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看有什么用,你得給……”寧錦容說著便息了聲音,給汪和看嗎?一個粗老爺們眼瞎心瞎,怎么會看到阿葫胳膊肘內(nèi)側(cè)的針孔。
她氣悶地將阿葫卷在上半邊胳膊的袖子扯下來,疼得阿葫痛呼一聲,寧錦容道:“你往后離她遠(yuǎn)些,她自然就戳不到你了?!?p> 阿葫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一雙眼睛還有些泛紅,寧錦容這才看到眼前男人的右眼角下方,有一點褐色淺痣,這大概就是淚痣了吧,與他倒是極其相符的。
寧錦容見阿葫呆愣愣的,她向著貨郎離開的方向努了努嘴,問道:“你方才拽著那人干嘛?”
阿葫迷茫的看著她,不明白寧錦容在問什么。
這時候貨郎又折了回來,看見阿葫還在這里,他連忙倒退幾步,推著板車就要轉(zhuǎn)向,阿葫猴兒似的蹦了起來,又死死地拽住貨郎的衣角,貨郎騰出手來,卻愣是沒有把衣角從阿葫手中拯救出來。
寧錦容看得直抽嘴角,人家貨郎也不容易啊,推著個板車在村子里來回轉(zhuǎn)悠,不就是為了幾十文錢,還要遭受阿葫的死纏爛打。
“大……”一個“哥”字被噎在嗓子眼,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寧錦容慢悠悠的從地上爬起來,換了稱呼,“老板,你這有糖果和糕點嗎?”
貨郎聞言,也不顧阿葫的糾纏,笑呵呵地對寧錦容道:“有,不過糕點可貴著哩!”
寧錦容上前去看板車上的糕點,沒有瓜子,這個世界沒有瓜子的存在。
“給我來二兩云片糕,二兩綠豆糕,再來一兩花生糖和一兩椰子糖?!?p> “云片糕三十,綠豆糕三十文,花生糖十文,椰子糖十五文,算您八十五文錢?!必浝尚Φ醚劬Σ[成了一條縫兒。
寧錦容從荷包里掏出一串銀錢來,留下十五文,剩下的都給了貨郎,貨郎也拿出紙包來將糕點和糖挨個包好,這才遞給寧錦容。
寧錦容拿出幾個椰子糖給阿葫,阿葫美滋滋地站在一旁啃椰子糖,貨郎的衣角這才逃出生天。寧錦容看著板車上紅得發(fā)黑的糕點,問道:“這是啥?”
貨郎撥開糕點旁邊的糖果,“這是棗泥糕,今兒早上我從縣里帶回來的,一塊便要十文錢?!?p> 棗泥糕在這地方確實是難得,但在昭京卻是不夠看的,寧錦容還沒吃過,她當(dāng)即道:“給我來五塊。”
說著她從荷包里掏出五十文給貨郎,貨郎麻利地包起五塊棗泥糕遞給寧錦容,寧錦容問道:“您天天在這,還是隔三差五得來?”
貨郎答道:“每月初四,初八,十二,十六,二十,二十四,二十八,都會來村里吆喝一圈?!?p> 寧錦容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貨郎推起板車,便離開了。
寧錦容分了塊棗泥糕,又拿了兩塊糕點和一把糖給阿葫,“傻葫,吃完了再回去,知道不?不然那個小姐姐會和你搶的?!?p> 阿葫感到危機(jī),手里捧著糕點和糖縮進(jìn)自己的懷里,雙眸炯炯地盯著寧錦容。
寧錦容:“……”和你較真,果然我還是太年輕了。
寧錦容將食物捧在自己手里,又一臉嫌棄地拎起地上的手帕,好嫌棄哦!可還是舍不得扔掉,萬一以后窮得吃土,沒準(zhǔn)還能當(dāng)出去幾兩呢。
阿葫傻了吧唧地往嘴里塞了個花生糖,咧開嘴巴傻兮兮地笑著。
寧錦容見此,便捧著幾個紙包離開了,路過莊家的時候,都能看見小孩子在田地里玩鬧。寧錦容隨手抓起一把分了過去,給二丫的分量格外的足。
“謝謝二丫上次給的西瓜。”寧錦容瞇著杏眸笑得一臉溫婉。
二丫笑嘻嘻地接過寧錦容手中的糕點和糖,其他孩子見此也紛紛接過寧錦容遞過去的糕點和糖。
寧錦容也不太喜歡熊孩子,俗話說得好,七八歲的年紀(jì)狗都嫌,她才不要去惹熊孩子呢。
寧錦容溫聲軟語地與二丫隨意扯了幾句,便說有事要離開了。
寧錦容回到小院的時候,桌上還是一小盆的紅燒肉,她就知道!這個楊老太婆刀子嘴豆腐心,寧錦容興致勃勃地提起筷子要夾紅燒肉,誰知楊老太婆一筷子便將寧錦容看上的那一塊夾了去。
寧錦容只以為是巧合,可又夾了兩三次,次次都讓楊老太婆捷足先登。寧錦容再看不出什么來就是個傻的了,她立時炸毛,“你什么意思!”
楊老太婆瞥一眼寧錦容,渾濁的一雙眼睛比之第一次所見,也干凈了許多,她埋頭將紅燒肉啃了,這才不疾不徐地回道:“日后想吃肉,就靠搶。搶不到?那就別吃?!?p> 怪不得楊老太婆說中午的紅燒肉是最后一頓,原來這一關(guān)是擺在了晚上。寧錦容收回刀子嘴豆腐心這一句話,這分明就是刀子嘴斧頭心嘛!
寧錦容拿起一塊棗泥糕啃了好大一口,吧唧吧唧嚼了好長時間才咽下去,她喝了口水順順氣,順便安慰自己,沒關(guān)系,沒有肉咱還有小零嘴。
楊老太婆不看她,一頓不吃肉沒什么,一天不吃肉也沒什么,看寧錦容十天半個月不吃肉,她是不是還像今天感覺沒什么。
寧錦容氣鼓鼓地哼了一聲,“你等著,要有我搶到的一天,你就別指望吃肉了!”
楊老太婆道:“等那一天再說。”
寧錦容什么都不會,就是會打嘴炮。她的心理其實很好理解的,反正她行動上比不過楊老太婆,但至少在口舌上逞逞威風(fēng),怎么的也得圖個心里頭痛快。至于會不會打臉,那就完全沒有擔(dān)心的必要了,她臉皮拐了山路十八彎,厚著呢。
寧錦容吃不到肉,心情自然就不好,心情不好就喜歡碎碎念,一念起來就開始遷怒,她一手捧著粥碗,一手捏著糕點,生無可戀道:“都怪姜生籟,要不是他,本縣主現(xiàn)在應(yīng)該住在詩情畫意的大院里,有一排丫鬟伺候著,還有一排小弟搶著恭維?!?p> 寧錦容說著,話鋒一轉(zhuǎn):“福禍相依吧,不然怎么陰差陽錯救你出來,還教我武功?!?p> 鬼知道,就算楊老太婆不教寧錦容,寧錦容還可以纏著鐘離教她,實在不行,隨便找一個和懷遠(yuǎn)王府交好的武官,都是可以教她的。
她身子骨虛弱,練武功是為了強(qiáng)身健體,連個理由都是現(xiàn)成的。
然而,這一切都是浮云。
楊老太婆一看寧錦容那越來越低糜的心情,差點被寧錦容逗樂了,這心口不一也太明顯了。但轉(zhuǎn)念一想,寧錦容再不受寵,錦衣玉食怕是一樣也缺不了的,她如此抱怨也在常理之中。
寧錦容又啃了一口棗泥糕泄憤,嘴里含糊不清道:“你干嘛不……唔?!?p> 糟糕,不小心噴了出來,還好沒噴到碗里。寧錦容對著臉色愈發(fā)顯臭的楊老太婆悻悻地笑了笑,埋頭喝粥。
吃完晚飯,二人約法三章,一章:相安無事;二章:去留聽楊;三章:不得泄露二人蹤跡。
寧錦容覺得都是小意思,完全可以,便一口應(yīng)了下來。
當(dāng)寧錦容滿頭大汗給自己拎洗澡水的時候,只能感慨,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楊老太婆為了鍛煉她的臂力,也是用心良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