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奴印

　　這次打獵的隊伍回來之后，納羅族人花了五天的時間消化整理，該分解的獸尸分解完畢，鮮肉拿去冷藏或是制成臘肉，骨頭用來磨尖制成簡易的兵器。原本悠閑的村落因為豐富的獵物收獲重新忙碌起來。

　　一切收拾妥當之后，新的隊伍又要出發(fā)了，這次是迦乞帶隊，也就是那措口中那個和衛(wèi)青一樣沉默寡言一臉深沉的人。

　　看著那些人忙忙碌碌的收拾行裝，要出去的隊伍中每人臉上帶著笑容，在他們眼里，出去打獵意味著更多食物，意味著他們有能力肩負起整個族群生存的重任，也意味著他們可以暫時看到這片小小村莊外的廣闊天地。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會甘愿一生呆在族里，年輕一輩的族人更希望自己能走出雪域，看到外面多彩的世界。

　　衛(wèi)青思考了一下，決定這次跟他們一起出發(fā)，她想要盡快找到出去的路，離開這片雪域。畢竟傷勢還未痊愈，呆在這里的每一天都是極為痛苦的。

　　“族長，”衛(wèi)青找了一圈，才在村子后面的一個小祭壇內(nèi)找到她，此刻她正在低頭默拜。

　　這個祭壇平時很少有人會來，每晚的例行祭拜他們都會舉行在村子廣場中央。

　　而這里，聽說是只有重要節(jié)日時才會過來。

　　祭壇是由一塊巨大的寒冰修砌而成，四周立著高約兩米的冰柱，祭壇正中央擺放著一個半人高的冰塊，冰塊中封著一頭蜷縮著身體的類似藍鯨的生物，聽說是他們的祖先從冰河中帶出來的，從此之后便成為他們一族的象征，一直坐落在這里。

　　祭壇周圍不許點火，每次祭拜時只有族長可以登上祭壇，每當一年中太陽離地面最近的一天，他們還會舉辦盛大的祭天儀式，借此來祈求上蒼保佑族內(nèi)來年萬事順遂。

　　“族長，有件事想和您商量?！毙l(wèi)青一直看著祭壇周圍的環(huán)境，待到族長身形微動，抬起頭來才開口道。

　　“哦，青丫頭來了啊?！弊彘L慢慢的轉(zhuǎn)過身，眼角似乎殘留一點淚光?！笆裁词?，說來聽聽。”

　　“我的傷勢已經(jīng)痊愈大半，剩下的只靠慢慢恢復。這樣一直呆在族內(nèi)也不是辦法，這次的狩獵隊伍，我想要跟著一起去，為族內(nèi)盡一份力，也算是盡我微薄的報答之情?！?p>　　“呵呵，傻丫頭說什么報答不報答的，想去便跟著去，迦乞有能力，出去之后他自會護你周全。只是日后不要再說報答這句話，我可是把你也當孫女看的，哪有這么見外的孫女，嗯？”

　　“多謝族長，只是救命之恩不敢忘，您忙，我先回去了?！毙l(wèi)青學著納羅族人的樣子向族長鄭重地行了一個大禮。

　　“嗯，回去吧。對了，你一會兒去羅娜家里一趟，這次有不少好皮，我讓羅納給你做了身新衣服，總是穿著那措的舊衣實在不合身，去吧?！?p>　　衛(wèi)青輕輕的點了點頭，待到族長回過身去繼續(xù)參拜她這才起身往村子走去。

　　“阿青，跟我來。”剛一進村子，羅娜就將她叫到了自己家中，“族長應該說過了吧，我給你做了身新衣服，快來試試?！?p>　　衛(wèi)青眼看著羅娜從角落翻出一個獸皮包裹，取出了一件灰褐色的獸皮衣，皮衣上面還帶著野獸的毛發(fā)。

　　“這是他們打的狐貍皮做成的，我收集了很久，才只有這些，給你做一身剛剛好，快來試一下?！?p>　　“好，多謝?！毙l(wèi)青接過這身獸皮衣，剛想出去，卻被羅娜一把拉住。

　　“哎，阿青，你要去哪？”

　　“我？去換衣服啊?！?p>　　“唉呀，換衣服而已，在我屋子里換就是，都是女孩子，不要害羞，快來，我來幫你?！?p>　　“不必了，我……”

　　“放心了，又沒有別人，就咱們兩個，來，我?guī)湍??！?p>　　羅娜一邊說著，一邊手快的將衣服搶了過去。

　　“我們族里的衣服看著簡單，但要穿的嚴實御寒還是需要特殊方法的，我小的時候自己練了很久才會的，你看你自己穿的，”羅娜一邊說著一邊幫衛(wèi)青解開了衣帶，“松松垮垮的，一點都不擋風。咦？這是什么……”羅娜伸手拂過她的后頸。

　　少女白皙纖細的肩頭猶如外面雪山俊秀的山脊，可惜，被后頸處那塊猙獰的疤痕破壞了美感。

　　糟了！

　　衛(wèi)青突然記起那個真實的夢境。

　　當時衛(wèi)士雍不知因何事惹怒了莫措國君商度，他一氣之下摘了衛(wèi)士雍的官帽，罷官抄家，并借機扣押了衛(wèi)士雍的夫人兒子。

　　待到衛(wèi)士雍得知消息時，帶著女兒也就是原身衛(wèi)青逃跑未遂，被捉入大牢。

　　商度幾次試圖讓他認罪，可惜衛(wèi)士雍寧死不從，他雖心頭憐惜，可還是下令將衛(wèi)士雍及其女兒燙上奴印發(fā)配雪域，至于衛(wèi)士雍的夫人兒子，聽說全被推到洪門斬首。

　　行刑的關(guān)鍵時刻，也許商度記起昔日衛(wèi)士雍為他所做的貢獻，下令將燙在他們臉上的奴印改在了后頸，這樣雖為他保留了顏面，但卻永遠無法掩蓋他已為奴隸的事實，商度似乎是想用這種方式提醒衛(wèi)士雍，這就是背叛的代價。

　　衛(wèi)青的記憶就到此為止，接著便因為身體太過深刻的記憶打斷了她的夢境。

　　當時衛(wèi)青的身體狀況極差，又滿心想著要跑，根本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此刻突然被人發(fā)現(xiàn)，頓時驚起了一身冷汗。

　　按照原身的記憶，這個世界對于階級的分化極其嚴苛，奴隸地位低下，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所謂的豬狗不如，凡是被燙上奴印的人，便是終生為奴，永遠沒有翻身的可能，他們甚至壓根沒有自主的權(quán)利，是走在路上都可以被平民隨意指使欺凌的存在。

　　衛(wèi)青悄悄攥緊了拳頭，一旦身后之人有什么異常反應，自己定要先發(fā)制人！

　　“阿青，你后背上的這個是什么？好奇怪的圖案啊?！?p>　　……“什么圖案？”

　　“??？你不知道嗎，好奇怪啊，應該是條扭曲的蛇，只是，這蛇身上為何要插把長槍？”

　　“是嗎，我也不知道，不記得了，可能是家里人給我印上的吧?！?p>　　“是嗎？看這痕跡像是燙傷，這么嚴重，當時一定很疼，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沒有?！?p>　　“可憐的阿青，當時一定是受了許多苦，這么可怕的事情，怎么可能是你家人做的，一定另有其人！”

　　“羅娜姐姐，我現(xiàn)在有點冷，可以先幫我把衣服穿上嗎。”衛(wèi)青心里松了一口氣，看樣子她是不知道情況的，世代與世隔絕的話，外面的情況的確是不可能了解，不過就照著她那語氣，下一句話恐怕就是，若有機會一定要找出那人，狠狠的報復回來，之類的。

　　可是若真被她找到，那還得了？

　　“哦哦，對。不好意思，我光看那個圖案去了，差點忘記了這件事?！绷_娜嘴上說著，手中加快了動作。

　　納羅族的服飾的確很有特點，同樣的版型，放在衛(wèi)青手里只能穿出五分精神，可放在羅娜這個地道的納羅族人手中，便可穿出十分精神來。

　　屋子里，穿戴整齊的衛(wèi)青俏生生的站在那里，任由羅娜為她梳理秀發(fā)。羅娜纖細的手指在她發(fā)中穿舞，靈活的為其編成一條麻花辮。

　　“好了，這下子，你可就是我們族里的一員了，哈哈哈?！?p>　　衛(wèi)青扭頭看她笑得一臉燦爛，自己也跟著彎了彎唇角，看這身打扮，自己倒的確像是土生土長的納羅族人。

　　“衛(wèi)青！”那措從奶奶那里聽說衛(wèi)青想要跟著下次隊伍一起出發(fā)捕獵，她找了一路才被人告知衛(wèi)青現(xiàn)在正在羅娜家中。

　　聽到那措在外面叫喊，羅娜出去將她帶了進來。

　　“衛(wèi)青，我聽奶奶說，你要跟著隊伍出去？”

　　“嗯”

　　“那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在村子里也沒什么事，你去幫我跟奶奶說，”那措走上前來抱住衛(wèi)青的胳膊輕輕搖晃，一副小女兒撒嬌的姿態(tài)，哪里還有之前說要罩著她的霸氣?！拔乙惨黄鹑?，就說是怕你有危險，專門跟去保護你的，好不好？好不好嘛。”

　　“你剛回來，需要休息，族長不許你去是為你好?！毙l(wèi)青心里倒是很喜歡這個小丫頭，年紀不大，本事不小，又有著不經(jīng)世事的純真嬌憨，性格直爽。這些可都是14歲時的衛(wèi)青所沒有的東西。

　　“可是，我不累啊，真的不累，出去打獵沒有想象的那么累，在族里呆著實在太無聊了，每天練拳不說，還要被奶奶管著，真的沒意思。阿青，好阿青，好妹妹，你去和奶奶說一聲吧，奶奶肯定聽你的?！币贿呎f著一邊瘋狂的搖著衛(wèi)青的胳膊。

　　衛(wèi)青被她擾的實在沒脾氣了，只得答應下來。

　　“好好好，我去跟族長說，若族長還不同意，你就不許再提此事?！?p>　　“好！我保證！”說到還像模像樣的拜了衛(wèi)青一禮，惹得羅娜在一旁吃吃的笑。

　　“就你這難纏勁，族長肯定同意你去?！?p>　　“嘿嘿，羅娜姐姐說的是，奶奶肯定同意我去?！?p>　　“哈哈，你這小丫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