你倒是越發(fā)的······風(fēng)流倜儻了。難道公子真的認(rèn)不出我是誰嗎?總歸我還是在碧痕山莊住過一段日子的。”
“玄桉和你這么多年沒見,一時間想不起來也是有的,你就別埋汰他了。”
軒轅羽澈微笑著打哈哈,示意眾人坐下。玄桉注視著她,她那樣靜靜地走過自己面前,似乎連半分目光都不舍得分給自己。他當(dāng)然沒有忘記她,雖然他只見過她那一兩次,但是她身上的氣息和氣質(zhì),自己又如何能忘記?那可是神女一般的女子啊。
空氣里浮動著女子獨有的馨香,那味道不像是尋常的胭脂俗粉,是一種······空靈的味道。似乎是許多種花草混合在一起,再加上些許月光的清冷滋味,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探尋這個女子究竟暗藏著什么樣的秘密??粗?,一時間竟然呆住了,完全沒有回過神來。
“瞧瞧,咱們少將軍連顏央姑娘的臉都沒看到就呆住了,可見若真的摘下斗篷面具,那可要艷壓群芳了?!泵髂胃栎p輕撲扇著手中的美人扇,言笑晏晏,“陛下,臣妾見這位姑娘的儀態(tài)舉止,必定不凡,不知道是否有幸,能知道姑娘是何許人也?”
“顏央不過是山野之人,從小生活在荒山野嶺,不值得各位貴人如此另眼相待?!鳖佈牒退就角鍡钭谕粡堊腊盖埃樕蠋е蜕频奈⑿?,她的拒絕是這樣的干脆利落,讓明奈歌有些下不來臺,顏央微笑道,“歌妃娘娘性子爽朗灑脫,自然沒有將世俗的規(guī)矩放在眼里,難怪能得到陛下和梔妃娘娘的另眼相待?!?p> “總比不得姑娘,完全沒有將天家規(guī)矩放在眼里,姑娘才是世外高人?!?p> 明奈歌并不生氣,反而是欣賞這樣的女子。高潔如同月光,令人生不出半分褻瀆之意。那日羽素郡主終于能夠進到流蠡宮,眾人都以為羽素會大吵大鬧,將流蠡宮吵得個天翻地覆。但是令人大跌眼鏡的是,羽素怒氣沖沖地進去了,卻平心靜氣地出來了。說她說服了羽素也好,說羽素另懷心思也罷,但是能讓羽素不吵不鬧的離開,也是她的本領(lǐng)。
更令她喜歡顏央的,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元玄茉看到她就一臉的黑線,能讓元玄茉吃癟,這就足以讓她對顏央另眼相待了。
越看越是喜歡,明奈歌笑著向軒轅羽澈說道,“陛下,臣妾看顏央姑娘,真的是越看越覺得對脾氣。臣妾想請顏央姑娘喝一杯,您看給不給呢?”
“這要看她自己的意思了,孤可做不得她的主。她想要做什么,就讓她做什么吧?!?p> “歌妃姐姐,顏央姐姐一直留在流蠡宮養(yǎng)病,你可是最爽朗快活的性子,可別讓人家和你拼酒,反而害了人家?!?p> 恩梔掩嘴輕笑,不動聲色地提醒明奈歌,讓她不要這樣隨意。顏央本就不喜歡這樣的場合,雖然明奈歌對顏央很有好感,可顏央?yún)s不是喜歡與人多加交流的性子。到時候若是惹的顏央不悅,到時候大家都下不來臺??深佈肟粗瑓s是主動端起了面前的酒盞,沖著明奈歌舉了起來。
“歌妃娘娘,你是陛下的妃子,我自然不敢讓你敬酒,這杯酒,我敬你。從此你叫我名字就是了?!?p> “好!”明奈歌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同樣拿起了桌上的酒盞,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看著顏央臉上溫柔的微笑,她越是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那樣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那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樣子,又何嘗不是一種豪放?明奈歌陳懇道,“姑娘就是爽快。我家世代從軍,我也是這樣爽朗的性子,越看姑娘,越是覺得和你對脾氣。你能讓恩梔心甘情愿的叫一聲姐姐,那我也愿意和你成為朋友。從此你去到哪里,若有事情,報上我明奈歌的名字,我明家必然會幫襯你。你見了我也別娘娘,娘娘的叫了,你看著與我的年紀(jì)也一般大,叫我歌兒就是?!?p> “若歌兒得空,我也在宮里的話,不如到流蠡宮坐坐,我釀的酒只怕還能入口,請你喝兩杯?!?p> 明奈歌爽快的答應(yīng)了,顏央微笑,又拿起了面前的酒盞,重新敬了她一杯酒,兩個人相視一笑,爽快的一飲而盡。明奈歌笑嘻嘻的看著司徒清楊,一時間也忘記了體統(tǒng)規(guī)矩,按照舊日在閨閣里習(xí)慣說道。
“清楊,都說你釀酒的本事是天下獨絕,雖然我還沒有試過顏央的酒,可人家這風(fēng)姿在這,酒只怕也是不會差的。你這第一的名頭,只怕要被人比下去了?!?p> ························
“歌妃,你這稱呼,不太合規(guī)矩吧。”元玄茉端坐在座位上,似笑非笑地看著明奈歌,慢慢旋轉(zhuǎn)著手中的酒杯,“你如今已經(jīng)是陛下的妃嬪,小司徒大人是陛下的臣子,你既不是皇后,又如何能隨意稱呼小司徒大人的名字?總要顧著規(guī)矩,叫一聲小司徒大人才是,免得被別人看了笑話?!?p> “茉妃姐姐這話好沒道理,明家,西陵家,司徒家,本來就是世交,奈歌與我還能說的上是姑表姐妹呢。和司徒家可就更不用說了,我們西陵家和上官家,也就是蝶香夫人的母家,還是真正的親戚,我還得叫清楊一聲表哥呢。若不是因為清楊大我不過幾日,我們幾個又是從小一塊玩到大的,這才沒有那么多繁瑣的規(guī)矩,直接喚名字就是。”
西陵緋樂輕搖著美人扇,一雙靈巧沉靜的桃花眼似乎帶著無盡的風(fēng)情,但是又不顯得輕浮,反而格外的令人沉醉,似乎是一汪幽幽的深泉一般。輕聲細(xì)語的兩句話,就噎的元玄茉下不來臺,她卻怡然自得的微笑。看著元玄茉尷尬而惱怒的神色,她掩嘴一笑。
“也是,茉妃姐姐才來了皇城不久,自然不知道我們幾家的關(guān)系。倒也是見怪不怪了?!?p> “樂妃娘娘,妹妹只不過是怕歌妃娘娘被宮人們笑話,這才好意出言提醒。畢竟進了宮,成為陛下的妃嬪,就應(yīng)該遵守皇室的規(guī)矩。清楊畢竟是外臣,宮妃直呼外臣的名字,這并不合規(guī)矩??偟眉由霞倚蘸吐毞Q才好,妹妹并沒有其他的意思?!?p> 元玄桉自然是不能讓元玄茉如此尷尬地,臉上帶著和善的微笑,出言化解了。但是明奈歌和西陵樂又如何會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只是相視一笑,不再多說。
軒轅羽澈并不想因為這樣的事情就惹的眾人不悅。更何況,顏央肯定不喜歡這樣的勾心斗角,他自然是要開口阻止的。
“好了,只不過是小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今天是給玄桉你準(zhǔn)備的送別宴,歌妃和樂妃也只是被我請來作陪的,就不要再糾纏于這等小事,敗壞了興致?!?p> “正是呢,說句放肆的話,在座的都是一家人,何必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呢。”恩梔笑著順著軒轅羽澈的話往下說,“既然都是一家人,又是給玄桉哥哥送行,那我可要送你一個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