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伴娘

　　林荀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緊皺著眉頭，雙手緊緊握著，目光擔憂地看著手術室的門。

　　林苜溪在手術室門外走來走去，一張臉布滿愁容。林旻峯則靠在墻壁上，看著手術室的門發(fā)呆。突然，林旻峯紅著眼眶走到林荀面前，道：“爸，你知道爺爺為什么會摔下來嗎？”

　　林荀整個人一頓，瞳孔放大，抬頭看著站在面前的兒子，故作鎮(zhèn)定道：“不知道?！?p>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吃完飯的時候，爺爺不是跟你一起上樓的嗎？你肯定又跟爺爺吵架，惹爺爺生氣了，才會讓爺爺掉下樓?！绷謺F峯語氣肯定地、氣憤地說道。

　　林苜溪趕忙走過來，把林旻峯拉到一邊，說道：“行了，先別討論這個！爸，旻峯，爺爺怎么會出事這個問題，等爺爺手術出來，就會知道了，你們能不能現在別吵了！”林旻峯依舊一副氣不平的樣子，林荀也依舊一副憂愁的模樣。

　　短暫的爭吵過后，三個人都安靜下來，默默地等著手術結束。

　　兩個多小時過去了，手術室的門終于打開了，林苜溪三人立馬走上去，林苜溪開口問：“醫(yī)生，我爺爺怎么樣？”

　　“病人左腿骨折，身體上的一些外傷已經處理好了，但病人患有出血性中風跡象，我們已經幫他做了急救性治療，接下來，我們還要對病人進行進一步觀察再決定治療方案。病人現在已經轉入重癥病房，你們家屬暫時還不能去看望?！?p>　　“中風？醫(yī)生，情況嚴不嚴重？怎么會中風呢？”林苜溪語氣哽咽的追問道。

　　“病人是由于一時情緒波動過大導致的出血性中風跡象。至于嚴重性，我暫時也無法明確告訴你，一般情況下，病人會出現半身癱瘓，眼鼻口歪，言語不利，生活不能自理等情況。鑒于病人這個年齡屬于這種癥狀的高風險期，所以你們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贬t(yī)生說完便走了。

　　“爸，你現在有什么可以解釋的？”林旻峯站在已經呆滯而面無表情的林荀面前，氣勢洶洶的質問道。

　　林苜溪此刻不語，望著林荀。

　　林荀緊抿著嘴，眼眶微紅，沒有說任何話。林旻峯見狀，氣的一拳打在墻上，大叫道：“就算你不說話也推卸不掉你的責任！”然后就跑走了。

　　林苜溪擦了擦眼淚，對著林荀問道：“爸，你到底在做什么，是讓爺爺這么反對的？”

　　林荀突然眼神瘋狂地喃喃道：“溪溪，再等等，等我成功了，一切都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然后步履蹣跚的往前走。

　　林苜溪被林荀的狀態(tài)嚇呆了，她望著遠去的林荀的背影，莫名覺得苦澀與悲哀。林苜溪的眼淚仿佛已經止不住了，她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哭泣著來到重癥病房門口，透過玻璃看著里面插滿管子的林忠毓，心道：爺爺，你一定要好好的熬過去……爺爺……溪溪以后都在家里陪你……爺爺……

　　林苜溪一直在病房外守著，偶爾有護士進出換藥時，整個人有一些動作，其余時候仿佛一個假人一般，就那樣坐在長椅上，呆呆地看著玻璃那邊的林忠毓。林旻峯回到重癥病房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林苜溪。他擦了擦眼淚，走上前，蹲在林苜溪面前，道：“姐姐，吃點東西吧！”林苜溪眼神依舊不變，輕輕搖了搖頭。林旻峯也沒有再勸，自己坐在了林苜溪的旁邊，和林苜溪一同守著。

　　黎明來臨，寂靜的病房走廊上開始多了護士、醫(yī)生、病人、家屬的走動，一個上午的時光就這樣慢吞吞地走完了。

　　林苜溪看到過來檢查的醫(yī)生，立馬站起來，目光期盼地看著醫(yī)生進入病房。林苜溪沙啞著聲音問已經出來的醫(yī)生：

　　“醫(yī)生，我爺爺怎么樣？”

　　“病人身子骨還算硬朗，現在已經醒了，你們等會兒就可以進去看看了。不過因為中風緣故，側身癱瘓，言語不利，你們家屬切不可再刺激病人了。”

　　“那我爺爺還有可能恢復嘛？”

　　“可能性也是有的，除卻我們的藥物治療外，你們家屬平常也要幫病人做復健工作，具體的復健方法可以問王護士?！贬t(yī)生指著他身邊一個笑容甜美的護士說道。

　　“好的，謝謝醫(yī)生。”林苜溪和林旻峯道謝著。林苜溪對著王護士問道：“麻煩你了，王護士?！?p>　　“不用，這是我應該做的。你們先進去看看病人吧，今天晚上我值班，晚上再過來找我，我來教你?！?p>　　“嗯嗯，好的。謝謝你。”林苜溪說道。之后，林苜溪和林旻峯便進了病房。林苜溪看著林忠毓睜著一雙眼睛，忍不住又想流淚，她叫道：“爺爺，你放心，醫(yī)生說了你很快就會好的。爺爺，我已經決定在B市留下來了，我會有更多時間陪你了，爺爺，開心嘛？”

　　“爺爺，我也會?；貋砜茨愕?。”

　　林忠毓眨了眨眼，唔囔唔囔著。林苜溪湊上去仔細聽著：“你爸呢？”

　　“爺爺，爸他等會兒就會過來！”林苜溪轉頭示意林旻峯去給林荀打電話，林旻峯抿了抿唇，眼睛飄到一邊，一副我不去的表情。林苜溪一腳踢了下林旻峯的腿，瞪了他一下。林旻峯這才情不愿意不平的去外面打電話了。

　　林苜溪握著林忠毓的手，道：“爺爺，你真的把我們給嚇壞了，以后，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要這么生氣了，你的身體最重要！你知道，旻峯跟我說，讓我不要管爸他做什么項目，就算爸他虧了，旻峯他也會養(yǎng)我們的。所以，爺爺，即使爸他把辰訊給敗了，你也要相信我跟旻峯會把它掙回來的。你就隨爸去吧，爺爺，你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唔……嗯……隨……他去……”

　　“這才對！爺爺?！绷周傧χf。

　　過了一會兒，林旻峯走進來，說：“我去問了王護士，她說爺爺可以吃一點點流食，所以我買了一些粥和米飯回來，姐姐，你也要吃點東西了。你先去吃飯，我來喂爺爺?！?p>　　“你先去吃，我來喂爺爺吧！”

　　“姐，你快去吃飯！”林旻峯難得強硬了一回。林苜溪有一點被驚到了，再回過神，就已經看到林旻峯搬了凳子坐在另一邊給林忠毓喂飯了。

　　林苜溪不知道為什么，感覺林旻峯好像又長大了，她微笑著一邊吃飯，一邊看著林旻峯認真仔細的喂飯。她剛放下飯盒，林荀便開門進來了。林苜溪沖著林荀叫道：“爸！”林荀點點頭。

　　林旻峯聽聞，頭也未回，繼續(xù)喂林忠毓喝粥。林荀走到林忠毓面前，道：“爸，對不起！”

　　林忠毓眼神中充滿了無奈，他開口含糊不清的說道：“隨你去吧?！?p>　　林荀深深地鞠了一個躬，轉身紅著眼眶走了。林旻峯見狀，緊緊握了握手中的勺子，給林忠毓喂完最后一口粥，道了一聲：“爺爺，我去扔一下垃圾?！?p>　　林旻峯走到林苜溪面前，一言不發(fā)的將林苜溪吃完的一次性飯盒收拾好，頭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林苜溪在后面追問：“旻峯，你不吃飯了？”林苜溪沒有得到林旻峯的回應，嘟囔著：看樣子是又生氣了！唉！

　　林苜溪傍晚時分認真地跟王護士學習了一下，然后在群里發(fā)起了群視頻，林苜溪插著耳機一邊跟她們視頻，一邊走回病房，然后再病房外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溪溪，新年快樂！昨天怎么沒有回我消息呢？”視頻里宋思韻揚著笑臉歡快的問道。

　　“加一，也沒回我的！罰發(fā)紅包！”王婭沁一邊抱著一個小寶寶喝奶，一邊跟著說。

　　林苜溪退出屏幕，在群里給兩人各發(fā)了一個大紅包。耳邊傳來宋思韻驚呼的聲音：“哇哦，沁沁，這是誰家的娃??？好可愛啊！哇哦！溪溪，你今天這么爽快，還是大紅包！果然過了一年老了一歲就是不一樣！”

　　“我堂姐的娃，我來我奶奶家拜年，堂姐去做飯了，所以就讓我?guī)退龓б幌潞⒆樱　?p>　　“我老你也老！我想跟你們說件事……”

　　“等一下，你該不會要說你不回來了吧?。俊彼嗡柬嵅聹y道。

　　“嗯！”

　　“OMG，看你發(fā)紅包，我就覺得有大事！”視頻里宋思韻美式表情夸張的驚呼道。

　　“溪溪，怎么了？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嘛？”王婭沁向屏幕前湊近了一下，關心問道。

　　“我爺爺中風了，我得在家照顧他，所以，店只能由你們倆來照顧了?！?p>　　“中風？嚴不嚴重？怎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呢？你放心吧，你好好照顧你爺爺，店我們可以照顧來的！”宋思韻擔憂的一連串道。

　　“嗯，你放心。”

　　“那個店我打算直接退出股份，因為我也不確定我是不是還會回A市?！?p>　　“不用退，你就當現金投資了，等著拿分紅就可以了。”王婭沁接上。

　　“對啊，不用退！現在招了人，我們兩個也沒做多少事啊！不用過意不去，親耐滴！?。∧悄氵€能來當我們的伴娘嗎？”宋思韻問道。

　　“你們定了時間嘛？”

　　“定了，三月三號！”兩人同聲道。

　　“到時候我看看，爺爺這里沒有什么大問題我就去，我去的時候會提前告訴你們的?！绷周傧Φ溃澳蔷拖冗@樣說了，我先下了?！?p>　　“唔，好，拜拜，溪溪。”宋思韻有點不舍地回道。

　　“拜拜，溪溪，新春快樂，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王婭沁抱著娃，抓著她的手說，“來，給姑姑揮個手拜拜?！?p>　　“拜拜，祝你們新春快樂！”

　　接下來的日子里，林忠毓轉到了普通病房，林荀再也沒有出現過，林旻峯沒有上課的時候，都會過來醫(yī)院呆著，林苜溪每天都在病房照顧林忠毓。

　　時光一晃，就快到了宋思韻和王婭沁結婚的日子。林苜溪提前一天到達A市，跟宋思韻、王婭沁、陳蘭一起慶祝宋思韻和王婭沁的最后一個單身日，四個人瘋瘋癲癲地唱著歌跳著舞，最后，陳蘭跟著宋思韻回家歇息，林苜溪跟著王婭沁回家休息。

　　天還沒亮，王婭沁便起來化妝了。林苜溪看著裝扮好，一身白色婚紗的王婭沁，莫名有一種無法言語的感覺。她抱了抱王婭沁，欣喜道：“新婚快樂！”

　　隨后新郎來接新娘一起去了教堂，林苜溪同王婭沁的堂妹、表妹們好好的鬧了一番釋清，最后，前往教堂同宋思韻回合。

　　林苜溪跟陳蘭陪在宋思韻和王婭沁身后，直到將他們送到神父面前，然后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宣誓。林苜溪和陳蘭相顧而笑，眼眶中都含著淚珠。陳蘭開口道：“突然感覺自己像個看著女兒們出嫁的老母親?！?p>　　“莫名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是嗎？”

　　“對，然后被隔壁的豬給拱了，幸好這豬要長相有長相，要品德有品德，不然我真是要拉上她們就跑了?！标愄m說道，林苜溪笑了笑回應她。

　　“新娘子扔捧花啦！”不知道誰喊了一聲，陳蘭跟林苜溪看過去，就見到宋思韻跟王婭沁在向她們揮手，王婭沁的表妹跑過來拉著她倆一同去了那群年輕女孩們當中。

　　“一、二、三，扔啦！”女孩們看著扔過來的兩束捧花，開始笑著搶來搶去，林苜溪跟陳蘭也混在其中，伸手攔截著。最后，林苜溪撿漏了一束捧花，而另一束被宋思韻的一個小學同學拿走了。

　　陳蘭看著拿著捧花的林苜溪，笑道：“看來，我還有機會當你的伴娘，送你出嫁了！”

　　“就是搶搶玩的，不用這么信?！?p>　　“那可說不準哦！”

　　“好啦，咱倆跟上新娘們去酒店吃飯啦！”

　　林苜溪和陳蘭一邊吃飯一邊看著宋思韻和王婭沁以及新郎在酒席之中笑著穿梭，一直到他們這最后一桌前，一過來，宋思韻和王婭沁便坐在了旁邊的給他們留的空位置上。宋思韻開口道：“這婚結的真累，幸好一生就這么一次！”

　　成天昊坐在她旁邊，附耳低聲道：“你也只有這么一次機會！累了就忍著點！”

　　“成天昊，你都不安慰我一下嘛，怪不得人家說男人結婚前跟結婚后完全不一樣，我這還是結婚中呢。不管了，今晚你自己睡去，我要跟溪溪還有蘭蘭一起?！?p>　　“你這孩子，說什么呢！”宋思韻媽媽開口道。

　　“思思是跟我開玩笑的，媽！”成天昊接話笑道。

　　晚宴過后，陳蘭因為明天要上班便先走了，她跟林苜溪約好B市再聚。宋思韻、王婭沁跟新郎一起在門口送完客人，而后，兩人便和林苜溪坐在一起聊天。

　　宋思韻開口道：“溪溪，我吃飯的時候說的話是真的，我今天想跟你一起。”

　　“額，宋宋，你別讓我挨你家竹馬的打，好嗎？”林苜溪看了看王婭沁，笑道。

　　“嗚嗚嗚……”宋思韻突然抱著林苜溪痛哭起來。

　　“好了，好了，別哭了，你今天結婚誒！”林苜溪手足無措地拍著宋思韻的背。而這一邊，王婭沁不知道是不是被感染了，她也抱著林苜溪開始哭泣，林苜溪安慰宋思韻的手一頓，眼眶中也突然聚起了淚水，三個人開始抱頭痛哭。

　　“溪溪，等我們到時候去B市找你玩?！?p>　　不遠處的釋清和成天昊相顧無言，無可奈何，不知道該拿她們怎么辦了。

　　而另一邊，B市辰訊中。

　　林荀站在落地窗前看著B市的夜晚，一邊聽著電話，問道：“那個新來的怎么樣？”

　　“知識能力很強，而且想法也很獨特。目前，他跟任教授兩個人已經在我們的研究基礎上提出了大概的設計圖，不過在準確找到一個時空裂縫這個問題上，還在探索當中?！彪娫捘穷^林澤一本正經回復道。

　　“嗯！你多加留意他！”林荀掛斷電話，看著窗外思索著：那個年輕人住在溪溪旁邊是巧合？還是別有用心？從跆拳道館出來，轉身成為任教授助理，真的只是對項目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