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閨蜜難說
十九歲那年夏天,和閨蜜去了她的對象家里,那已經(jīng)是她談過的n個男朋友了。沒念幾天書,不識幾個字談戀愛卻是把高手。隔段時間就換一個。問她為啥?語氣助詞挺會用,尾音拉的長長的“唉,點(diǎn)不對罷了……”
有天又忽然高興的過來找我,神神秘秘的拉著我出了門外說悄悄話,原因是又找到一個男朋友,據(jù)說這次這個十拿九穩(wěn)能談成,要我和她去人家家里串個門,假裝是普通朋友,考察考察。走吧,反正我也假期閑著沒事兒干。
倆人推出二八大自行車,她力氣大帶著我,一路談笑風(fēng)生20多分鐘就去了人家家里。
趕巧那后生不在,家里只有他父母和一個串門的人。倆人進(jìn)門后,她就自我介紹到:她是他們兒子的女朋友。那家大人也挺熱情,趕緊招呼我們兩個女孩坐下,人家可能也是為了了解她,半遲不早的就非要給我倆做飯吃。她家那個串門的鄰居就坐在哪兒打量我倆。先是對著我說:“這個孩子將來挺有福,吃穿不愁?!闭f完我又看了看閨蜜:“啊呀,這個娃娃的性體,難說了……”眼神里流露出難言的神情來,讓人捉摸不定。由于我們也年輕,對有些話不是那么上心,但可以隱約感知到了那家大人心里的決意。
由于她在眾多同齡女孩中找對象的比例較突出,短不了人們議論紛紛,時間一長,壞話說的比好話多,人們開始給她扣上了壞女孩的頭銜,名聲不太好聽。實(shí)際上我最清楚她的作為,她只是偏執(zhí)了點(diǎn),而且主要是她沒念過書,有些話和意思她不能很好的傳達(dá)和理解,所以造成了即便碰上個好的,也留不住的結(jié)局。而對她來說,非常的簡單:好,咱就繼續(xù)談戀愛,和你相處;不好,幾天就可以拉倒,大不了重頭再來。本姑娘啥也不會,就會找對象,用現(xiàn)在時髦的詞說‘滿大街四條腿的難找,兩條腿的遍地都是’來形容她當(dāng)時的心理最恰當(dāng)。而那時的人找對象,一般的都是在一起坐坐說說話,大不了拉拉手,尤其農(nóng)村,找下個對象,別的不說,最起碼領(lǐng)到地里能當(dāng)幾天免費(fèi)的好勞工,這就是實(shí)惠,這也是引起人們嫉妒或者是不滿的原因。根本不是現(xiàn)如今的年輕人的大方作風(fēng)。
可是家長時間長了卻不這么想,怕人們笑話,于是她老子在有一天中午時,剛從地里勞動回來,父女二人因為她的事件話不投機(jī)忽然起了大沖突。她爸用棍子狠狠的打了她,全家人誰也拉不住,包括她六十多歲的奶奶都不能替她解圍。她爸邊打她邊問:以后再不要亂找對象行不?回答的挺堅決,不行!我的事兒,誰也管不著,就是死也不讓你們管!最后她爸氣的也偏執(zhí)了,把她拉到放米面的涼房里,用繩子捆住綁在柱子上,用柳條照住往死了抽,又問:還亂找不找?
就找!
又打,又問:還找不找?
就找!
她媽怕把她打死,哭著拉不開她爸,最后給他爸跪下,求你別打了,再打就打死了。打死了也要打,省得她在村里丟人現(xiàn)眼。
最后是她的一句話鎮(zhèn)住了她爸:要打你就往死打,你今天要不把我打死,你就不是姓張的!
她爸哭了,扔下柳條對她說:你要不說軟話,我就捆住你一天一夜不放。
于是把涼房鎖了,誰也別想去解她。下午都到地里勞動去了,把她和她奶留在家里,一個外面一個里面看門。
到了晚上,他爸回來了,開了涼房鎖進(jìn)去問她:想好么?
她的語氣比白天還硬:沒想好!
她爸退了出來,怕真的出事兒,示意她媽進(jìn)去把她放了。
那天晚上她就病了,而且拒絕進(jìn)食,大夏天渾身發(fā)燒,卻還冷的不行。她爸著了急,給她說好話:閨女,爸錯了,你不要生氣了啊,多少也吃點(diǎn)飯,哪怕喝點(diǎn)水。
直躺了三天三夜,把大人們操磨的快死了,才逐漸的好起來。由于不喝水,嗓子發(fā)炎喉嚨疼痛,最后自己用手捏住喉嚨上的肉生生的往起揪,直到那一片出現(xiàn)了紫紅紫紅的快滲出了血的顏色,才覺得解了氣,才罷了手。那顏色幾乎留了一個多月才淡化掉。
當(dāng)我見了她后,聽她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給我講清后,我對她開始重新審視了一番,我驚嘆她的硬骨頭和堅強(qiáng)。不知怎么的就能聯(lián)想到抗日戰(zhàn)爭時期,她的敢死敢生堅貞不屈的大無畏英雄形象。再聽說她的獨(dú)特創(chuàng)傷喉嚨療法,我小試了兩下,媽呀,真疼。我都有了一種想快步逃離她的念頭。我被她的膽識和勇氣所嚇倒。
自那后,她在我的心里變的高大起來。我都有時候甚至想:念幾天書有什么用,好骨頭才是做人的本領(lǐng)。遇事兒不慌,遭到欺負(fù)不怕。厲害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其實(shí)這才是我想要做成的人樣。不象我,遇到事兒本來是自己有理的,最后遇上人家厲害的,結(jié)果不了了之。我甚至一度有看不起自己的嫌疑。原來我的目不識丁的閨蜜才是我心中另類的榜樣!
煉獄閨蜜膽量的時候到了。
她舅舅是一介書生,長得白白凈凈,非常英俊。比她大不了幾歲,聽說有了病,來她們家住上一段時間。每天不出門坐在炕里頭,手里捧著書就在家看書。
自她舅來后,以前從不找她玩兒的女孩子多了起來。上午不來就下午來,來了也沒啥說的,寡話說上幾句,笑著和她說話,眼睛卻斜視著她舅。她也心里清楚,有時候甚至她們還沒走,她就出來找我來了。
過了一段時間,她舅舅的病就開始嚴(yán)重了,躺在了她們家的炕上,因為她媽特親她的這個兄弟,就不讓回去,她要給他熬湯煎藥照顧他。她告訴我說,她舅每晚都說胡話,總在自言自語,又好像和誰在說話似的。這時,她們家就聯(lián)想到了鬼魂。他們相信他們家進(jìn)了這東西,她舅舅的身上已經(jīng)跟上了這東西。恰巧秋收以后家里不太忙了,她爸領(lǐng)著她奶去了山東老家探親,因為她奶年事已高,再后來怕行走不便,就領(lǐng)著回去了。這下家里就由著她和她媽做主。她媽后來看見形勢有點(diǎn)不對,倒是想送她舅舅回去了,可她不讓,她心里想著開始怎么樣給她舅舅捉鬼。
她說她在夜晚也能聽到門吱開的響聲,她舅舅也能聽到,睡的好好的,他往往會抬起頭來朝地下看看。她媽睡夢中感到他們的異樣,說,睡吧,夜晚貓捉耗子回來了??伤嘈抛约旱闹庇X,她起了身,披上衣服,黑黢黢的坐起來,也不拉燈,盯著地上的動靜。一連幾天都這樣,越來越覺得沒啥怕的,越來越膽大。半夜兩點(diǎn)看著外面明亮皎潔的月光,她甚至不在家里小便,專門出了外面離家門口一百米的廁所蹲坑。站起來后,發(fā)現(xiàn)跟前不遠(yuǎn)有個黑影,她瞟了一眼沒當(dāng)回事,接著往家里走,好像有被跟蹤的感覺。再回頭看,居然是兩個黑影在一個身上交叉出現(xiàn),緊緊跟著她,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涼唰唰的感覺即刻傳遍全身。加快了腳步進(jìn)了門,隨手關(guān)門的速度差點(diǎn)把她自己還關(guān)半個在門外,站在地下就著月光再看,那黑影比外面還清晰,面目猙獰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一聲尖叫劃破了夜空,打碎了其他人的寧靜,她媽順手拉著了墻邊的燈繩,弟弟妹妹們驚慌的坐起來看著癱坐在地上的她,舅舅也起了身看著她,她卻唯獨(dú)不敢看他。
她媽下地扶她,問詢她怎么會坐著地上,是不是下地小便滑倒了,還是睡的不小心掉地了?
她什么也不說,臉色難看,想哭哭不出,就是坐在地上不想起來。聽見外面狗忽然狂叫起來,邊跑邊叫,就象追趕賊一樣,繞著房跑,又逐漸的聽到全村的狗都跟著叫起來,很長時間,直持續(xù)到快天亮。
第二天,她又開始高燒,好幾天持續(xù)不退,也開始說胡話,要不就坐起來捋脖子揪喉嚨,她媽著了怕,趕緊派人來先把她舅舅接走。還沒等她燒退了,捋脖子揪喉嚨的這一療程結(jié)束,她姥姥那邊已經(jīng)傳話來,她舅舅回去兩天后就死了。
自那后她只要碰見事兒就發(fā)燒,一發(fā)燒就喉嚨疼,一疼就捋脖子揪喉嚨。什么時候見了她,喉嚨上也是或深或淺的血紫瘢痕。
她父母看著有點(diǎn)害怕,說趕緊找個對象吧,嫁出去沖沖喜。就又央求她趕緊再找對象談戀愛。
她還是先于我們好幾年提前找人家嫁了出去。但不是那么太理想,可以說是她找的對象里條件最差的一個:家庭背景,經(jīng)濟(jì),品行,外表各方面都不太滿意的一個人。懷孕初期就被這男人打的差點(diǎn)流產(chǎn)。但還是倔強(qiáng)脾氣不改,皮破血流不低頭:打死了算你厲害,打不死依舊一副不折不撓的樣子。她因此也時時受到生活的打擊和折磨,慢慢的變的神經(jīng)質(zhì)弱,經(jīng)常絮絮叨叨。
再后來我由于住所的搬遷離的與她更遠(yuǎn)了。多年之后聽說她過的比以前強(qiáng)點(diǎn),她男人早已成了她的手下敗將!生活的檢點(diǎn)全由她說了算。還愛上了打麻將。不過也畢竟受了刺激,還是老毛病不改,一有事兒,心里煩躁,神神叨叨能叨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