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鴻鈞
雪域之外,有一個強大的國家依附西部連綿的雪山與北部遼闊的草原而建,該國城墻厚重,門窗狹小,多數(shù)人家中以獸皮制被。民風又彪悍,國民好以武力解決問題,并極度崇拜強者。
這里正是大陸西部的秦國。
自秦國建國至今,延續(xù)已有三百多年,秦國君王自古奉行力量之道,主張民眾鍛煉肉體,以武稱雄,就連這里的奴隸都被要求能有一牛之力。
他們輕視那些滿口大道理卻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認為他們是無用之人,所以秦國很少見到身材瘦弱的讀書人。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們的王宮竟迎來了一個弱書生,這個書生真的是“弱書生”,他甚至都是被抬進王宮的,聽說此人是他們的國君親自帶人去雪域挖出來并帶回的。
在秦國,進入雪域被凍傷抬回來對他們來說是一件非常丟臉的事情,傷好以后都要抬不起頭來見人,所以哪怕終生不入雪域,他們都不會讓自己陷入如此尷尬的境地。
可是,王上卻招名醫(yī),賞御食,小心恭敬的照顧這個書生,還為他派兵去雪域尋找什么人。
這人一呆,就是一個多月。
而這個書生,正是衛(wèi)青的便宜老爹,衛(wèi)士雍。
在王宮最高的一座望烽臺上,這里曾經(jīng)是秦王與眾愛妃飲酒玩樂之所,而如今,卻被這個書生霸占。為此,王宮的各個侍衛(wèi)不知在暗地里罵過他多少次。
正當衛(wèi)青眾人在雪域尋找獵物之時,秦國王宮。
“錚~~~”一陣琴音從望烽臺上傳來,琴音初而高亢,充滿搏擊長空的壯志豪情,繼而低沉,包含對世事的無奈以及淡淡愁思,最后轉為凄婉,似乎在對某人表達思念之情,若是仔細聽去,卻又能聽到曲子自始至終都隱含淡淡的恨意。
琴曲錚錚,回蕩在王宮的上空,余音裊裊,盤旋許久。
一曲終了。
“好,好,好”
突然,從衛(wèi)士雍身后傳來一陣豪放的笑聲。
聽到這笑聲,衛(wèi)士雍眼中閃過一抹不屑,又很快消失。
他站起來轉過身去看向來者,那人身長八尺,身材高壯,身著藏紅色束腳武袍,上繡五狼咆哮圖,腳踩赤底金紋長靴。身上的肌肉將武袍撐得鼓鼓囊囊,皮膚黝黑,臉型方闊,須髯濃密,星目如電,厚嘴如刀。
此人正是秦國現(xiàn)任王上,鴻鈞。
“秦王過獎,士雍靡靡之音怎當?shù)闷鹎赝醯姆Q贊?!闭f著便雙腿微曲,作勢跪下行禮。
秦王見狀連忙上前將他一把扶住,“衛(wèi)先生何故如此,本王說過,你我之間不須多禮?!?p> 衛(wèi)士雍便借勢起身,他本來也沒想跪,只是客氣一下而已。
“衛(wèi)某戴罪之身,當不起秦王先生之稱,請秦王改回稱呼,某現(xiàn)在只是一介奴隸罷了。”
“先生莫要妄自菲薄。敢問這天下有誰不知衛(wèi)國師大名,商度那老小兒不識豪杰偏信讒言,總有一天,莫措百年基業(yè)必將毀于他手。”
想到那個半截身子即將入土的老頭,他就不由得一陣激動,經(jīng)歷數(shù)年的等待,而今終于有了滅掉莫措的時機。
衛(wèi)士雍挑眉,“哦?秦王可是有滅商度統(tǒng)七國之志?”
“哈哈哈,國師說笑,自古君王又有誰沒有稱霸天下的野心呢?”說罷,秦王臉上浮現(xiàn)一陣豪情,如今名震天下的衛(wèi)國師在自己宮中,憑著他的才智與本國將士的勇猛,稱霸天下指日可待。
衛(wèi)士雍一眼便看出秦王打的什么主意,卻也沒有說破,而是突然轉移了話題。
“士雍在此叨擾多日,如今傷勢已經(jīng)痊愈,某該去尋找女兒了,多謝秦王大恩,某來日必肝腦涂地以償之?!闭f著朝秦王拜了一拜。
“別別別,國師重傷剛愈,還需好好修養(yǎng),您放心,孤一定加派人手為您尋找女兒,總好過您拖著病體去尋找要好,您且在這安心休養(yǎng),孤一定盡快為您找到女兒?!币宦犘l(wèi)士雍要走,秦王頓時便急了,該商議的事還沒商議,衛(wèi)士雍也未投靠,他怎么肯就這么放人走。
“秦王大恩,士雍感激不盡,可是女兒年紀尚小,某實在放心不下,無論生死,不親眼看見,某在此終日寢食難安,還望秦王恩準。”衛(wèi)士雍假模假樣的又拜了一拜。
“衛(wèi)先生稍安勿躁,孤王給你保證,女兒一定會盡快給你找到,你在這安心呆些時日,哦,孤王等會就去催,一定抓緊時間?!?p> “這,好吧,多謝秦王?!?p> 說著秦王招來奴隸服侍衛(wèi)士雍,自己匆匆向朝堂方向去了。
衛(wèi)士雍看到秦王已走,揮揮手讓奴隸退下去,想到秦王的目的,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一聲,一個武夫而已,妄想稱霸天下?
當今局勢復雜多變,各地勢力蠢蠢欲動,但凡有點才能的,都在招兵買馬妄圖染指天下。風暴將起,他好不容易才從漩渦中脫身,又怎肯輕易再回去。
只是一想到女兒生死未卜,他就心如刀割,他每日祈禱,希望女兒能平安無事,可他心里也清楚,那種環(huán)境下,又過了這許多時日,女兒生還的可能幾乎為零。
莫措,商度。
衛(wèi)士雍看著手邊的古琴,狠一揮手,琴弦應聲而斷。
而另一邊,秦王來到朝堂之后,匆匆命人將負責搜查衛(wèi)青的武將召來。
“搜查的怎么樣了?!?p> “稟奏王上,我們以發(fā)現(xiàn)衛(wèi)先生的地點為中心,找遍了周圍的雪山,幾乎將雪山翻了過來,甚至又引發(fā)了好幾次雪崩,可...可是我們依然沒有找到,雪域深處極危險,風暴,雪崩頻發(fā),為了士兵的安危,實在不能再次深入,那么小的孩子,現(xiàn)在只怕……”
武將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跪在堂下,感受到秦王明顯上漲的怒氣,他總覺得自己的小命就要不保了。
“廢物,一群廢物!孤王要你們有何用!這么久了連個小孩都找不到。給我繼續(xù)找,往雪域深處找,哪怕是尸體也要給孤挖出來,死多少士兵都無所謂,再找不到,提頭來見!”說著,秦王抄起桌前的酒器朝武將砸了過去。
“還不快滾!”
“王上息怒,王上息怒,卑職告退?!蔽鋵⑽嬷辉页鲅念~頭慌慌張張的退了下去。
“呵呵,王上息怒,不過是一個小孩子而已,更何況還是一個女孩兒,找不到又如何。您為衛(wèi)先生多送幾個女人過去,到時候他想要多少孩子,就讓他生多少。”武將走后,一直站在秦王下首的男人說到。
男人姓楚名平,身著一襲玄色長衫,身形瘦弱,臉上戴一張青銅面具,只露出半張下巴。
除了秦王,沒人知道他的來歷,平日他也只接觸秦王,連奴隸都不許近身。
秦王想要得到衛(wèi)士雍,進而橫掃六國稱霸天下,多是這個男人在幕后謀劃。
“哼,此事本王自然知道,只是那衛(wèi)士雍是何等精明的一個人,本王態(tài)度不做足,他又怎么會輕易松口。楚平,外面的消息怎么樣了?!?p> “昨日密探回報,山越赤熊部落于半月前召集精兵圍攻黃蘇城,莫措王已派御侯前往對敵。”說著,將懷里的奏絹呈了上去。
“御侯?哼,不過是個剛稱侯的毛頭小子,能有什么本事,那商度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王上此言差矣,御侯自小隨異世子一同學習,又共同拜師于衛(wèi)士雍。異世子何等驚才絕艷,御侯自然不差。”
“哼,驚才絕艷又如何,早晚成為孤刀下亡魂?!毕氲疆愂雷拥虏?,秦王不禁有些心虛,就連剛才那句話說的都是有些底氣不足,但一想到那人的老師就在自己宮中,不由得信心大增。
“待孤收了衛(wèi)士雍,莫說區(qū)區(qū)一個商芝異,就是整個天下,孤也唾手可得。楚平,你繼續(xù)暗中注意各國情況,一有變動及時通知?!?p> “諾”
“退下吧”
“小奴告退?!背焦砺顺隽舜蟮睢?p> “這天,終于要變了?!鼻赝跄瑖@息一句,聲音仿佛夾雜著萬千豪情,然后走出了朝堂。
與此同時,依舊站在望烽臺上的衛(wèi)士雍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終也嘆息了一聲。
“亂世將起?!?p> 一陣微風吹過,尾音漸漸消散。
儒略歷622年夏,莫措與山越兩國邊境之戰(zhàn)拉開序幕,山越所屬赤熊部落首領呼延濤率兵進攻莫措邊境黃蘇城,莫措國君商度派御候前去對敵,異世子暗中隨行。
與此同時漢國質子劉延從莫措王宮逃走,不知所蹤,兩方搜尋無果,漢國派使者前往莫措,意欲聲討。
燕趙兩國百年邦交突然決裂,戰(zhàn)書頻下,雙方招兵買馬,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共平會打出世人平等的口號,欲挑戰(zhàn)王權貴族,廢除奴隸制,平民呼聲日益高漲。
七國之間相互對抗,蠢蠢欲動,一旦平衡打破,迎接眾生的將是永無止境的戰(zhàn)火。
不知何時,某位終日避世不出的賢者夜觀星象,傳出一句預言。
亂世已現(xiàn),明君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