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縣的城區(qū)之上,密密麻麻衣著襤褸的人,手拉肩扛地將一塊一塊的石料,用來加固城墻。
同樣的,作為細作的虞猛也被抓做了壯丁之中的一員。
盡管秋收過后,天氣已經(jīng)不怎么熱了,但是,城頭之上,幾乎每一個人,都是大汗淋漓的。
原本還算寬敞的街道之上,早已不見了那些人來人往的行人。
取而代之的,是一隊一隊,指揮著百姓做苦工的士卒。
“動作都麻利點兒!不想城破被殺,就老老實實地干活兒!”
一個什長模樣的男子,手中握著一把已經(jīng)毛毛糙糙的鞭子,一邊說著,一邊還不忘甩兩下。
那些臟兮兮的人,聽見那有些刺耳的呼嘯聲,不由得弓緊了身子。
不過,事實上也不需要這什長多加威脅。
已經(jīng)習(xí)慣了安逸生活的魯縣人,在得知楚人真的會打過來之后,一個個也是嚇得不輕。
有的,甚至主動跑出來,幫忙加固城墻。
“文弟你看,民心可用??!”城頭之上,收了虞猛賄賂的將官田野,此時頗有些得意地對著一個青年說道。
那青年,笑了笑,既沒有贊同,也沒有反駁。
“聽說,楚人這次一共來犯的人只有四萬。如今我手上有兩萬人,加上這些百姓,守下魯縣,問題不大?!睕]有在乎那青年,田野繼續(xù)說著。
“楚人既然已經(jīng)來了,就不會無功而返。兄長還是多加小心一些吧。”田文漫不經(jīng)心地提醒道。
“知道了。”田野點點頭,至于有沒有將田文的話聽進去,就另當別論了。
“文弟你乃丞相高足,若是這一戰(zhàn)勝了……”
“兄長放心,只要能守下魯縣,兄長不說頭功,次功還是沒有問題的?!?p> 得到了田文肯定的回答,田野明顯高興了不少。
“那愚兄就多謝文弟了!走!我府中還有一些珍藏的好酒,今天就當是替文弟你接風(fēng)洗塵了!”
田野說完,便想拉著田文離開。
田文輕皺了皺眉頭,說實話,他不喜歡飲酒。但是,此人乃是他的堂兄。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不過,就在田文思索著如何應(yīng)對的時候,一個騎著快馬的斥候,卻是從城外跑進了城。
“將軍!楚國大軍已經(jīng)到了城外八十里處。估計,明天便會抵達城外了!”
斥候的聲音有些緊張,畢竟,四萬楚軍給他的壓力,著實不小。
“哈哈!來得好。本將定然讓他們有來無回!”
比起很是興奮的田野,田文的眼中,則是露出了一絲失望的神色。
“如此按部就班,看來,也沒有我多大的事情了……”
田文雖然表面平靜,但是,內(nèi)心卻是有些失望的。
田氏,在齊國也算得上是大姓了。
而田文所在的家族,同樣是出自戰(zhàn)國時期的齊王室。風(fēng)風(fēng)雨雨幾百年,雖然早已比不上當初,但是,卻依舊還算是一個不小的家族。
尤其是經(jīng)歷了秦始皇,還有秦末的動蕩,有多少家族,都已經(jīng)湮滅于其中了。
田文乃是家中的嫡長子,費勁心機拜于齊相的門下。憑借著出色的才華,很快得到了齊相的賞識。
但是,這個朝堂并不是屬于年輕人的。
特別是齊皇的身體,每況愈下,整個朝堂之上,死氣沉沉。
而這帶來的后果,便是他們這樣的新銳,永無出頭之日。
這次,楚軍壓境,看似危急,但事實上一切都在齊相蒯牧的掌握之中。
他來這里的目的,也不過只是鍍一層金罷了。
正如蒯牧所說,若是他能再早出生一些,哪怕是十年,那么日后的齊國也必定將會是他的天下。
然而,他現(xiàn)在太年輕了。即使才華出眾,又有蒯牧的支持,也不足以鎮(zhèn)住人心。
蒯牧已經(jīng)年邁,隨時都有可能撒手而去。那么日后他就更沒有出頭之日了。
“一定要把握住這次機會!如果沒有,那就我自己來造!”
田文重新收拾了心態(tài),原本有些暗淡的眼神,又恢復(fù)了平靜。
楚軍來犯的消息,很快便傳了開來。
原本還有些疲憊的眾人,再次卯足了勁,盡力將城墻修得再堅固幾分,護城河,挖得再深一些。
然而,就在眾人疲憊了一天之后,卻是又忽然得知,楚國的大軍在距離魯縣五十里處,又轉(zhuǎn)了個彎,留下了萬人之后,向南而去。
得知了這個消息后,百信們自然是歡欣鼓舞,不用打仗,也就意味著不用死了。
可是對于田野而言,卻是不能接受了。
議事廳之中,田野顯得有些沉不住氣地向著田文問道:“文弟,南邊諸縣兵力少的只有千人,多的也只有五千。如此兵力,恐怕都擋不住楚軍一天,這可如何是好?”
隨著田野的發(fā)問,議事廳之中,大大小小將近二十個將官,齊齊將目光匯聚到了田文的身上。
“兄長勿急,來之前,老師已經(jīng)囑咐于我,楚軍缺糧。他們的目的,必定是為了糧草而來。而我們的目的,便是不惜代價,將糧食留在齊國之中。哪怕是灰燼亦可!”
田文不咸不淡的話,令在場的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
薛郡也算得上是富庶之地了,良田頗多。
秋季的糧食剛剛收上來,怎么說幾個縣也得有幾百萬石的。運走是不可能的了,難不CD要燒掉?
“不行!”田野一聽,當即搖了搖頭。
幾百萬石的糧食都燒了,別說過冬了,估計來年的種糧都沒有了。
他雖然不心疼那些泥腿子的性命,但是,這個命令一下,勝了還好,不勝,這個冬天,若是死個幾萬十幾萬人的,都夠朝中一些閑的沒事干的大儒口誅筆伐了。
“可是,這么做是最簡單的方法,若是不這么做,恐怕就得和楚軍正面交戰(zhàn)了?!碧镂挠行牡卣f道。
議事廳之中,再度陷入了沉默。
以楚軍如今的威名,他們這些齊國將領(lǐng),當真是不想正面對上。
許久過后,似乎是有人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躁,終于是站了出來。
“將軍,我城中如今有戰(zhàn)兵兩萬,若是分出一萬五千人,打那一萬楚軍,措手不及之下,必定可以一戰(zhàn)而勝!”
這個提議很是冒險,畢竟,一萬五對一萬,其實也不占多大的優(yōu)勢。一旦失敗,或許魯縣都要丟。
“兄長?”田文適時地看了一眼田野,詢問道。
田野同樣很是猶豫,他必任何人都想建功,但更比所有人都優(yōu)柔寡斷。換句話來說,就是才能,配不上野心。
“將軍,不能錯過這次機會??!”底下又有人按捺不住,站了起來,高呼道。
“干了!”田野狠狠地一拍桌子,低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