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毫在風中拂動,劍光在蕭瑟中錚鳴,青劍遺風在柳之羲手中翻轉(zhuǎn),蘭亭劍序在古劍流轉(zhuǎn)之中馳騁,仿佛王右軍驚世風采再現(xiàn)塵寰,震撼天地!
柳之羲眼光一凜,兩道精光直射張澤玄手中雙劍,翻手一招“游目騁懷”,手中劍鋒直指張澤玄咽喉。
張澤玄眉頭一皺,手中雙劍易位,身后左手求知劍轉(zhuǎn)至身前,身體微微一側(cè),挺劍格擋。
柳之羲與張澤玄劍鋒一觸,心中一驚,原來這求知劍竟然是一把無鋒鈍劍!
柳之羲見一招不成,急忙收劍,立刻又遞出一招“清流激湍”,雖然劍影幢幢,飄忽不定,最終卻是直取張澤玄小腹。
張澤玄仍是不慌不忙,反手握劍,橫擋身前。誰知,雙劍一觸,遺風劍如游龍一般轉(zhuǎn)了方向,劍指張澤玄心口。
張澤玄臨機急變,手一撥,劍脫手,身一退,求知劍便繞著遺風劍飛速地旋轉(zhuǎn)了起來,封住了遺風劍的行動。忽然,張澤玄眼疾手快,一手抓住了求知劍的劍柄,在遺風劍的劍身上重重一擊,直震得柳之羲虎口發(fā)麻,青劍險些脫手。
柳之羲受勁之后,借勢后退,舉劍一看,這幽幽古劍名鋒之上,竟是給無鋒的求知劍硬生生敲出一個小小的缺口來。
“心劍威力,果然不可小覷。”
“劍仙之能,又豈是浪得虛名?接下來,還請小心了!”
說罷,張澤玄右手躬行劍也不再倚在身后,顯然是要出全力了!
柳之羲見狀,腳下飄忽,如影如魅,穿梭天地之間,劍上蘭亭劍序竟好似從四面八方向張澤玄襲來。
而張澤玄卻也淡定,畢竟柳之羲人只有一個,劍招能從各個方向襲來只是因為柳之羲的身法太快。張澤玄靜身立地,手中又有雙劍護持,見招拆招卻也不遑多讓。
柳之羲暗暗心驚,張澤玄左手無鋒之劍只在試探,格擋,而真正的殺招,卻出自右手削鐵如泥,吹毛斷發(fā)的寒鋒利刃躬行劍!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用左手無鋒之求知劍試探對手的招式與規(guī)律,再由右手之中的躬行劍刺出絕殺的一招;同時,在右手躬行劍出招的時候,找出之前忽略的破綻與紕漏,經(jīng)由右手求知劍反復驗證試驗。
知中有行,行中有知,正是知行合一!
故而,心劍的訣竅,便是獲取信息與分析信息。然而,高手過招,只在瞬息。所以在千變?nèi)f化的戰(zhàn)局之中,心劍使用者必須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如此浩大的信息處理與分析,同時也需要心與劍的絕對配合,心之所向,便是劍之所指!
所以,心劍不僅僅是知與行的合一,更是心與劍的合一。
這樣高深復雜,同時對使用者天賦要求極高,需要使用者有極強的心力與分析能力的劍法,作為張氏不傳之秘,傳到今日,除了創(chuàng)招之人張簡之能發(fā)揮其十成威力,能使出六成威力的,已然是寥寥無幾,而張澤玄不僅是這一代中的人杰翹楚,更曾得高人指點,竟已然能發(fā)揮七成威力,實屬不易。
心劍雖是高超精妙,但是即便有這樣的劍法傍身,張澤玄卻并不好過。
因為柳之羲根本就是拼命的打法!
一生之中最重要的兄弟就死在自己面前,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柳之羲也要殺死眼前的人與他身后的人,為摯友報仇雪恨!
這就是為了心中情義,可以不顧一切的柳之羲!
這邊廂,柳之羲與張澤玄戰(zhàn)得難舍難分,難分上下,北濠橋下,濠河之上卻也熱鬧非凡。
策機堂與雙清幫的水鬼在水下找尋著曲觴尸身的身影,然而濠河之下水草叢生,雙方水鬼更是雙雙拔出匕首,互相阻撓,實在難覓尸體蹤跡。
雙清幫的快船圍了策機堂的飛艎,繩索飛爪從四面八方向飛艎招呼,無數(shù)雙清幫弟子踏繩索而上,逐步逼近飛艎。與此同時,飛艎四周忽然夾起無數(shù)神機弩,箭雨以飛艎為中心,向四周擴散,一下子就擊退了雙清幫的第一波攻勢。
另一邊,縹緲樓弟子與濠濱茶館中的策機堂弟子火拼??~緲樓弟子雖然人多勢眾,但策機堂的人馬卻都是天機組中的精英,個個可以以一當十,與縹緲樓一眾僵持不下。
黃水生屹立在一艘雙清幫小船的船頭,眼看各處久攻不下,心中焦急,卻又忍不住想起了臨走前,軍師所說的話:“從紫清山截殺,到六合鎮(zhèn)圍剿,你黃幫主屢戰(zhàn)屢敗,陛下的耐心,怕是也到了盡頭。這一次若是還是失敗……”
黃水生心知,若是此次再失敗,必會失去陛下的信任,日后陛下麾下的江湖勢力,怕是永遠沒有自己立足之地了。對于自己來說,這一仗已是非勝不可,毫無退路了。
不成功,便成仁!
黃水生一咬牙,一只飛爪勾住了飛艎的船頭,踩著繩索飛快地向飛艎逼近,同時手中天塹劍應聲出鞘,天塹劍法固若金湯,密不透風地將彌天箭雨掃入水中,竟是將水中搜尋曲觴尸身的水鬼也給逼了出來。
掃蕩箭雨之后,黃水生順利搶到了飛艎甲板之上,手中之劍一旋,用手在劍柄上一拍,飛旋的劍繞著飛艎一周,所有弓弩手不及反應,皆在一瞬之間被一劍封喉,然后劍又鮮血淋淋地飛回了自己的手中。沒有了神機弩箭雨的阻擋,無數(shù)的雙清幫弟子也逐漸殺到了飛艎之上。
就在雙清幫弟子想要搶進船艙的時候,卻紛紛七竅流出黑血,倒在了船艙門口。緊接著紫黑色的迷離毒煙從船艙之中彌漫了開來,讓人無法靠近。
黃水生眉頭一緊,天塹劍施展開來,那固若金湯,隔絕一切的天塹劍法,竟是連毒煙也能隔絕!黃水生一邊施為天塹劍法,一邊往船艙中沖了進去,意圖抓住放出毒煙的罪魁禍首。
“哎呀,救命啊!我就是個郎中,不會武功??!”
與此同時,即便天機組的弟子是精英中的精英,面對人山人海的縹緲樓弟子,也終于有些支撐不住了。
而此時,張澤玄與柳之羲之戰(zhàn)也已經(jīng)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柳之羲雖然氣極怒極,腳下的步法卻并未因此而凌亂,手中的遺風劍也沒有因此而變得沉重,不但未失靈動虛渺之意,而且更加凌厲精妙。
柳之羲雖是不要命的打法,張澤玄又豈是易與之輩,求知劍,躬行劍相輔相成,大腦飛速旋轉(zhuǎn),計算判斷對手劍法的來勢與去勢,極速地尋找其中可以突破的關要與破綻。
柳之羲耳朵聽到單鴆一聲救命,心知大事不妙,當下運劍于手,筆走龍蛇,竟似將劍甩成一條軟鞭,蜿蜒曲折,行云流水。
這一招,正是蘭亭劍序之中,暗合曲觴名字的”流觴曲水“之招。
此時用此招,柳之羲的心思顯而易見了。
張澤玄見狀,雙劍胸前交叉,竟似一把剪刀一般,眼光一凜,便夾住了柳之羲的劍鋒。然而,張澤玄原本以為自己鉗制住了柳之羲的攻勢,就在他松懈的一瞬,柳之羲劍鋒一挑,原本夾著遺風劍劍鋒的雙劍的交叉點剛好滑到了遺風劍上之前被求知劍砸出的那個小缺口上。
如此一來,倒變成了遺風劍牽制住了雙劍!
張澤玄尚未對柳之羲這反客為主的怪招反應過來的時候,柳之羲在缺口處借力,又是劍鋒向上輕輕一挑,張澤玄手中的雙劍再也架不住,手臂順勢向兩邊展開,胸前門戶大開,破綻盡現(xiàn)!
劍身光滑,原本無處借力。張澤玄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用求知劍砸出的那個口子,竟然成為了柳之羲反敗為勝,反過來鉗制自己的利器!
這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然而張澤玄畢竟不是簡單人物,雖然心中慨嘆,卻沒有失了冷靜,雙臂向兩邊震開的瞬間,便立刻就勢向后急退,以防此刻柳之羲趁著自己胸前門戶大開,一劍刺來。
但是,柳之羲卻沒有乘勝追擊,而是足尖一點,掠向了策機堂的飛艎,好似剛才那招就是希望他后退一般。
張澤玄本就是為了護著劍虛子才與柳之羲一戰(zhàn),此刻見柳之羲逼退自己趕去救援同伴,當下也不追擊,急護著劍虛子回到北極閣休養(yǎng)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