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到夜晚十點,工地工人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離開,只剩下值班室的點點燈光,王銘宇和任超這才摸了進去。經(jīng)過上次在同一個工地不愉快的經(jīng)歷,任超隨時都把雙肩包挎在了自己胸前,拉鏈拉開——這就是他的備戰(zhàn)狀態(tài)。
“跟特么做賊似的,”王銘宇嘀咕著:“你這收藏里的卡都是要這樣偷偷摸摸地獲得嗎?”
“差不多吧,”任超無奈地苦笑道:“如果動靜鬧大了,必須對周圍的人使用忘卻咒,否則聽說你們冥界就會采取行動了。”
“所以,有很多事情,你以為是被上面給一手遮住了,實際上只是被妖術給抹去了?”
“不見得,這個鍋不能全部給獵妖術師和妖怪背,我覺得你口中的‘上面’還是要付大部分責任的?!?p> “為什么我身為一個妖怪,”王銘宇和任超走到了即將完工的一樓,除了周圍堆砌的建材雜物,沒有燈光幾乎一篇漆黑,偶爾能夠聽到不知是哪傳來的水滴聲:“我還是會覺得有點恐怖呢?”
“我第一次聽人把膽小描述地如此清新脫俗?!比纬p手輕腳地拿出了雙肩包,將本子拿了出來放在地上,然后打開手機電筒照亮了牌頁,從中取出不寧鐘。
“好了,”任超看著牌,又看了看王銘宇:“在使用之前有幾點安全注意事項:第一,我是不會受到鐘的影響,因此你不用擔心我;第二,捂住耳朵,耳塞均沒有效果所以如果等會兒你覺得難受的話,這樣做是沒用的;第三,如果你實在覺得難受,就跑遠一點,這個的影響范圍不算很大;第四,你有沒有認真聽我講?”任超看見王銘宇根本沒有注意他的話,而是對隨意擺放在周圍的建材——水泥柱、鋼筋等十分注意。
“你看看,”王銘宇手撫摸著一根鋼筋:“我覺得有人在鋼筋上面刻字。”
“什么鬼?”任超走了過來,好奇地看著王銘宇指著的地方,用手機照了過去:“沒有看到刻著東西啊。”
“不對,”王銘宇搖了搖頭,走到了水泥柱旁隨便摸了摸:“這上面也有?!?p> “好了,”任超沖著王銘宇擺了擺手:“干正事了,你要不要離我遠點?”
“你先試試呢,”王銘宇下意識地往后挪了幾步:“我覺得受不了再說。”
“哼哼,”任超一臉壞笑:“那就請好了?!毖援厡⒖ㄅ仆厣弦凰ぃ班亍钡匾宦?,一個銅鐘出現(xiàn)在了地上。
“沒什么反應嘛...”王銘宇又好奇地往前挪了兩步:“并沒有聽到什么...聽到了,聲音不大嘛?!?p> “反正我聽不到,”任超手上拿著兩張卡牌——做好了妖怪突然竄出來的作戰(zhàn)準備:“你自己注意就行了?!?p> “嗡——嗡。”王銘宇感覺這聲音不像是由不寧鐘發(fā)出,而是從遠方傳來,至少是好幾條街以外灑水車放的歌那么大聲,而漸漸的,聲音逐漸靠近。王銘宇意識到有可能會不適,退后兩步轉(zhuǎn)到其他方向——然而聲音牢牢地纏住了他,無論他轉(zhuǎn)向何方,聲音沒有減弱,而是漸漸增強,耳朵沒有絲毫不適,但腦袋里已經(jīng)只剩下“嗡”的聲音。并且聲音開始變得巨大,他看到任超嘴唇在動,似乎再問他怎么樣,但是他完全聽不到任超的聲音。
“關一下!”王銘宇想大聲吼道,可是他已經(jīng)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他踉踉蹌蹌地捂著耳朵后退,猛然抬頭,只看見剛才他注意的水泥、鋼筋全部閃耀著不規(guī)則的藍光——是字!
任超也注意到了這些字,剛才王銘宇告訴過他刻了字的水泥和鋼筋,任超將卡牌夾在自己右手食指和中指指尖,環(huán)顧四周——就連墻上也被刻滿了字!
“王銘宇!”突然任超意識到不遠處的王銘宇已經(jīng)開始捂著耳朵在地上打滾了——很顯然他完全無法承受不寧鐘帶來的痛苦。
“給你說了你不聽,”任超搖了搖頭,走到了不寧鐘面前蹲下:“看來只有先關掉了,要不會出人命了。”
“什么人!”任超猛然抬頭——一個身穿制服戴著眼鏡的斯文男人捂著耳朵踉踉蹌蹌走了過來:“什么人吵我!”這不是白天那個過來問他們的人么?任超內(nèi)心暗自罵了一聲:作為獵妖術師,這個高級妖怪都在面前了,自己居然毫無反應,這可糟糕了。
“嗡——”不寧鐘被任超收回了卡牌中,他發(fā)現(xiàn)周圍的字已經(jīng)全部被點亮——將整個一樓染成了詭異的藍色。
“為什么要這樣做?”斯文男人扶著自己腦袋使勁搖了搖,任超已經(jīng)嚴陣以待——在他與妖怪較量的這些年中,沒有被不寧鐘惹惱而不主動攻擊他的妖怪,看來一場大戰(zhàn)無可避免了。
“前一陣子也是,”斯文男人似乎沒有馬上發(fā)動進攻的意思,只是一臉委屈地看著任超:“來了兩個人和一群妖怪,妖怪對著我就要把怨氣全部給我,我給他們說我不喜歡怨氣,花了一千年的時間才清理干凈,結果他們不聽?!?p> “你是誰呢?”任超仍然沒有放下警戒:“為什么可以把自己的身份藏得如此之好,據(jù)我所知只有非常厲害的妖怪才能做到?!?p>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斯文男人搖了搖頭:“還有一種情況,就是我這種,一千年以來我最主要的努力就是把自己藏起來,為了與世無爭?!?p> “啊?”任超瞪大了眼睛:“難道你是,陶淵明?”
“胡扯!”
任超突然警覺地轉(zhuǎn)身,原來是剛才被折騰的夠嗆的王銘宇,扶著水泥柱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一千年時間,與世無爭的妖怪,”王銘宇非常勉強地笑著看著任超:“然后你看這周圍的字,你沒有注意到這些都是詩詞,以及曲和小說嗎?”王銘宇沖著依然是一臉委屈的斯文男人點了點頭:“我猜這個妖怪應該是他?!?p> “誰?”
“南唐后主李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