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矜持的亭主(上)
晌午的陽光讓沈家浩浩蕩蕩的車隊更加金光耀眼,只是返程時行色匆匆略顯狼狽遠(yuǎn)不及來時光鮮張揚。
拜沈小姐的大張旗鼓所賜,有溪亭主在皇都名聲大振。
有溪素宴、萬金立竹、侍膳加封,有關(guān)荀諼的各色消息都成了大街小巷津津樂道的話題,連“赴湯蹈火”都成了食肆爭先仿制的新菜。
而荀嵐受了萬金重賞卻絲毫未動,全數(shù)送到了岳丈府上,老國公一邊感慨女婿的品性一邊轉(zhuǎn)手將這筆錢給了祁夫人。
程氏得知后心疼的差點發(fā)了心梗。
她對荀嵐哭鬧不休,指責(zé)他這樣做分明是估計偏袒祁夫人,自己這么多年辛苦操勞到頭來沒有半分好處,夫婿入朝為官日子還是依舊清貧。
荀嵐皺眉拂袖道,豈不聞寧可清貧自樂,不作濁富多憂。又說什么“翠柏苦猶食,晨霞高可餐”,“車塵馬足富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云云。
程氏含淚瞠目于原地,靠著老公榮華富貴的最后一絲幻想徹底消失在風(fēng)里,她根本一開始就嫁錯了人!
荀嵐看著程氏從竭斯底里到憤然離去,對同樣士族出身的程小姐同樣失望到了極點。
荀諼很唏噓,在物欲橫流的現(xiàn)代,一張彩票就能讓原本親密的夫妻分崩離析,原來古代亦然。
而祁諳、荀嵐這一武一文的翁婿二人也同樣讓她感慨,兩家都不寬裕,但他們都是清心一片坦坦陳陳。
祁夫人則有點無措,散財她很擅長,理財嘛卻是不會,除了贖回老爹的鋪子之外就不知道該干點啥。
荀諼也不好展現(xiàn)出忽如其來的“商業(yè)才華”,只能不動聲色地向祁夫人做些規(guī)劃的建議,比如置辦些田產(chǎn),投一些產(chǎn)業(yè),在做一部分定存。
而荀荑卻一改往日的高傲刻薄,對荀諼分外討好起來。
亭主如今備受追捧,多少人趕著來結(jié)交,她也跟著沾了不少光。各府的宴飲上,荀二小姐好歹也是座上賓了。
荀諼也對荀荑有些了解,這個“妹妹”虛榮而膚淺卻也不是大奸大惡,為了荀府著想,她偶爾也提點幾句“謹(jǐn)言慎行”。
比起做個風(fēng)頭無兩的亭主,其實荀諼更想潛心研究《武陵圖》,好盡快找到回歸的線索。
不過亭主的身份也好,讓她可以結(jié)交更多的人、收集更多的訊息,對于她找尋線索提供了許多方便。
而亭主荀諼和郡主滕恬產(chǎn)生交集的機會也越來越多了,滕恬陰冷的目光也讓荀諼隱隱不安,她必須加快速度,要么盡快找到回去的方法,要么讓自己足以跟滕恬抗衡。
但,很意外,滕郡主暫時無暇管她了。
原來滕恬有天“好奇”到軍中找伯父,“偶遇”了大皇子危承宇,“一時興起”要他教騎馬,卻不慎從馬上跌落慘慘地傷了腳。
荀荑去探視回來說傷得還不輕,一時半會怕是要告別皇都的名媛社交圈了。
荀諼暗想,除了摔傷是真其他只怕都是設(shè)計好的套路,看來公主府的目標(biāo)確定在了危承宇身上。
也對,危承宇畢竟跟滕家有淵源,又是老大,比起危正則說不定贏面更大。
至于被惠圣太后指給滕恬的危安歌,呵呵了,人家看不上。
一想起危安歌,荀諼就非常后悔自己那不理智的脾氣。
得罪這位爺真是一點好處都沒有,可也不知道為什么,每次都會被他輕易惹得壓不住火。
她總想著若是再見到他一定要好聲好氣地賠禮道歉,誰知卻再也沒有見到過他。
惠圣太后呢,很喜歡荀諼。
最初只是因為她生得好看,聊起天來才發(fā)現(xiàn)這孩子別致有趣,身上又有一種同齡女孩身上少有的豁達(dá)氣派。
這些都讓她覺得十分投緣,想起來便傳荀諼入宮侍膳。
荀諼也挺喜歡太后,這位婦人有一種閱盡世事的通明。
惠圣太后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艱險,但波濤洶涌之后,歸于寧靜的卻是一派安然祥和,每次同她講話都頗有收獲。
唯一的問題是圣惠太后當(dāng)真以為她廚藝了得,幾次命荀諼治菜,她只好硬著頭皮學(xué)起了廚藝。
好在心靈手巧的人做什么都不太難,在廚房接連蹉跎了一陣子,荀諼不僅手藝大增,竟也在鍋碗瓢盆中找到了幾分實驗室的樂趣。
今天又是太后召見,荀諼連夜精心準(zhǔn)備,帶了一道點心“蓮子纏”。
到了重華宮,恰巧靜安太妃正過來陪著惠圣太后說話,見了荀諼不由笑道:“今天可算趕上了,老聽姐姐說有溪亭主的手藝好花樣多,今天我也試試。”
惠圣太后便對荀諼道:“亭主如今名聲大了,快來坐下,好跟我們說說這又是什么新鮮玩意?!币贿叺膶m女連忙接過荀諼帶來的蓮子纏,由司膳太監(jiān)驗看裝盤奉上。
荀諼笑道:“太后可別打趣我啦!”又給惠圣、靜安行過禮,方告了坐細(xì)說做法。
其實也簡單,只是要費些功夫。要用蓮肉泡過又去皮去心,煮熟之后,再用薄荷霜和白糖裹身,然后需得小火慢慢烘干。
一屋子人聽得有趣,不想惠圣太后今日調(diào)理,剛進(jìn)了中藥一時不能進(jìn)食,便讓靜安太妃。
靜安太妃吃著清甜可口十分喜歡,連吃了好幾顆。
她笑道:“今天都便宜我了,以后亭主若來,我怎么也要跟著來坐坐才好?!闭f得眾人都笑了。
正笑著,真定公主也來了,荀諼忙起身行禮。
真定公主笑道:“我說母妃不在宮中,卻原來是太后這里有好吃的,把母妃給引來了呢。”
靜安太妃便嗔她:“都多大了還這么沒大沒小的說話,也不怕太后笑話?!?p> 惠圣太后也笑道:“你該說女兒貼心才是,時常也知道來陪母親說話解悶,不比兒子,這都半個月了也沒見著一回?!?p> 真定公主忙道:“太后又說這話,北疆的使團馬上就要到了,皇兄忙得沒日沒夜的著實辛苦。”
“是啊,今天又叫了宇兒他們一起商議,也不知道是什么事?!碧髧@了一口氣,忽然想起滕恬,忙問,“恬兒養(yǎng)了這些日子,可好些了?!?p> 真定捂著胸口:“神靈庇佑,沒什么大事了,張?zhí)t(yī)昨日剛來看過?!?p> 惠圣欣慰點頭。
正說著,忽然靜安太妃娘娘捂著肚子滿臉痛苦,再看頭上已是一層密密的汗珠。
真定公主慌得過去手忙腳亂地扶住,急問怎么了。
誰知靜安太妃只說了一個字“疼”,便暈死過去不省人事了。
惠圣太后驚得忙喊“傳太醫(yī)”,整個重華宮亂做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