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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勇士

二十九章(結局)

十三勇士 毛烏素沙漠 11980 2017-09-19 16:53:10

  洛陽城建筑宏偉遠超西漢的長安,秦朝的咸陽。可是宮殿加上府衙、祠堂占據(jù)三分之二的土地,再刨除去官營手工作坊、祭壇、皇家園林,真正民居很少。八月一天,已經黃昏時候仍然悶熱異常。從去年冬天到現(xiàn)在就沒有像樣的下過雨。前幾年,為治理黃河,漢明帝下令王景修筑黃河大堤,可是大堤剛修好,就遇大旱。護城河飄滿水藻,空氣散布腥臭的氣味??粗鴷r辰差不多了。當值的衛(wèi)尉亢聲喊到,“升吊橋?!背窍缕炝罟仝s緊從后背抽出黃色的旗子,吊橋緩緩升起來。

  黃塵滾滾,北邊官道上駛來一騎。馬上之人,風塵仆仆,衣服濕透,臉上的塵土和著汗水流下。他身背背包,上面插著三根令箭。過往的百姓無不讓開。

  衛(wèi)尉循聲望去。邙山頂上的太陽發(fā)出刺眼的黃光,讓他眼花。他手搭在眉間,瞇著眼睛,看到他后背上3個令箭。趕緊下令:“放吊橋?!?p>  胳膊粗的兩根纜繩緩緩放下,厚重的吊橋拉著纜繩發(fā)出吱吱的聲音。吊橋重重的砸在河對岸,哄的一聲,又是一陣塵土。

  轉眼間,那人到了跟前。

  “你是何人。”一軍士問道。

  “我是西域都護府戊己校尉耿恭手下范羌。我有重要軍情要稟報?!?p>  城門緩緩打開。兩門閃出一人多寬的空隙,范羌縱馬閃身而入。

  穿過黑漆漆的門洞,兩邊大街上掛滿白色的紙燈將各種鮮艷的裝飾遮蓋住,如此大的動靜,定是皇帝駕崩。六匹馬并行的道路就有數(shù)條,到底哪個才是通往皇城的。他頓時傻了眼,從未來過洛陽都城的他接到命令一直奔馳而來。不知道該向何人何部稟報。后悔不曾多問一句來到洛陽找誰,茫茫洛陽城,自己該如何將消息稟告皇帝陛下。

  肚中饑渴,想起半天沒有進食。伸手入懷,掏出啃了大半的硬餅。三口兩口吞下剩下的大半。遠處站著幾個衣甲整齊的軍士。他低頭瞅看自己的破衣爛衫,捏了捏衣襟,打馬慢慢回來,來到軍士面前,翻身下馬,深深一躬。一個老兵說道:“你這樣豈不是折煞我等?!?p>  他又一拱手問道:“這位老哥,我有重要軍情稟告。不知道該找何人,又如何去?!?p>  “你這人真是的,奉命辦差,怎么不提前問好呢?!币姺肚忌碇a臟,疲憊之極。料到同樣是當兵,自己卻可以守衛(wèi)洛陽城,吃的飽、穿的暖和,且沒有性命之攸,發(fā)了善心說道:“皇帝豈能隨便見的。一般來往奏報都是交給太監(jiān)的?!彼执蜓蹝吡朔肚迹瑥纳系较掠謴南碌缴险也坏揭稽c值錢的東西:“沒有一點見面禮,你的奏報可能要耽誤了?!?p>  “這,這,可是怎么的好?!?p>  遠處走過一軍官。他聽說西域軍報。就安排一人,引著范羌過去。待兩人上馬,特意交代皇帝不上朝。還是先去找耿將軍。耿將軍今天皇城值班。

  騎兵引導著他直接去了南宮。洛陽皇宮分為北宮和南宮。北宮是皇帝和眾妃子寢宮,南宮才是辦公之所。正門旁邊一朱漆偏門緊閉著。

  騎兵上前,右手手背輕輕的敲了幾下。

  “誰?”拉的極長的尖細的聲音傳來。守門的太監(jiān)睜眼不認人。

  “有軍情奏報?!?p>  “等著。”半天,門緩緩打開,一矮胖的宦官皺著眉毛問道:“明天不能奏報嗎?”

  “軍情緊急,耽誤不得?!彬T兵說道。

  “你們進去吧。見不見你,可別怪我。”

  騎兵送到這里,就回去了。范羌跟隨一宦官沿著甬道前行數(shù)里來到一幽深院子。這是內臣當值的地方。漢朝內臣專門負責事務的上傳下達。因此辦公之地設立在皇城一幽深內。

  范羌抬腿就要入內?!暗戎?,”一尖銳的聲音,“著急什么,我先進去通報下。”宦官扭著身子進入。不一會,里面?zhèn)鱽砑贝掖业哪_步聲,走來一硬朗的中年男子,濃眉大眼,和耿恭有些像。范羌趕緊下跪,“拜見耿大人?!?p>  額頭尚沒觸及地面,便被攙扶起來,“西域都護府怎么了?”

  “陳睦陣亡,關寵和耿恭等被包圍?!?p>  “屋里說,屋里說?!?p>  兩人進入屋子。剛才嚴厲的太監(jiān)已經變得殷勤異常。不斷端茶送水。兩人也不顧的禮儀。范羌從懷里拿出背包,掏出書信遞給了耿爽:“耿恭校尉的親筆書信?!?p>  “他怎么樣。”

  范羌猛然雙膝跪倒在地,淚流滿面:“將軍一定要救救校尉啊。漢軍剩下幾十人了。不知道校尉還能堅持到什么時候啊。”說罷放聲大哭。

  “你起來。這里是皇城重地,豈能隨便哭泣的?!惫⒈鼑@了一口氣,“先帝駕崩,新帝即位,已經多日不上朝。”

  范羌已經站起來,再次跪倒,“大人一定要救耿校尉啊?!?p>  “你這是干什么,我身為征西將軍,我豈能見死不救。只是如何救,怎么救,你想過沒有?這里距離疏勒城萬里,即使從酒泉出發(fā),也要月余,趕到那里也是冬天了?軍士如何籌措?糧草怎么接濟?現(xiàn)在朝廷困難,國庫空虛,實在沒有多少糧餉,若是幾千人駐守,匈奴再次圍困怎么辦?這些,你想過沒有?”

  范羌一時語塞。執(zhí)事的太監(jiān)進來撥亮燭火,屋子里亮了很多。

  案幾上有一匣子,耿秉說,“你給我拿過來?!?p>  范羌起身送到耿秉身邊,耿秉打開匣子。里面一個布帛。他展開布帛,說道:“這是我去年出使西域,著畫師畫的西域行軍圖?!?p>  字體密密麻麻,已是深夜,看不清楚。范羌執(zhí)一燈臺湊前,小聲嘀咕著。

  量了下疏勒城到洛陽和酒泉距離,又量了下疏勒城和王庭距離。嘆氣說道:“前年,我就有此想法,西域對于我易守難攻。眼下還是退守為上?!?p>  “那校尉就不救了?”

  “救?當然救,”耿秉拂了下胡須,喃喃自語:“從酒泉出發(fā),輕裝簡從,速戰(zhàn)速回。接回漢軍。至于西域各城,待漢軍強勢,再圖?!?p>  耿秉深思一陣,覺得胸中想法已經臻于成熟。微微一笑,抬頭問到:“現(xiàn)在幾時了?!?p>  “已是子時?!?p>  “速速進宮見圣”

  來到皇宮門口。小太監(jiān)前面小跑著引著二人向前。到了皇帝寢宮前面,小太監(jiān)再也不敢向前了。對門口站立的兩個太監(jiān)傳話后,就回去了。

  一人飛奔進去稟報。一會傳來一聲,“皇帝說了,書信留下,大家請回吧?!?p>  耿秉推開小太監(jiān),甩開胳臂,邁著大步進入宮殿內。到了門口猛地停住大聲奏報:“臣有軍情要奏報?!?p>  “何事非要如此著急,進來吧?!?p>  皇帝回身擺手,示意耿秉近前,皇帝左手持勺,將水緩緩倒入鳥槽子內。待槽子水滿了,才轉身過來,“你說西域有軍情。”

  “陛下,剛接到軍報,匈奴大單于率軍數(shù)萬圍攻我柳中城、疏勒城。這是疏勒城范羌,他剛剛從西域過來?!惫⒈噶酥阜肚肌?p>  “哦?西域現(xiàn)在怎么情況?!?p>  范羌將情況一五一十的稟告,“臣有校尉耿恭的書信一封?!币恍√O(jiān)上前接過信封,躬身遞給了皇帝,皇帝掃了一眼,隨手扔到了案幾上。

  “現(xiàn)在大喪,怎么可以動兵呢?”

  “陛下,西域乃是先帝辛苦攢下的基業(yè),豈能隨便讓人呢。倘若不救,西域恐怕落入匈奴手里。”

  “那好吧。明天早朝議論?!?p>  當天晚上,就有太監(jiān)將皇帝明天早朝的消息傳達到了出去。西域的戰(zhàn)亂引起了皇帝的重視。內侍府連夜安排執(zhí)事太監(jiān)將皇帝早朝的消息傳達到洛陽城內4品以上的官員。

  三更時刻。各位大臣聚集宮門外。等著開門的時間,大家議論紛紛不知道皇帝為什么突然想起來了上早朝。有耳尖的人悄悄的告訴身邊的人,西域出大事了。群臣小心的嘀咕著大喪時期,朝廷會出兵嗎?

  宮門緩緩打開,大家魚貫而入。大家心里鎮(zhèn)靜很多,打定了主意要踩著皇帝的想法而定。不會輕易發(fā)表意見。

  果然廷議的時候,大多數(shù)人堅持反對出兵,尤其是老臣,他們過慣了舒服的日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喜歡按部就班。他們堅持的理由是:先帝大喪,不宜用兵,等大喪期滿再議。

  沒有一個人看到事情的本質,絕大多數(shù)官僚只是人云亦云,觀點都集中在了:國喪期間,不能出兵。只有司徒第二指出來:勞師遠征,恐怕會再次陷入先前絕境。即被匈奴再次包圍。

  耿秉堅持:“軍情緊急,再不派兵,西域將士兇多吉少。如果陛下能夠解救西域漢軍,則所有漢軍感恩陛下仁德,將士都會忠心于陛下?!睂τ谒就降诙馁|疑,耿秉同意他的看法,他建議道:“勞師遠征,兵家之大忌。目前,國庫空虛,只能派遣小部人馬將漢軍接回。暫不駐守?!?p>  耿秉言辭鑿鑿,說到最后,他竟然潸然淚下。小皇帝也動了情,說道:“大將軍一家忠良,多次出師西域,朕就破例出兵。”

  西域是先帝的基業(yè),誰也不想落下罵名。大家也就同意出兵??墒锹吠具b遠,堅守不容,廷議從四更時候一直爭吵到中午。最后還是依照耿秉的意見,既可以解救漢軍,顯示皇帝德威,又不至于避免大的戰(zhàn)爭,虛耗國力。

  第二天,耿秉將手中繁雜事務一一交接與他人。領了圣職,早有斥候八百里傳書,將朝廷命令傳到酒泉。準備妥當,下午,耿秉、范羌等人出發(fā)了。從洛陽出發(fā),漸向西去。行了幾日,越發(fā)蕭條,幾人還猶覺得馬力不快,恨不能飛到。再行數(shù)日,前面熱鬧起來,一座高大城池出現(xiàn)前面,酒泉到了。

  城樓在望,眾人心喜。城門口聚集著數(shù)百衣著華麗人,翹首期盼,心事重重。這里是邊關重鎮(zhèn),二人不敢細問,繼續(xù)前行,兩人熟悉路途,很快到了府衙門口。

  大批聚集的人群將門口擁擠的水泄不通,人聲吵雜,只聽得里面一中年男人聲音說道:“待耿太后來后,再好好答復大家。大家先散了吧?!庇腥诉汉龋骸扒靥?,我們不散,我們就在這里等耿太守,太守一日,不到,我們等一日,兩日不到,我們等兩日。”“對,”更多的人附和著。范羌聽的耳熟,起初答話之人是太守秦彭。后來回話之人是張清揚。

  眾人專為耿秉而來。耿秉納罕。人群擁擠,實在無法進入。只能亢聲喊道:“本官就是耿秉,誰人找我?”

  有人轉過身來,仔細打量耿秉。大家認不得耿秉,只是見他體態(tài)魁梧,器宇軒昂,定是官府之人。秦彭見耿秉的打扮,哈哈大笑:“我估計你這些日子就到了。想不到這樣快。來里面請。”說完,轉身對百姓說:“這位是新來的太守,以后有事情找他?!?p>  人群哄的圍了過來。將耿秉等人圍的水泄不通。人群高喊:“耿太守來了。”不斷有人趕過來,越來越多,即使是門口衛(wèi)兵也無力勸阻大家離開。

  一人焦躁的說道:“耿太守,不是我等叨擾。是朝廷真的下命令要放棄西域嗎?”

  一時間也無法給大家好好解釋其中原委,可是,人越來越多,無法驅散。耿秉拱拱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說:“朝廷是有這樣的旨意,其中原委一時難以說清?!?p>  “還請大人奏請皇帝。耿恭等人還在西域,請將軍施救?!?p>  “我此次來,就是施救他的。請大家放行。容我和秦彭等人協(xié)商。”

  “都散開吧,散開吧。耿大人此次前來,就是要搭救西域的漢軍?!鼻嘏碚f道:“大家聚集這里,可是耽誤軍務?!?p>  張清揚勸阻:“讓大人去商議吧,我們不要耽誤大事?!?p>  商旅們讓開。耿秉等人進入府衙。但是仍然有很多人留在門口不想離開。

  府衙不大,略顯寒酸。遠遠比不上中原的郡縣。秦彭簡單介紹下,就一臉苦相:“這里比不上洛陽,你就將就吧。你還沒來,天天一堆商旅堵上來,誓死不讓撤軍啊。你總算來了。這個爛攤子,你自己收拾吧?!?p>  “你可不能放手吧。還要你配合我呢。”

  “朝廷邸報已經在這里了。”秦彭拿出案幾上的邸報:“委任你為太守,我負責帶兵打仗。還是打仗好,好久沒坐戰(zhàn)馬了,我大腿都不舒服了。這個太守好累。軍政一起管。累了。你來了。我可以輕松一陣子啊?!闭f完哈哈大笑。

  耿秉欠欠身子,笑著說:“你可不能撒手啊。現(xiàn)在糧草怎么樣。”

  “我為此發(fā)愁。軍士倒是充足今年大旱,沒有多少莊稼啊?!?p>  耿秉一嘆息:“那從各地調撥也來不及啊?!?p>  “哈哈,還好事情都是你負責了。”秦彭說完,對門外的小吏喊聲,叫書記官來。

  不一會,書記官跑到,手里拿著一摞竹簡,朝秦彭跪下,呈報給秦彭。

  “給他吧?!鼻嘏碚f道。

  書記官又挪動身子,朝耿秉跪下,耿秉把竹簡攤開在桌子上,慢慢的翻著,眉毛緊皺:“你就沒有積攢下什么家底嗎?你這個太守當?shù)模裁礇]什么。糧食只有千余擔。”

  “呵呵,每年的物資都不送去西域了嗎,西域幾千人馬,人吃馬喂的,不都是這里一直供養(yǎng)著嗎。沒有虧欠就不錯了?!?p>  “就這些,我也要親自查驗一番,也好做好交接手續(xù)。”

  耿秉安排范羌跟著書記官去府庫查驗金銀布匹和糧草的真實情況。范羌前腳剛剛踏出去,便被喊回來了:“寫一個告示,望大家捐助糧草?!?p>  “眼下還有一個著急的事情?!鼻嘏砻蛄瞬杷劢瞧擦舜箝T。笑道,“還需要你這個新上任的太后來去擺平?!?p>  “朝廷放棄西域,為何他們如此反感?”

  “來往西域幾次,就可積累萬金家資。誰也舍得放棄這金飯碗。你來之前,已經找我數(shù)次了。還得你出面,勸說他們回去吧?!?p>  耿秉說:“朝廷是鐵心要撤出西域了。黃河大旱,府庫的銀子都用到了賑災。沒有多余的錢供給西域了。”

  “給商旅征收重稅,也不是你我該管的事情。這些你給我說沒有用。他們也不管這些。還要你這個新太守去辦。秦彭說道?!?p>  耿秉慫了下肩膀,攤開雙手說道:“剛來,就給我出了個難題?!?p>  “你快去吧。他們不吃不喝,也要見你這個新太守的?!?p>  商旅們靜坐在臺階下,樹底下,不肯散去,西域的貨物貿易雖然伴隨著風險,可是利潤極高,他們不忍心撤走。從疏勒城回來之后,他們就等著漢軍收復西域的消息,一等就是半年,可是等來的卻是朝廷要撤軍。急躁的商旅們便想到了向新舊太守請愿。希望朝廷撤回成命。秦彭這些日子已經被糾纏的煩躁不安。閉門不出。今天算到耿爽要到了,便出門迎接。結果被消息靈通的商旅纏住。商旅們不甘心,只好靜坐著希望耿秉能給一個答復。

  大門緩緩打開,商旅們都站起來,不顧的拍打下身體上的塵土,等著給他們答復。

  耿秉掃了大家一眼,說道,“大家的難處,我也知道。今年大旱,朝廷無力顧及西域,此次差遣我來就是為了救回西域被困的耿恭和關寵等人。并不再派人留守。朝廷的旨意不容更改。大家還是會去吧。我現(xiàn)在軍務纏身,糧草缺乏。忙著籌集糧草,希望大家回去吧?!?p>  說完,拱了拱手,轉身就要回去。

  張清揚大喊道:“太守等等。朝廷的成命是改不了的吧。”

  “是的,”耿秉說道。

  商人地位低下。他們都知道無法左右朝局。朝廷的命令一旦頒布,便不可更改。圍堵在這里,只是想找最后一絲希望。

  耿秉很快就回來了。秦彭還在等著他。

  “他們都走了。”秦彭又抿了口茶水,微笑道

  “都走了?!?p>  “還是你干脆利落?!?p>  “你別奉承我。糧草的事情可不同于商旅啊。糧草沒有你的幫助,我是解決不了的。”

  “你看我怎么樣,值多少錢,”

  哎,耿秉又一次嘆息。

  范羌跑過來,氣喘吁吁。

  耿秉不滿,“不是讓你去府庫了嗎?!?p>  “大人,有喜事,喜事?!?p>  “什么事情?!?p>  站在范羌身后的張清揚站出來,向二人鞠躬行禮。

  “你們還不走。”秦彭站起來,責問道。

  “我們走不了了。”張清揚說道。

  范羌清點完府庫,就來貼告示,正好遇到張清揚。商旅知道朝廷命令無法更改,都撤走了。只有張清揚留下來。他還有一個心愿沒有了解,就是救回耿恭。他留下來,繼續(xù)打聽漢軍的動向。可是大門緊緊縮著,剛才著急沒有細細打聽朝廷的準備。糧草可是大事情。既然朝廷準備動武了,那糧草必不可少。今年糧食歉收。糧價比平時貴了很多倍。精明的他儲存了不少糧食,賺了一些錢。朝廷缺少糧草的話,自己可以幫上忙。正出神的想著,范羌走出來。他也顧不得和張清揚打招呼,就忙著把告示貼上。馬上圍了一堆人過來。范羌宣讀了一遍,張清揚笑呵呵的擠進來,說:“這個好辦?!?p>  “太好了!”耿秉從座椅上彈起來,連連向張清揚拱拱手,“你真的是解燃眉之急了啊”

  “先不著急謝謝。我的糧草要是接濟數(shù)千大軍數(shù)日可以,要是月余,就難了。我再聯(lián)系其他人,看看大家有什么注意。現(xiàn)在大家興許都沒有走呢?!?p>  三天后,一塊碩大的青色石碑立在府衙門口,上面記載著此次漢軍出征,無償為漢軍繳納糧草的各位商旅的名字。捐獻最多,且第一個主動捐贈,張清揚的名字排在了第一個,下面的密密麻麻的排滿了數(shù)百個名字。不光商旅,大量的平民百姓也是紛紛慷慨及囊,或一斗或一斛。許多人連名字都沒有留下來,糧草放下來,轉身就走了。耿爽和秦彭站在府庫門口,對著絡繹不絕前來送糧草的人不住的點頭稱謝,眼睛一直含著熱淚。

  出征的糧草準備足夠。1萬大軍吃上1個月了的幾千擔糧食,足足裝了十幾大車。酒泉郡所有道路都是車馬載道,日夜川流不息。三丁抽一,游牧部族則是兩丁抽一。5萬民伕,保駕護航,為漢軍運送糧草。

  月色朦朧。秦彭帶領中軍將佐并二百名鐵甲騎士出北門,兼程疾進,一個時辰便趕到了兵營。勘合兵符后大軍立即開拔,

  已是寒冬季節(jié),滴水成冰。酒泉加上嘉峪關兩地的漢軍人,由秦彭統(tǒng)領向著西域開拔。范羌熟悉地理位置,帶著一隊人馬前面開路.

  寒冬臘月,滴水成冰,一身厚厚的冬衣的范羌,仍雙腿凍的發(fā)麻。迫近柳中城百里,斥候回來復命:柳中城周圍數(shù)十里不見敵人,柳中城已是死城。

  加快馬力,一日到了柳中城下。堅持數(shù)月的關寵還是沒有等到援軍。在彈盡糧絕情況下,層層夯實的高大城墻還是被龜茲等國攻陷了。他們殺死所有抵抗的漢軍,搶走了一切可以搶走的東西。

  皚皚積雪下面無數(shù)漢軍死尸,早已僵硬。每一條街道里、每處房屋內尸體無處不在。尸體身上財物搜刮一空。倉庫找不到一顆糧食,鍋灶內樹干,牛皮尚在。漢軍在府衙內找到了關寵的尸體,想必知道死期臨近,他最后一次整理好衣裝,配好佩劍,待敵人沖進來,抹脖子自殺了。

  前隊厚葬了漢軍。不兩日,秦彭率領中軍趕到了。大費周章的籌集糧草,結果漢軍一仗沒打,一敵也沒遇到,秦彭不免心中惆悵,失落之余,也有一些慶幸,此次出征萬一吃了敗仗,該如何交代。秦彭并傳令大軍修整數(shù)日。

  寒冬,足足數(shù)米深積雪,覆蓋一切。挨過了干旱的牲口倒在了一場場暴風雪里。牧民凍死的消息也時有傳來。龜茲、焉耆等聯(lián)軍在攻打下了柳中城后,就主動撤軍了。這個孤城除去死人什么都沒有。各國刨地數(shù)尺,也沒有找到值錢的東西,每一個瘦成皮包骨的漢軍除去隨身的衣服并沒有多余的財物。他們不明白這些漢軍是如何堅守下來的。付出陣亡數(shù)千將士的代價,各國一無所獲,損失絲毫得不到補償。寒冬還在肆虐,各國無暇顧及,更不可能再去增兵攻打疏勒城。

  龜茲焉耆聽聞漢軍援軍來到,已經主動撤軍了。幾十年之后,漢軍再次出兵西域的時候,龜茲、焉耆等國才真正的投降漢朝。西域多是城邦之國,在大國之間搖擺不定是太正常的事情。

  收拾龜茲、焉耆,為柳中城的漢軍報仇并不是眼下最緊迫的事情。增援天山北的疏勒城,救援那里的耿恭部才是當務之急。只是穿越車師古道,讓秦彭舉棋不定。

  翻越天山山脈最近的路途就是穿越古道,但是古道多是懸崖峭壁、激流險灘,夏季多有牧民行走,冬季大雪封山之后,連當?shù)厝硕纪贰?p>  范羌一連尋找了數(shù)十個當?shù)孬C戶,無一人愿意帶路冒險穿越車師古道。連統(tǒng)軍的秦彭也心生退意。鎧甲、冰刃冷的讓人不想觸碰一下,躲在打掃干凈的屋子里,仍然凍的瑟瑟發(fā)抖,他不想去疏勒城了。他不敢冒險。

  大軍已經在城內休息數(shù)日了。秦彭想等到暖和的時候再次出發(fā)??墒牵觳艅傞_始。這樣下去,原本不多的糧食很快用完,大軍就要撤軍了。

  范羌再也忍耐不住了。他攤牌了,兩個人在屋內展開了行軍以來,激烈的交鋒。范羌說:“再這樣等下去,疏勒城危矣?!?p>  秦彭望了望外面的大雪:“大雪封山,人困馬乏。我是統(tǒng)軍將領,我要為大家負責?!?p>  “將軍給我一支兵馬,讓我自己帶兵前去解救耿校尉?!?p>  “你人生地不熟,又沒有向導,我不能讓你前去?!?p>  范羌著急的跳腳,可是沒有辦法。

  一軍士稟報:“外面有一部族女子求見,說和范羌認識?!?p>  秦彭掃了一眼范羌,狡黠的微笑.范羌紅著臉:“可能是扎娜?!?p>  果然是扎娜,只是身后還跟著室里。那天,她護送范羌經車師防區(qū)到了漢朝邊關才回去,她不喜歡匈奴人,也不喜歡漢朝人,除去耿恭。她回去后就安心等待漢朝消息。疏勒城后來被大單于包圍的水泄不通,她沒有辦法,只好焦躁不安的等待?,F(xiàn)在又聽說援軍來了,可是在柳中城一呆數(shù)日,她趕緊趕來了。

  室里喜歡扎娜。她走到哪里,他就跟著到哪里。這次他有跟著一起來了。

  “為什么還不發(fā)兵。”

  一見面,她就質問范羌。秦彭一看兩人的關系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便替范羌辯白道:“古道難行,無法通過。眼下大雪風扇,如何才能過去。我要領軍撤回,等來年春天再來?!?p>  “什么!”扎娜如發(fā)怒的母豹一般?!安辉S你撤軍的。你會害死耿恭的”。

  “大膽蠻夷,竟敢和將軍如此說話?!备睂⑴獾馈?p>  “害死他?誰敢保證他現(xiàn)在還活著?柳中城都失落了。他還可能活著嗎,再說,我手下幾千將士,為他幾百人去送命。我不答應!?!?p>  室里見扎娜對耿恭感情如此深,心里五味雜陳,他上前拍了拍扎娜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激動。

  “他真的還活著,真的!我的部族從那打探過來,雖然匈奴包圍的水泄不通,但是城上還有漢軍在。他們真的還活著。”

  扎娜撲通跪下了,“將軍莫不是怕沒有向導,我二人可以做你們向導。寒冬大雪,我們部族經常穿越古道,只是必須輕裝簡從,所有輜重一律拋棄?!笔依稂c點頭。

  “那也不行,我不能讓漢軍冒險?!?p>  “你敢?!鄙R刀直指秦彭鼻尖。他沒料到扎娜脾氣如此火爆,更沒有想到她在漢軍軍營內竟敢拔刀。

  “大膽蠻夷,快放下冰刃。”副將怒喝道。

  幾名漢軍護軍也拔刀相向。室里拔出刀,他站在扎娜的身后,護著扎娜的后背。

  “都放下刀。”范羌著急的直跳腳,“怎么一言不合就拔刀了呢?!?p>  扎娜冷冷的說道,“要是不進軍疏勒城的話,我是不會放下刀的,大不了和他同歸于盡?!?p>  扎娜數(shù)次拯救漢軍,完全是因為她愛耿恭。為了耿恭,她奔波各個部落,聯(lián)絡大家襲擊匈奴,為了耿恭,她夜闖車師大營,為了耿恭,她將生死置之度外,和漢軍將領鬧翻。

  為了耿恭,她什么都做的出來,且無怨無悔。范羌感動,他害怕這個癡情女子愛情沖昏了頭腦??墒且矡o濟于事,只是撕扯著嗓子不斷哀求雙方都放下兵刃。

  秦彭還是死不改口。他是不會為了幾十漢軍讓大軍深入險境的。每一個漢軍生命都是寶貴的。耿恭的命值得自己去冒險,可是不值得所有的漢軍去冒險。如果有兩全的辦法,他寧可自己單槍匹馬去。眼下1萬漢軍,怎么可能呢。他堅決不松口。

  “你下不下命令?!痹壤淅涞恼f。

  “你殺了我吧。”秦彭說道,“我是不會讓漢軍冒險的。”

  “好,我成全你?!痹劝亚嘏硌撼鑫葑樱依锞o隨其后,外面黑壓壓的全是漢軍,兩人沖不出去。樹上、屋檐上都是弓弩手。

  “讓他們退下?!痹群鹊馈G嘏砉笮?,漢軍團團包圍過來,保持幾步距離。

  “都放下刀,坐下來好好商量?!睕]有人聽范羌的話。范羌道,“秦彭將軍,我跟隨耿恭校尉多年,校尉用兵如神,愛民如子,深得大家的愛戴。我是打算留下來,和他同生死的,是他硬逼我搬救兵。他說,就是救回一個漢軍,也是值得的。你就派人去搭救他吧。哪怕只是他的尸體,我為他收尸還不可以嗎?”

  范羌癱坐地上痛哭。扎娜淚流滿面,手不住顫抖,刀掉在地上。

  副將猛然一刀,正中扎娜胸口。刀尚沒抽回來,室里一刀插入副將的后背。其他漢軍蜂擁而上,扎娜、室里、副將三人斃命。

  范羌撲上去,爬在扎娜、室里尸體上痛哭,任憑范羌哭喊,兩人已雙目緊閉,氣絕身亡。

  漢軍上前要拉開范羌。秦彭搖手,嘆口氣,“好一個癡情的女子,好一個忠貞的部下,這樣的校尉,我再不去救,天不容我啊??墒俏乙膊粫屢蝗f漢軍冒險。我只給你兩千漢軍,你速去速回。記得把漢軍給我?guī)Щ貋?。哪怕是尸體?!?p>  一隊漢軍整裝待發(fā)。他們準備了充足的糧草,必備的冬衣服。扎娜和范羌的故事傳遍了每一個漢軍耳朵里心里。當秦彭下命令,自愿前去的人出列。幾乎所有的漢軍都要去。大家心里火熱,他們迫不及待想見到神一般的校尉,被下手如此愛戴的校尉。

  熱情很快便被暴風雪澆滅了。西域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暴風雪,漢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天氣。大軍很快陷入了絕境。

  漢軍穿著厚厚冬衣,還是瑟瑟發(fā)抖。棉鞋早已濕透,腳麻木的漸漸失去了知覺。暴風大雪肆意拍打在臉上。刀割一般。半天前進不了1里地,照這樣的速度要想盡快到達疏勒城,真的是難上加難。漢軍心灰意冷,整個隊伍默不作聲,只有腳踩在雪地上吱嘎吱嘎的聲音。

  疏勒城的漢軍飽受著苦難。糧食早已吃光。漢軍的冬衣儲備不夠,已經凍死了很多人。晚上擁擠在一起報團取暖睡覺,仍然凍的哆哆嗦嗦。早上發(fā)現(xiàn)有人已經冰涼。死亡已經無法觸動人們的靈魂,死人如同狗一般被草草埋葬了。能吃的都吃了,不能吃的,也在嘗試著吃下去。牙齒咀嚼不爛,吞到肚子里卻不好消化。有的漢軍拉不出屎來,**憋的難受,活活腹脹而死。

  匈奴情況好不到哪里去。同樣缺少吃喝的他們,依靠著遠處的給養(yǎng),幾場大雪便把運輸線完全切斷。挨餓的匈奴人,開始想辦法逃走。百夫長早上起來清點人數(shù)發(fā)現(xiàn)人又少了很多。每天聽著這樣的匯報,大單于再也坐不住了。戰(zhàn)勝耿恭的雄心早已被大雪澆滅,現(xiàn)在他只是想到一個溫暖的地方過冬。他想到了白屋王臨死的詛咒,要讓草原凍死餓死。

  他安排人刨出白屋王的尸體,有人建議他厚葬白屋王,或許能夠獲得白屋王靈魂的諒解。他冷冷的拒絕了。他把白屋王腐爛發(fā)臭的尸體扔到山溝里去了。薩滿跳了三天三夜,大雪沒有絲毫變小的跡象。他只留下少數(shù)人看守,這樣減輕了糧草運輸?shù)膲毫?。他帶著大部隊到溫暖的地方過冬去了。

  濃稠的烏云再次凝結,慢慢變的如同潑墨一般,一場暴風雪再次來臨。除去插著的幾面旗幟站崗守衛(wèi)以外,所有漢軍都躲進角落里躲避風雪,城下早見不到活物跡象。不光人,黃羊、野驢也跑的無影無蹤。大風凜冽的刮了三天,大雪也下了三天,風止雪住的時候,城墻上滿滿的積雪,漢軍已經無心無力清掃積雪了。

  深夜時分,遠處出現(xiàn)大隊人馬,手中持握的火把組成一條長長的火蛇向著這邊游動過來。守夜的漢軍已經疲勞之極,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待游龍到了城墻下,才驚慌起來,他嘶聲無力的呼喊著,聲音被凜冽的寒風刮走了。

  他哭喊著,冒冒失失的從城墻上滾下來,剛爬起來,顧不得擦滿臉滿身的傷口和淤泥,沙啞的喉嚨大聲喊著。所有人從躲風避雨的角落里爬出來,哆哆嗦嗦的互相攙扶著上了城墻?;鹕咴絹碓浇?,這可能是漢軍最后一戰(zhàn),所有人心中熱血沸騰。

  火龍到了城下,半個城墻照通亮。透過火光,隱約看到城墻上紅旗金字“漢朝校尉耿恭”,火龍舞動起來,城下一片歡騰。熟悉的聲音刺穿寒冷的空氣:“我是范羌,城墻上可是耿恭校尉?!?p>  真是晴天霹靂。漢軍互相擁抱在一起,豆大的淚珠從眼頰流下,順著臉頰灌入脖頸,變的涼絲絲。

  范羌等2000多人,在積雪里堅持走了數(shù)天,信念堅定的他盼著早一點到達疏勒城,他不敢去想漢軍是否還活著,他只是想盡快回到大家身邊,即使大家都不在了,他絕不茍活,他要陪著大家,自刎在這里的。

  從北方草原洶涌而來的冷風,在穿過狹窄的車師古道時候,風力陡然變大。車師古道里風怒吼著,似乎要把大山刮倒,漢軍前進一步,后退三步,雪大如荷葉,吹的大家睜不開眼睛,栓系不牢的帽子轉眼不知道吹到哪里去了。大雪直往脖子里袖口里靴子里灌進來,露在外面的耳朵鼻子凍的通紅,腳早已經失去知覺,麻木且機械的踩進前面漢軍留下的腳印里,腳印隨著被大雪覆蓋。牲口被這樣的天氣嚇傻了,呆呆跪在地上,任憑主人怎么打罵,就是跪著不動。行李、鍋灶只能人背肩扛。漢軍在大風中走了一天一夜,終于走出了車師古道。

  迫近疏勒城幾十里,援軍埋鍋造飯,簡單吃飯后,范羌派出騎兵打探消息,疏勒城下已經沒有匈奴和車師人的蹤跡,暴風雪來臨,他們躲進溫暖的氈房里去了。大軍加快行軍速度,終于在夜晚到了疏勒城下。滿天的繁星見證了范羌等漢軍決死的雄心。他沒想到耿恭等人還活著,看著衣衫襤褸漢軍在寒風中瑟瑟發(fā)抖。他潸然淚下。張張熟悉的臉孔都帶著凄楚和企盼。援軍哽咽起來。

  摹地里,范羌緩緩跪下,身后漢軍也跪下,朝著守城漢軍跪下。在異國他鄉(xiāng),還有什么比見到可愛可敬的戰(zhàn)友讓人激動不已的呢。

  城內,可以供給數(shù)千人同時吃飯的幾十口灶臺,早空空如也。爐灶內的草灰早吹的干凈,不知道上次煮熟食物是什么時候。爐灶內重新塞進干柴,風箱咕噠咕噠的拉動著,柴火竄的老高。鍋灶內滿滿的小米、干肉,冒著食物的清香。

  好久沒有乘過食物的碗盤,滿是灰塵,隨口吹幾下,就盛的飽飽的熱粥。滾燙的食物絲毫不能阻礙吞咽的速度,流淌到指甲縫的食物也被舔舐干凈。連吃幾碗的漢軍打著響亮滿意的飽嗝。

  耿恭、石修、范羌等人圍在火堆里,校尉好久沒有吃過東西,也沒有認真梳洗,頭發(fā)上滿滿的土屑和草渣,他連連吞下幾碗粥,感覺還沒有吃飽。

  看著黑瘦的耿恭,范羌眼里包含著眼淚,他一路無話,總是走在最前面,心比誰都急迫。他已經兩天沒有吃一點東西,看著耿恭狼吞虎咽,自己端起碗來,卻突然把筷子撂倒碗上,哽咽了起來。

  耿恭忙放下碗,過來勸說。

  扎娜破題一笑:“你是多久沒有吃飯了?!?p>  耿恭攤開雙手,不好意思一笑,“我也記不清楚了?!?p>  第二天,溫暖的陽光灑滿了疏勒城的時候,耿恭早早起來,破舊的木門吱吱掩上的時候,隔壁的范羌也醒來了。他一夜沒睡,耳朵全長在了隔壁墻壁上,聽到動靜,就彈射下了床。

  耿恭笑了笑,他主動說:“我去祠堂看看,別擔心我?!比缓髷[手拒絕了要陪同的好意。

  腳下咯吱咯吱響著,他一個人在滿是積雪的路上走著。這條路,扎娜不知道走過多少次,每次都是深夜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相信沒有仔細看過兩邊的街道,他撫摸著路邊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石,猶如扎娜看到一般。以后,他再也不會來到這里了,這條街道在他記憶中留下清晰的足跡。他眼睛里逼出溫熱的淚水。

  耿恭再一次來到城內簡陋的祠堂內。數(shù)日前的暴風雪壓塌了其他草屋,只有祠堂尚且完好。大雪后,耿恭從壓塌的屋子里抽出數(shù)根檁條,牢牢支撐住祠堂的屋檐。每次大雪之后,他都會來到這里,把這里打掃的干凈。

  白面捏成的貢品早已經被饑餓的漢軍吃掉,只有供桌上還凝固著流淌下的蠟油。耿恭點燃了三株紫香,跪拜三次,

  范羌等人來到祠堂,默默的點燃了三香,也跪拜了三次。上好的白色綢子,將“漢軍牌位”的木牌包裹好。帶著死去的兄弟一起回家。

  在耿恭將城內用品燒毀,祭拜完死去的戰(zhàn)友后,便跟著大家回撤了。六百多人只有十三人活下來。不能再有任何閃失了。一定要把大家?guī)Щ厝ァ?p>  沿途一路有漢軍護送,再加上秦彭大軍的余威,使的大單于不敢輕舉妄動。寒冬臘月,匈奴戰(zhàn)馬瘦弱,他們不敢和漢軍正面較量。當初跟隨耿恭來到西域的漢軍,僅剩下耿恭、石修等十三個人。

  經過一個多月跋涉,漢軍終于到了酒泉,天子特別派遣人中郎將鄭眾為耿恭及其部下安排洗浴,更換衣帽。并上書朝廷說:“耿恭以微弱的兵力固守孤城,抵抗匈奴數(shù)萬大軍,,耗盡了全部心力,鑿山打井,煮食弓弩,先后殺傷敵人數(shù)以千計,忠勇俱全。應當賜給他榮耀的官爵,以激勵將帥。”耿恭到達洛陽后,有人上奏稱耿恭的節(jié)操超過蘇武,應當封爵受賞。于是任命耿恭為騎都尉?,任命司馬石修為洛陽市丞,軍吏范羌為共縣丞,都授予羽林之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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