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張銘翰吩咐了些事情于交談的人之后,轉(zhuǎn)身推開身后的關(guān)著的房門時(shí),便見到林蘇將自己蜷縮在角落里,他不解的向她走去。當(dāng)張銘翰伸手觸碰到林蘇的時(shí)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身子在輕微的顫抖。林蘇將自己的頭埋在雙臂里,不知在想什么。
“林蘇,林蘇,林蘇…”張銘翰見她如此,輕緩了聲音不厭其煩的喚著她。
不知喚了幾聲,將自己困在雙臂之間的林蘇這才恍然抬起頭來。此刻林蘇的如同受傷小獸的眼眸看著張銘翰,這樣的林蘇讓張銘翰的心微微一顫。自從他被她救醒,他就從沒有在這個(gè)堅(jiān)毅的姑娘身上看到過任何一絲一毫的脆弱,就算是沒有米的那一次,也只是在她眼睛里捕捉到一絲錯(cuò)愕,委屈,不似現(xiàn)在這般,黯淡,脆弱,無助…
林蘇只是這樣的看著張銘翰,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不知道自己該去何處,不知道自己的未來該是什么模樣。張銘翰好像可以明白她的無助,只瞧張銘翰將林蘇輕輕的拉進(jìn)懷里,鄭重的說道:“林蘇,我以后就是你的家人。有我在一天,便不會讓你流落街頭,孤苦無依…”
自從張銘翰將林蘇帶回清泉山莊,這番話便在張銘翰的腦海里盤旋良久,他一想到林蘇,他就在想,怎樣才可以讓她的難過降到最低。他有些不明白,此刻的自己,這是他第一次將另一個(gè)人擺在心尖,時(shí)刻都在想,怎樣才能讓她高興…這種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卻又讓他一想到,未來有她陪伴,便覺得心尖一甜。
“你愿意娶我嗎?”良久,被輕擁在張銘翰懷里的林蘇,頓了頓出聲問道。
按理說,她爹娘留給的屋子是因救了張銘翰才被燒的,但是她心里對張銘翰卻怎么也恨不起來,腦海里不斷的在閃爍著的畫面,是那熊熊大火前,他緊緊擁抱著自己的畫面。那咬他肩膀的力氣,她是下了狠勁的,可是那樣一個(gè)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卻死死的抱著自己,任她撒潑都不放開,只為了不讓自己撲向火海,護(hù)自己一命…阿娘說,要多愛,才愿拼死相護(hù)?
“你愿嫁,我便愿娶。此后,無別離?!辈]有讓林蘇等很久,張銘翰微微收緊了擁抱林蘇的力氣,說著那此刻心尖最想回答的話語。
林蘇在張銘翰的安頓下,住在了清泉山莊…
周武堂,清泉山莊的祠堂里,張銘翰挺直了脊背跪在青石地板上,脫去了上衣,一個(gè)中年男人手中握著玄鐵鞭子,一道一道的抽打在張銘翰身上。張家的家法,有些狠辣。張銘翰的父親用了狠勁將鞭子甩在張銘翰的脊背上,只為讓張銘翰退縮。張家老爺,揮打著玄鐵鞭,眼都未眨一下,動(dòng)氣的說道:“逆子!我堂堂清泉山莊的少莊主,怎可取一個(gè)大字不識的村姑!”
“爹,祖宗有言,若能承受玄鐵鞭十道,成其心愿。族人見證,我張銘翰今日挨這十鞭,取消與挽琴的婚約。爹,您還有七鞭?!睆埵锨迦角f有規(guī)矩,張氏長子為下一任繼任莊主。清泉山莊的歷任莊主,婚姻大事都非自由,早在他們剛出生之時(shí),便擇與權(quán)貴世家定下婚約。歷任如此,到了張銘翰這一任自然也不例外?;橐霾皇撬f了算的,在遇見林蘇之前,他從未反抗過這固守的婚約條款,因?yàn)閷τ谒?,娶誰都一樣。
他的人生,在出生的那一刻起便被父母親安排好了整一條路。他只不過,是在執(zhí)行清泉山莊莊主的義務(wù),繼莊主之位,娶權(quán)貴之女,領(lǐng)清泉山莊。沒有什么特別想的,也沒有什么特別不想的,即是如此,什么婚約不婚約,對于他而言,娶誰都一樣。但是這一切在林蘇為他束發(fā)的時(shí)候,一切都改變了。這是他人生,第一次,有自己想要的…
張銘翰的脊背上新傷舊傷橫梗在一起,那鐵鞭烙下的血道子,顯得那么張牙舞爪,仿佛要將張銘翰的脊背撕裂開。張銘翰閉著眼眸,腦海里出現(xiàn)的都是林蘇無助的模樣,盡管身體剛?cè)痪?,便受此酷刑,他卻仍然未吭一聲,未喊一聲,未求饒,未退縮。
空寂的祠堂里,時(shí)不時(shí)傳來響徹回音的鞭打聲。以繩索盤著結(jié)成鞭子,抽打在人身上便赫然見血。而那玄鐵鞭,一鞭之重,一鞭之狠,抽打在人身上,赫然見白骨隱約,那疼痛豈非輕易受得了,更何況是十鞭!張家有組訓(xùn),若能熬過十鞭,鐵骨錚錚,便成其心愿,但從未有人敢以身試法。張銘翰是第一個(gè)。
祠堂外站著張家的婦孺,張銘翰的母親抽泣的,哀求著:“老爺,別打了!”張銘翰的母親很想沖進(jìn)祠堂里,去請求張家老爺,但是不能也不敢。張家祖訓(xùn),婦孺不許進(jìn)祠堂,乃大忌。
站在張母身旁的年輕女子挽琴,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聽著張銘翰決絕要取消婚約的話語,手下不自覺的握緊,仿佛要將手中的帕子撕碎。
“姑父,別打了。表哥身子剛?cè)?,受不了這酷刑的。表哥,你就向姑父道歉吧…”挽琴扶著幾欲站不穩(wěn)的張母,梨花帶雨的請求說道。
“第八鞭!”被打倒在石板上的張銘翰再次立直了跪著的身子,睜開眼眸看著對面張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聲音凝聚力量,定定出聲道。他那脊背,早已被玄鐵鞭打的,無一處完好,皮開肉綻之中,竟郝然露出皮肉下的堅(jiān)毅傲骨。
“逆子!”張家老爺恨鐵不成鋼的呼出聲,那最后的兩鞭連續(xù)的落下,張銘翰嘴角微扯,露出一個(gè)有些虛弱但真誠的笑容,喃喃道:“第十鞭…”人,已昏厥了過去…
昏厥過去的張銘翰只殘余了幾縷淡薄的氣息,被張家人抬送去醫(yī)治。
林蘇正在院里練習(xí)著張銘翰臨走時(shí)教她寫的兩個(gè)字,林蘇。張銘翰問她:“你可知你的名字是哪兩個(gè)字?”林蘇說:“我阿娘粗懂文墨,我阿娘說,林是爹爹林,雙木林。蘇是阿娘的蘇,草字辦??墒前⒛?,只是這么說過,卻從沒有教過我,雙木林,草字辦,是如何寫的…”林蘇說到最后有些失落。她不太明白為什么,她阿娘明明粗懂文墨,卻偏是不肯教她。而且她從沒有看過阿娘對阿爹有任何親密的舉動(dòng),他們之間好像永遠(yuǎn)都隔著什么,說親近吧,好像不親近。說不親近吧,他們又是夫妻。
以前他們家還沒搬到山腳的時(shí)候,是住在鎮(zhèn)子上的,那個(gè)時(shí)候隨著她的漸漸長大,容貌漸漸定型,周圍的鄰居也傳了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過來。說是:“她長的不像她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