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昨夜星辰昨夜風
謝寧一腹誹:虧得兩人竟有一個相同的名字,真是難得。
所以啊,同他硬碰硬顯然不理智,她只好干笑道:“那個,我騙你的,我還沒有夫君呢?!?p> 謝寧一暗自祈禱:鐘離慕對不起了,雖然我現(xiàn)在打心眼兒里承認你是我的夫君,但是如今也是緩兵之計啊,不然你夫人的貞潔不保啊,你就暫時委屈委屈吧。
謝北舜的眼中忽然染上似有若無的笑意:“你很愛他,就這般怕我殺了他?”
謝寧一啞口無言,她好像有點低估了他的智商,應該說,她本就不應該再拿他當一個小孩子看,他的心智分明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
他突然笑了:“承認愛他又何妨?我不會怎樣。”說著拿來一些山果遞到謝寧一面前:“你若是餓了便墊一墊肚子,我有事,回來再給你做飯。”
謝寧一腹誹,方才誰說要殺了人家的?
謝北舜離開后,謝寧一有點發(fā)瞢,她努力地回憶,自己到底是什么時候與這小孩兒發(fā)展出愛情來了?她不過見過他兩面而已吧?
她環(huán)顧這個小竹屋,雖然簡陋,該有的都有,但是,門已經被阿舜給鎖上了。
謝寧一嘆氣,鎖就鎖吧,反正她一時還真不知該去向哪里,暫時就待在這里吧。
在屋子里來回飄了不下幾百次后,謝寧一才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這么久不曾進食,卻也不覺得餓!難道自己其實,已經死了?所以靈魂出竅跑到這個亂七八糟的地方來了?
她忽然悲從中來,這一回逃跑真是愚蠢至極,不僅沒跑,還連累了鐘離慕。
也不知鐘離慕如何了,說實話,當她被鬼祖帶走時喊了那一聲“鐘離慕,救我”,當無邊的黑夜里鐘離慕把她抱在懷里,她就知道了,她到底還是輸了。
她之前所有要離開他的念頭頃刻間土崩瓦解,甚至于,那一刻她恨不得緊緊把這個男人抱住,生怕他被別人搶走了。
那樣的心思仿佛是潛藏已久,直到那一刻才被她毫無顧忌地釋放出來。
愿意頂著生命危險來救她的人,她到底怕什么呢?除了父皇和母后還有阿圓,還有誰愿意如此待她?
至于阿圓,突然不知該如何面對她了,她口口聲聲告訴阿圓,鐘離慕不是良人,轉而自己就對他傾心相許了,這簡直……
還有父皇母后,他們若是知道自己死了該多傷心?越想越懊惱,自己當初怎么就鬼迷心竅跑出軍營了呢?這些全是她自找的,還拖累了鐘離慕。
不過想這么許多也是無濟于事了,想來,欠他的恩情只能等來世了。
不過更令她費解的是,她死了便死了吧?為何還要回到越清影的童年?遇見一個叫謝北舜的少年?這些和她并沒有太深的關系。
正在謝寧一哀怨困惑之時,門開了,謝北舜舜破門而入,卻滿身是血。
謝寧一驚愕不已,她連忙跑過去:“你,你怎么了?”
卻見他不過皺了皺眉頭,一把扔掉手中占滿血跡的長劍,伸手扯掉身上凝固著血液的黑衣,露出大大小小十幾道傷口,有新傷,也有舊傷。
每一道傷口都不淺,看起來無比猙獰,甚至有一道直接從他的左胸漫延到小腹。謝寧一看得頭皮發(fā)麻,心都忍不住顫抖。
這樣的密密麻麻的傷痕讓她想起當初峽谷之下,她看到的鐘離慕身上的傷。當然,謝北舜身上的傷顯然沒有鐘離慕的多,卻極為相似。
“你……”她剛要走過去便被阿舜制止了。
“你別過來?!?p>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衣柜里拿出一個木盒子,盒子里上藥、白布以及刀剪一應俱全,顯然是常備物件。
謝寧一進退兩難,只能愣愣地看著他把金瘡藥隨意倒在傷口上,白布一纏便草草了事。
眼見著他要收起盒子,謝寧一一個跨步上去一巴掌拍他腦門上:“你就這么處理傷口的?你怎么活到這么大的?坐下,我來,學著點!”
謝北舜皺眉:“女人就是啰嗦,我一直都如此處理的,有何不妥?”
謝寧一聞言又好氣又好笑,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腦袋:“多大點年紀?就學會嫌棄女人了?好好學著點,別以后流血而亡都不知道怎么死的?!?p> 謝北舜有些無奈,他行走江湖多年,雖然知道自己對傷口的處理粗糙了一些,但是經驗不比她少吧?
他覺得傷口只要能愈合,死不了就夠了,哪里用得著這么麻煩?
謝寧一先“飄”門外弄了一盆清水,小心翼翼為阿舜清理了傷口附近的污跡,嘴里碎碎念到:“傷口涂藥之前要盡量清理才好,不然很容易感染的?而且污血帶在身上也不舒服??!”
幸虧她之前跟丞相夫人學了點醫(yī)理,這種傷口倒還勉強應付。
阿舜但是低頭不說話,謝寧一也瞧不清他的神情。
“你怎么會受這么重的傷?”謝寧一一邊為他清理傷口,一邊隨口問道。
阿舜卻是閉上雙眼冷聲道:“在江湖里若想有立足之地這點小傷不過是家常便飯,只要我的目的達成,便足夠了?!?p> 謝寧一手中動作一滯,她忍不住驚訝,阿舜不過才十四五歲的模樣,說話時卻儼然一個成年人,全然沒了孩子氣。
她想起自己和阿圓,但凡受了一丁點的擦傷都得難過地哼唧半天,宮里的宮女太監(jiān)都嚇得對她們更是百依百順。
她又想起之前自己見到他在寒風中被逼著跳崖那次,眼眶禁不住一熱,她早該想到,像他這樣的孩子,其實連嬌氣的資格都沒有。
阿舜見她一面收拾東西一面搖頭嘆息,疑惑道:“你怎么了?作何唉聲嘆氣?”
謝寧一泄氣地坐在塌邊上,哀怨道:“我似乎已經死了,這應該是我的魂魄吧?”
見阿舜不接她的話,她又問道:“你認不認識一個人,他叫鐘離慕?!?p> 阿舜眸光一閃,狀似不在意地問道:“你問他做什么?”
謝寧一欣喜地跳到他面前,兩眼放光:“那就是說你認識嘍!”
他搖頭:“不認識?!?p> 謝寧一登時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唉聲嘆氣:“我現(xiàn)在好想他?!?p> 他嘴角微勾,起身道:“餓了吧?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彼行┎幻靼祝谒媲罢f想念別的男人,他竟然會開心?
謝寧一連連搖頭:“不餓不餓!倒是你,傷口才包扎亂動什么?還是我來吧,我給你做我最拿手的藥膳點心!”
謝北舜挑眉道:“哦,你一個鬼魂,不怕火嗎?”
謝寧一愣住:“我怕火嗎?這倒不清楚呢……”
事實證明,謝寧一不怕火。
于是她很愉快的飄上山頭采了一棵大靈芝,順便拎回一只野山雞,如此景象恰好被山下的農夫看到,嚇得可是農夫看不到謝寧一。
一夜之間山下的小村里傳遍了:山上有鳳凰顯靈了,還嘴里還叼了一個鍋蓋大的靈芝,村里的老樹下,農夫唾沫星子噴出老遠,無比得意地炫耀著自己的所見。
此時,阿舜眉頭緊擰,盯著眼前那一鍋熱氣騰騰的“鳳凰”煮“鍋蓋”那么大的靈芝,嘴唇緊抿,沉默良久才伸手推開道:“我不喝?!彼挪灰?,女孩子才會喝那種大補湯吧?
謝寧一笑嘻嘻的臉頓時拉得老長:“不行,你受傷了,必須得喝!”
謝北舜堅決搖頭:“不喝?!?p> 謝寧一只好硬的不行來軟的,可憐巴巴道:“我可是冒著被火燒的生命危險,為你做的湯,你怎么可以辜負我的一片好心呢?”
“你根本就不怕火。”他無情戳穿她。
謝寧一無奈,忍不住嘀咕道:“哼,跟他一樣,牛脾氣?!?p> 謝北舜聽完這話忽然笑開了:“你說的他可是你的夫君?”
謝寧一禁不住笑出聲來:“我又沒說是誰,你怎的知道?”
他端起湯喝了幾口才道:“他哪里牛脾氣了,你與我說說,你若是不喜歡牛脾氣,日后我定然不會像他那般。”
謝寧一撲哧一聲笑了,她回憶起鐘離慕那張常常冰冷僵硬的臉,柔聲道:“他處處都是牛脾氣,但是我都喜歡?!?p> 阿舜聞言,曜石般的黑眸閃現(xiàn)出隱隱星光,他看到謝寧一想起她夫君時溫柔的目光,還有她溫柔的話語:“他處處都是牛脾氣,但是我都喜歡。”
他竟然一時恍惚,沉浸到她的溫柔里了。
夜深人靜時分,四野寂寂,房外的竹林偶爾被什么東西驚擾,傳來簌簌的聲響后又一次歸于沉寂。
竹屋的房間窗戶半掩著,有微弱的星光灑落,淡淡的光暈透進窗戶。
阿舜的聲音驀然打破夜的沉寂:“你可不可以到床上躺下?你坐在那兒我怎么睡?”
從天黑入睡以后,謝寧一便坐在謝北舜床邊的椅子上,若有所思,一動不動。這樣的畫面未免詭異。
黑暗中有人影晃動,聲音迷茫:“呃……那要不我飄房頂上?”她才不要躺床上,除了鐘離慕,她可不要和別的男人睡一張床,雖然此時的阿舜還算不上男人,只能算是男孩兒吧。
謝北舜的太陽穴忍不住抽了抽,飄屋頂上?那他就真的不用睡了。
深吸一口氣,他終于開口道:“你過來!”
謝寧一聽話地一飄,閃到他跟前,正要開口道:“睡不著呀?要不我給你講故事吧,保證……??!”
他已是不耐煩,長臂一伸直接把她撈上床,緊緊抱住。
謝寧一很不自在地縮著身子:“你,你可別亂來啊,你還沒有成年呢是吧?”而且我可是有夫之婦,她在心里默默補充了一句。
卻聽黑暗中傳來他悶悶的聲音:“不要再跟我提成年的事了,有些人的年齡并不是靠時間衡量的?!?p> 謝寧一愣住,身體又被他給抱緊了一些。她剛想掙開,卻聽他嘆息道:“別亂動,我只想好好睡一覺?!?p> 謝寧一聞言,恍然大悟,全身放松下來。夜色迷離,她恍惚覺得,此時擁她入懷的人似乎成了鐘離慕。她眨眨眼睛,謝寧一,你清醒一點,他是阿舜,不是鐘離慕,不是。
她又忍不住嘆息,鐘離慕,真的,真的想你了……
此后,阿舜的小竹屋里便多了一個謝寧一,除了他,別人都看不見她。
謝寧一不知該何去何從,只能整日里圍著阿舜打轉,看他練劍,陪他下棋,在他出去的時侯幫他收拾房間。
而越清影每次都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中秋月圓夜,當越清影氣沖沖丟下一籃子月餅跑開后,謝寧一忍不住以長輩的語氣教訓他道:“人家那么漂亮的小姑娘你怎么就不懂得憐香惜玉呢?還有你的表情,多笑笑才好看?!?p> 其實她私下里還想,如果他勸說阿舜接受越清影,那多年后她也不用看到越清影對鐘離慕迷戀的目光了吧?
不過,這樣似乎有點對不起謝懷宣了……
卻聽阿舜悠悠端起茶碗,淺啜一口后隨意地放在石桌上,聲音冷然:“我若不想,便不會給她任何希望?!?p> 謝寧一撇嘴:“當真是鐵石心腸。”
“鐵石心腸么?這是我的宿命?!卑⑺粗苌硭查g纏繞上一股寒氣,驚飛了竹林里的鳥兒,一片竹葉悠悠蕩蕩,旋落入茶碗。
謝寧一不由得打了個冷戰(zhàn),這樣的阿舜,她倒是頭一回見。
飄燈獨歸
又是好幾天沒有更新了,辛苦加收藏的小伙伴了,最近忙著期末考,時間很緊張,過幾天放假了時間寬松一些,到時候我會加快速度的,爭取在下學期開學之前把小說更完。 計劃字數(shù)是三十萬,所以不會很長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