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蒼的反應比陸言還快,當即放下酒杯,“啟稟王上,百姓所學書非亂書也,不過是一些農(nóng)桑之書,焚之無大用,反招百姓責難。”
李信和內(nèi)史滕這些武將只是默默喝酒,倒是一幫文臣互相對視,不知道如何處理這些事情,有的想奉承,有的想反對。
就是李斯也沒想到這件事情的起因竟是因為自己的一句話,李斯對于焚書并沒有多大的看法,只要王上喜歡就行。
“王上,臣下也以為不妥,古來賢明之君,治國不過如治水,順意而為,如今百姓安康,農(nóng)作富足,何來焚書之由,愚弄百姓,使民心不歸,天下結(jié)怨?!标懷砸彩枪硇卸Y道。
嬴政稍微拿起手中的杯子有些躊躇不定,旁邊的馮劫亦是起身,“啟稟王上,如今咸陽學宮正在籌建,皇家子弟尚在其中學習,縱使百姓有些雜識,如何比得上皇家子弟,依老臣之見,焚書使不得?!?p> 見到諸多大臣反對,嬴政心中也是敲起了鼓,不過按照自己的意思焚書愚民,似乎更好,只是群臣大多意見不同,就是陸言都出口力薦,使得嬴政心中有些搖擺。
本來不過是周青臣夸了嬴政幾句,然后淳于越出來反對,哪知道不經(jīng)意間又罵到李斯的郡縣制不好,這李斯哪里能忍,又說出一系列的大言,扯到了愚弄百姓,使得嬴政起了焚書之意,當真是有些弄巧成拙。
“相國,你以為如何?”嬴政當即看向李斯問道,想來也只有他和自己站在一個隊列之中。
李斯略作思考,當即躬身行禮,“臣斯有言,古者天下散亂,不過一個道理,是以諸侯并作,語皆道古以害今,飾虛言以亂實,使得天下間思想不一,法令不齊,所以亂也。”
淳于越在一旁聽到李斯又說諸侯制不好,心中更是煩悶,手中拿著酒杯來回晃悠,可是一時間還沒有想到如何反駁,那李斯又接著說道。
“今皇帝并有天下,別黑白而定一尊,殊不知天下相繼建立私學,使得百姓送子學六國之舊學,致使得鄉(xiāng)眾有異議,郡守有異議,獨不知秦學之好,上下難以治理,所以天下才會有亂?!?p> “臣請史官非秦記皆燒之。非博士官所職,天下敢有藏詩、書、百家語者,悉詣守、尉雜燒之。有敢偶語詩書者棄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見知不舉者與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燒,黥為城旦。所不去者,醫(yī)藥卜筮種樹之書。若欲有學法令,以吏為師?!?p> 陸言也是聽得仔細,竟然也覺得有理,連忙搖頭,李斯不過是在蠱惑圣心,焚書如此之好,為何天下散亂,不過是李斯巧言善變也。
群臣相繼對視,竟不知道如何對答,“啟稟王上,臣以為國之延續(xù),乃王上與百姓和睦而已,王上如今善治國,百姓如今善農(nóng)耕,上下一心使得秦國有成,故而百姓閑雜時可讀些許孔孟之禮,以正綱常,故天下不亂,如今時局,正是堯舜之生活,王上何必勞心去管過多愚民,傷心費神?!标懷粤⒓雌鹕碚f道。
嬴政心中躊躇不定,只是來回轉(zhuǎn)動著酒杯,如今唯有李斯一人愿意焚書,沒想到王上還在執(zhí)迷不悟。
淳于越乃是性情中人,見到王上心中疑慮,當即起身怒視王上,“今王上之天下不過是一時之天下,不焚書尚可延祚百年,若是焚書十年必亂。”
這番話說的很是霸氣,就差點指著嬴政的鼻子說了,群臣都是有些同情的看著淳于越,就是陸言也是稍微嘆氣。
嬴政本來就有些情緒,見到淳于越這般說辭,心中更怒,當即扔下手中的酒杯,這個時候還焚什么書,先把這不忠之人拉出去再說。
“來人,將淳于越拉出大殿,關(guān)進廷尉司,交于蒙上卿看管,擇日問斬?!辟苁菤鈶嵉恼f道。
王綰見狀剛要起身,嬴政只是擺手,也使得王綰不好說什么,倒是李斯有些惋惜的看著淳于越。
當初兩人可是摯友,淳于越便是李斯推薦的,只是因為前些年的時候,李斯主張郡縣制,而淳于越主張諸侯制,才使得李斯怒起,割袍斷義,不過心中尚有憐憫之情。
兩人在殿上不說話也就算了,李斯也不記恨,哪知道今天淳于越又舊事重提,周青臣不過是奉承兩句,這小子又抓住郡縣制一頓破罵。
李斯心中自然來氣,說了一段氣話,雖然有焚書之意,但是并不想真正實行,哪知道王上心中有意,李斯便順水推舟。
見到淳于越被拉出大殿,嬴政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周青臣為了緩解氣氛,當即舉起酒杯走到大殿中央。
“今日乃是慶事,王上何必憂心,那齊人不識抬舉而已,如今郡縣之制,百姓莫不和諧,軍民莫不齊心,王上深居九宮,便知內(nèi)外,實乃天下之幸也?!?p> 一番話說的嬴政又是眉開眼笑,殿中宴會仍舊持續(xù),陸言臉上裝著開心,心中著實有些煩悶。
難不成這李斯為了讓我疏遠扶蘇和胡亥公子,才想到建立學宮,因為學宮宴請群臣,才惹出這么多的事情。
想到這里,陸言只是搖搖頭,張蒼見到陸言有些奇怪,想要上去說兩句話,哪知道李斯首先湊上前來。
“子玉賢侄,今日乃是王上宴請群臣的好事,你又何必唉聲嘆氣,難不成你是在擔憂淳于越這樣反復無常的小人?”李斯故意聲音有些大,就是為了讓嬴政聽見。
嬴政果然稍微停下酒杯,略微瞥了一眼陸言,想知道他如何回答,陸言也是沒有想到,這淳于越的事情都結(jié)束了,這李斯還要過來坑自己一把。
“子玉自然不是擔心淳于越,只是在想學宮之事,如今學宮籌建,我雖然無房無室,依舊按照老夫人安排,捐出諸多家產(chǎn)物資,哪知道相國位極人臣,竟然還不如我一個小子捐的多,故而感嘆人心不古啊。”陸言故作眉頭的說道。
嬴政聽后也是點頭,有些不善的看向了李斯,“啟稟王上,臣只是才籌劃一半,回去之后,定會拿出更多的錢財?!闭f罷當即回到自己的位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