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跳下去
兩名守衛(wèi)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如果露露娜卡稍微露出那么一丁點的害怕的表情的話，他們都很樂意繼續(xù)去嚇唬這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結(jié)果露露娜卡竟然說出了這么一出話，反問他們兩人，她到底值多少錢，這可不是什么能經(jīng)常遇到的事。會詢問別人自己值多少錢的，不是走投無路的窮苦人家，就是淪落風(fēng)塵的女子了……或是要賣命的人。
見兩人不答話，露露娜卡繼續(xù)問了下去，“怎么了？是沒有聽明白我的問題嗎？那么我再說詳細(xì)一點吧，像我這樣青春純潔、可愛漂亮、身體健康的女孩，賣給別人的話，到底值多少錢？如果有貴族或是富商之類的大人物能看上我的話，能換到多少個金幣？”
露露娜卡說的話越來越驚駭了，但是這一回守衛(wèi)們倒是緩過神來了。女性守衛(wèi)開口回道：“像你這樣的女孩的話……”接著她說出了一個價錢。聽到這個價錢的露露娜卡臉帶笑容，看起來很滿意的樣子，“這不是很廉價嗎？現(xiàn)在連一個健康的活人都這么不值錢了啊，才幾個金幣。”
“你確實有一張不錯的臉，就算你披著那件破爛的斗篷我也看得出來?！蹦行允匦l(wèi)說道，“但是這不代表你能值多少錢?，F(xiàn)在賣命和賣身的人可不比以前少，特別是少了奴役精靈的法案后?！?p> 露露娜卡露出了有點吃驚的表情，“這位叔叔，想不到你這么有學(xué)問啊，一百多年前廢棄掉的法案都清楚。不行，都這個時間了，不能再和你們兩位繼續(xù)閑聊下去了?！甭堵赌瓤◤膽牙锾统隽藘蓚€錢幣，扔向了守衛(wèi)們。守衛(wèi)們將錢幣接過來，才發(fā)現(xiàn)這是兩枚金幣，金幣的表面不再有光澤，只有暗淡的金色。但是不管是硬度還是觸感，這毫無疑問是兩枚貨真價實的金幣。
“既然我這個人只有幾個金幣的價值的話?！甭堵赌瓤ㄐΦ?，“那么給個差不多價錢的入場費，你們總不會還這么好心將我擋在這里吧？”
正如露露娜卡所說的那樣，他們確實沒必要將露露娜卡擋在這里。他們讓開了一些地方，兩人之間的腳下剛好有能爬下去的梯子，“你可以下去了?！迸允匦l(wèi)對露露娜卡說道，而男性守衛(wèi)也沒有再說什么了，“如果你死在下面的話，大概會有人幫你收尸……不過那大概不會很好看?！?p> 對他們這樣負(fù)責(zé)守住出入口收錢的人來說，勸阻無知少女不要去浪費自己的身上這種事，本就不是他們的本職工作。而且露露娜卡給出了兩枚金幣，這對入場費來說，是高得有點離譜的價錢了。這也意味著他們兩人其實是能趁機給自己賺點小錢的：沒有人會知道他們兩人從一個無知的少女手上賺到了兩個金幣，但是他們只需要交出幾個銀幣即可。這是個不小的誘惑。
“謝謝兩位通情達理，太感謝你們的放行了?！甭堵赌瓤ㄐχ叩搅颂葑舆吷稀！安贿^也讓我感受到了金錢的魔力啊，幾枚金幣就能讓你們對一個可愛的女孩的生命熟視無睹了?！?p> 對露露娜卡諷刺的話語，兩人都沒有什么惱怒的反應(yīng)，到手了的錢比什么都要重要?！斑@錢可是你主動給我們的?！迸允匦l(wèi)笑道，“你這算是自己把自己賣掉了，再把自己買回來嗎？”
“有趣的說法?！甭堵赌瓤ㄒ桓被腥淮笪虻臉幼?，“確實可以這么說，那么責(zé)任其實不在你們身上，是我有問題而已?！甭堵赌瓤ㄉ焓种噶酥缸约?，“這么說來，我是個瘋子？”
“可沒有人這么說?！蹦行允匦l(wèi)說道。
“確實曾經(jīng)有人這么說過我，不過我忘了那都是誰了，真是可惜?！甭堵赌瓤ㄐΦ?，“這讓我快忘掉自己是什么人了，再次謝謝你們。”
露露娜卡站在梯子的邊上，但是看她的樣子，并沒有爬下去的打算。她微微傾斜上半身，往這洞口里面看。除了梯子和隱約可見的落腳木板外，這通往下面管道看來深不見底。
“你害怕了？”女性守衛(wèi)說道，“如果害怕了，那就趕緊回家吧?！?p> “我不是在害怕?！甭堵赌瓤ㄕf道，面朝著管道下面的深淵，閉上了眼睛，似是在感受著什么一樣，“感覺不到風(fēng)了……真是有趣的變化?！?p> 接著，露露娜卡挺直了腰，望向左右兩邊的守衛(wèi)，“那么，到了該說再見的時候了，大概以后不會再見面了吧。在走之前有一件事想和你們說的。你們對我的身價評估還是挺讓我傷心的，可不要我當(dāng)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啊，就算在行情最不好的時候，一個健康、沒有傷疤、長得還可以的女孩，蝌蚪值幾十個金幣的，結(jié)果你們估計說些傷人心的話……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大概會多掏十來個金幣給你們吧？”
守衛(wèi)都愣住了，像是沒聽明白露露娜卡在說什么，又像是聽到了一個瘋子在胡言亂語一樣。
“再見，兩位，可別在鼠道浪費了自己的生命了?！?p> 話剛說完，露露娜卡俯身一躍，往這無底的黑洞跳了下去。沒有任何預(yù)兆，也沒有遲疑，露露娜卡就這樣跳了下去。站在兩邊的守衛(wèi)看著這一幕的發(fā)生，根本沒有反應(yīng)過來，也來不及反應(yīng)。過了好一會后，女性守衛(wèi)才低聲道：“她跳下去了？”
“如果我們沒有因為吃那些劣質(zhì)藥劑而出現(xiàn)幻覺的話，那么她確實跳下去了?！蹦行允匦l(wèi)說道，然后將本已經(jīng)放在口袋里的金幣摸了出來。金幣堅硬冰涼，表面粗糙帶有疙瘩，還有已經(jīng)模糊了的圖案。這確實是一枚真的金幣，不是幻象，那么剛剛消失在眼前的女孩，也是真實的……應(yīng)該是真實的才對?！斑@可不是什么小水池，可能地面上的井都沒有它這么深……”男性守衛(wèi)喃喃道，用著難以置信的語氣，再次重復(fù)了一次女性守衛(wèi)剛才的話，“她就這樣跳了下去？”
兩人俯身看向管道。這個洞口下深不見底，一片黑暗，依然只有一個簡陋的梯子，還有那些安裝在璧上的木板。
“她不見了?！迸允匦l(wèi)說道?！斑@是廢話。”男性守衛(wèi)回道，“就這么跳下去，當(dāng)然不見了。而且已經(jīng)死了?！?p> 兩人都想起了露露娜卡剛才的話，“她說以后不會再見，但是如果她要回到地上而不是迷路的話，只能從這個入口回來?！迸允匦l(wèi)說道，“我想我明白她的意思了?！?p> “死了的話，確實不會再見了?！蹦行允匦l(wèi)接話說了下去，“不過她身上如果有值錢的東西的話，還是會從這里回來的……或許還會有需要年輕女孩新鮮的部位的變態(tài)。這也算是她身體的一部分回來了吧？”
“所以她那話并不對，我們終究還是會再次見面的，不管她變成了什么樣子?！迸允匦l(wèi)說道，兩人并沒有因為一條生命的消逝而有任何觸動，在鼠道這樣的地方，這種事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斑@確實是個瘋子，是個胡言亂語、而且挺有錢的瘋子?！?p> “一個漂亮的女孩，就這么瘋了?！蹦行允匦l(wèi)心想，這女孩大概是遭受了一些非人且變態(tài)的事情，才會來到鼠道這地方尋死吧。說不定她本就是其他鼠道的居民，被鼠道的生活折磨成了那個樣子，最后選擇死了在比鼠道更下面的地方。
不管如何，這個叫露露娜卡的女孩給了豐厚的入場費，而且也下去了，他們作為守衛(wèi)的職責(zé)，并沒有因此出現(xiàn)什么問題。他們并不是保護他人而在這里的，他們是為了保護這個通道，才站在這里的。
不管如何，也許他們和露露娜卡下次再見的時間，并不會在很久以后，大概就在今天，或者是明天，后天……或許就這么不會再見面了，也有可能。
這之后，兩名守衛(wèi)再也沒見過露露娜卡，而他們也并沒有真把露露娜卡的事放在心上。鼠道這種地方，存在瘋子，不是什么怪事，而死個人，更不是什么稀奇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