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進來后來不及給母親見禮,急忙來床邊道:“都不要在這里唉聲嘆息,出去吧,在這里哭泣沒什么用,相反把我心神壞了?!?p> 接下來。
半閉著眼睛把脈片刻后,王安石起身離開床邊吩咐老廖:“把這小子吊起來,順便把他的嘴也塞住了,省得他叫他奶奶進來搞鬼?!?p> 靠。
就真的被老廖吊起來了。
劍圣一邊用布堵塞王雱的嘴巴,一邊以眼神表示:不要怪我,你的勾當不是我說的,是隔壁司馬大爺直接等城外,捉到老爺后就連倒苦水帶罵人的說“王家沒家教”。把你的事全部倒出來了。
王安石四平八穩(wěn)的捻著胡須道:“雱兒你知錯嗎?”
王雱尋思,嘴巴都被你們?nèi)×?,讓我怎么認錯嘛?
老廖反裝忠的道:“相公,他無法說話的,別塞他的嘴行不?”
王安石搖頭道:“不行,自從被驢踢了腦殼以來他劣跡不少,你若松開他口,他定會叫他娘和他奶奶進來,這樣我就沒法管教兒子了?!?p> 好吧,老廖消停了。
“你會點頭嗎?”王安石道。
呼嚕呼嚕,王雱點頭。
“那么趕緊表示你錯了。”王安石道。
王雱能屈能伸的點點頭,先認錯再說。
然而點頭之后,王安石道:“既是認錯了給我打,打屁股,不許假打,真打二十下?!?p> “可他都知道錯了?”老廖有些尷尬。
王安石道:“認錯是一種態(tài)度卻不是免罪手段,否則要律法何用。這只能說明他有是非之心,沒壞透。既然有是非之心,也認錯了,他也會認罰的,錯了就要罰?!?p> @¥
真的被老廖抽了。
疼的王雱死去活來。
其后見他畢竟只是個十歲的小屁孩,王安石又心一軟,擺手道:“讓他說話吧?!?p> 于是老廖才把塞口布拿走了。
王雱道:“法官裁決需有法條,不知爹爹此番引用的是什么?”
王安石道:“不要取巧。大宋律你當然無罪,這是司馬光拿你沒辦法的原因。他沒找到你的紕漏、我當然不會吃飽了沒事來審判你。所以爹爹沒用殺威棒抽你,而是老廖的手,這是家法,怎么,你覺得老子管教兒子是私設(shè)公堂?”
王雱竟是有些說不過他,于是只得點頭,表示明白了。
王安石這才容色稍緩的道:“司馬光沒說你有罪。你想聽聽他對你的評價嗎?”
王雱道:“要聽的?!?p> 王安石捻著胡須道:“他評價你:望之不似小孩,相之不似良人,察之不似違法,問之是個滑頭?!?p> 頓了頓,王安石問道:“你自己認為呢,他評價錯了嗎?”
“……”
王雱覺得司馬圣人這評價也算是精準。
王安石又道:“雱兒不狡辯就好。為父和司馬光政見不合,但這也不是你戲弄他的理由。要說以前的你和現(xiàn)在的你,到底更喜歡哪個,為父自己也說不清楚,總之你就是我兒子。不論是龍還是蛇,都是我兒子。”
“此番你讓為父奔波幾百里取得了效果,為父感激你,卻又怕你。正如你糾結(jié)一伙流氓去做正確事。為父欣賞你做出的結(jié)果,卻擔心你做事的過程。”
“許浪山告訴我你現(xiàn)在幾乎不去州學(xué)了。但為父知道后也不想說你,讀書是為了明理,明理是為了做人。事實上你以往不是一個壞人,卻讀書太多,有點走入極端不會做人?!?p> “所以為父默認你不去州學(xué),希望你先學(xué)做人。因為不讀書你餓不死,但人做不好,讀書越多害處越大?!?p> 心有感慨的說到這里。
王安石又道:“司馬光沒說你錯,但他說你該打,我覺得他這結(jié)論沒毛病,于是這次你就被打了,套用你的話簡不簡單?”
王雱當然只有點頭。在心里尋思,司馬圣人你等著。
王安石捻著胡須道:“聽聞你和一群流氓為伍,為父非常抵觸。但是現(xiàn)在又想,這是否也是一種拯救失足青年的辦法?”
“司馬光理解不了,他覺得就該孤立那群人,讓大眾一起防范他們,最終讓他們寸步難行、什么也做不了,然后等他們伸出手來,便切掉他們的手?!?p> “他這套律法思維不能說他錯。但為父其實也認為不妥,抓的話暫時不夠理由,把大量官府資源投入去盯著幾個小混混,這其實是被人牽著鼻子走,本末倒置。”
“不但耽擱了官府做事的機會,也等于放縱他們騷擾民間,大家一看官府拿他們沒辦法,便吸引更多的無業(yè)青年向他們看齊,這在律法上當然無問題,但是民風就是這樣慢慢丟失的,這就叫公信力的下降,雱兒你懂公信力嗎?”
王雱道:“公信力是老百姓對官府的信任度。若這些混混不犯大錯就放任不管,越來越多的老百姓覺得‘官府管不了這些人,管不了老百姓’,這個心思一起,隊伍就難帶了?!?p> “這就是許多看似公正的人,政績平平的緣故。保住大宋律不算錯,但負面代價很明顯,若再放任司馬光執(zhí)政,舒州就廢了,將真正影響到您明年上繳朝廷的任期答卷?!?p> 王安石點頭道:“接著說?!?p> 王雱道:“現(xiàn)在舒州的民風糟糕,譬如聽到馬蹄聲后,有人故意從巷子口鉆出來躺倒在人家馬蹄下。在司馬光治下,這類人幾乎沒什么犯罪成本的,于是馬金偲他們以前也經(jīng)常干,這就形成了現(xiàn)在的舒州民風,誰一倒地街坊第一反應(yīng)是鳥獸散。”
“司馬光他或許沒錯,但他已事實上造了民心和凝聚力散失,這是無能的表現(xiàn)。若陜西民風也這樣,誰為我大宋保邊守土呢?”
“所以其實民心和凝聚力,就是范仲淹留在大宋西北的真正遺產(chǎn),是西夏打不進來的原因。可惜因為這群保守派的存在,導(dǎo)致了慶歷新政失敗?!?p> 王安石捻著胡須想了很久道:“你說的這些已超越了一個孩童極限,難怪官家要任性的封你為神童。為父得好好的把這些想一下?!?p> “與此同時為父明白你說的中心了,不要隨便放棄包括馬金偲在內(nèi)的大宋子民,引導(dǎo)調(diào)教他們的重要性,遠好于等著他們犯罪然后抓去砍頭。雱兒你是這個意思嗎?”
“老爹威武八七,小子正是這個意思?!蓖蹼勑Φ馈?p> 被老爹教做人后,王雱寫了一份檢查,對大魔王和司馬伯伯表示:
從今天起我要做一個相當乖的人。
做個對得起大宋,對得起皇帝的神童。
愿以滿腔的熱血和正能量、調(diào)教馬金偲等流氓,以保護黎民百姓的利益,保護大宋子民。誓死捍衛(wèi)人間正道,以拯救世界為己任。
“這小子現(xiàn)在有個神童封號,有事沒事就開始打著皇帝和大宋的名譽進行勾當?!?p> 王安石也只能苦笑了,真拿他沒有辦法。
司馬認為王雱這份檢查寫的不靠譜,他小子并不覺得他有錯,話里話外的在表示,他要把組建流氓團伙的業(yè)務(wù)進行到底。
無奈的在于神童現(xiàn)在名聲大了,包拯已經(jīng)發(fā)文教育司馬光了:“你不許管他說什么想什么,看他做什么就行?!?p> 在包拯的角度,噴司馬光是很少見的,那便只有一個解釋:老包真的盯上宰相龐籍了。
龐籍很快就要被人挖出一些黑料來。
真有黑料的話,基本上龐籍廢了一半了,皇帝再喜歡他也沒用,老龐這次罷相應(yīng)該就是永遠,以后再也沒有他的舞臺。
龐籍不倒的話,王安石功勞再大,明年進京述職也會是司馬光博得頭籌,安石老爸只是附庸。
這就是這次神仙打架的內(nèi)幕。
所以啊,都滾蛋了才好,老包辛苦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