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苑東西廂房,一做了章氏安置心愛的龍鳳雙生孫兒孫女的臥房,一做了章氏的庫房。在榕苑后面,還有一排齊平多間后罩房,沈家唯二的兩個庶出姑娘帶著自己的丫鬟婆子比鄰而居,二姑娘沈芳蕓住在東邊三間,三姑娘沈芳蓉住西邊三間,延展翼房中安置著兩人身邊近身侍候的丫鬟婆子。
后罩房本身就是榕苑的一部分,也就是前院后院的差別,前院那般動靜,后院時刻有心關(guān)注前院情況的有心人,又怎么會忽略。更可況,討好祖母的喜歡,本身就是她們爭奪的寵愛,又如何會忽略?
當(dāng)即,兩人就遣身邊的心腹丫鬟前去打探,卻是得到了老夫人老爺一路逶迤浩蕩前去蘅蕪苑的消息,一時間,各種想法紛繁交錯,兩個姑娘面色復(fù)雜多變,卻是坐著同樣使人繼續(xù)關(guān)注前面和府內(nèi)動靜的決定。
這一方,庶出姑娘們疑惑復(fù)雜心思,自有做樣。那一端,蘅蕪苑中的主仆三人,卻是已經(jīng)做好了完全的準(zhǔn)備。
“姑娘,碳潮有煙氣,您身子不好側(cè)得遠(yuǎn)些,我給您放好隔板您暖暖腳!”沈思成走后,卷碧寶笙拿著破舊的棉披風(fēng)好容易將沈芳年身上的寒氣驅(qū)離,手也就著沈思成留下的手捂子暖出來些溫度,正剛把炭盆點燃,主仆三人準(zhǔn)備烤烤火,去去寒氣,外面確實傳來的一陣猛烈的踹門聲音。
沈芳年主仆三人一致抬首,正看見一個穿著簇新深藍(lán)提花綢褙子,鬢上插著兩根赤金簪子,年約五旬,膀大腰圓,富態(tài)刻薄的婦人,攜著兩個穿紅著綠青蔥年華的丫鬟氣勢洶洶的闖了進(jìn)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坐堂老太太,沈芳年主仆確實看得分明,寶苼目露憤恨之色,這正是那不斷克扣她們姑娘分例,中飽私囊,將自己喂的七肥八肥該殺千刀的黑心鬼的王婆子。
那王婆子紅光滿面,卻是雙眼拉攏,唇角下撇,法令紋深陷,偏偏又在下顎長了一顆黑痣,不說滿臉兇相,卻是一看不是不好惹的。她面上帶霜,一進(jìn)門就拉長了音調(diào):“喲···四姑娘過的可真舒服,手上暖著,腳下炭盆,可憐我們這些下人們還在寒風(fēng)里凍著,還要節(jié)省自己的口糧炭火供養(yǎng)四姑娘,四姑娘可真是金貴萬分那,老夫人可都沒您能折騰呢!”
抬腳邁進(jìn)蘅蕪樓的廳堂,王婆子嫌棄的在廳堂入門亮堂處住了腳,瞄了瞄自己腳上的新鞋,還沒沾上灰塵。她單手掐腰,拉攏的眼中滿是嫌棄抱怨,狠狠地瞪了正還掩飾不住自己情緒的寶苼一眼,滿目兇光!
若不是這晦氣的死丫頭,她和馬婆子推牌九能輸了二兩銀子,可是心疼的她肝疼肺疼,都是那寶苼死丫頭將這廢人四姑娘的晦氣帶了去,沾到她的身上,才讓她輸了銀子,不來這里尋摸些晦氣找補,她可真是意難平!
“王婆子,你少在那里胡說八道,姑娘也是你能說得了的,這些都是姑娘的分例,誰摸著你的東西了,你個該殺千刀的黑心鬼,成天克扣我們姑娘的分例,你別以為我們不知道,怎么不被撐死啊!”
姑娘淡然平穩(wěn)的自信面容在寶苼腦海里回應(yīng),老爺已經(jīng)注意到她們以后她們再也不用受這該死的老虜婆的鉗制,寶苼氣憤非常的反駁,暢所欲言的和那王婆子徹底撕破臉面。為了她們,姑娘受了那么多的委屈,都該還給這該死的王婆子!
指著王婆子身后那兩個得意洋洋俯視著她們的丫鬟,寶苼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還有春花春彩你們兩個吃里扒外的死丫頭,別以為捧了王婆子和西院的臭腳,就能有個好前程,叛主的東西,早晚沒有什么好下場!”
領(lǐng)著她們姑娘的分例,卻是成天奉承王婆子助紂為虐,成日里往西院那幾個姨娘那邊奉承,都是吃里扒外,良心讓狗吃了的東西。只是,憤怒的寶苼顯然還是顧忌到自家姑娘就在身邊,沒有說太多不堪入耳的難聽話污染自家姑娘的耳朵。
“哎呀喂`······四姑娘可是瞧見你這尖牙嘴利的死丫頭是怎么說的,我王婆子知道府里幾位姑娘金貴,可沒聽說這里面有被老夫人夫人不喜,妨克親長的四姑娘!“
“哼,若不是我王婆子心善,省下些口糧供給四姑娘,這倒是不知道四姑娘在哪里呢!可憐我這苦命的人喲·····居然養(yǎng)出來的白眼狼,在我面前擺什么姑娘尊貴,要尊貴,怎么不到老夫人的榕苑,夫人的衡安堂顯擺去!”
“要我說,有些人吶,就是不知足任命,明明沒那福氣,偏偏不知足的折騰,到頭來折騰來折騰去,嘻嘻····都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喲·····我說的是不是這個理兒啊,春花春彩?“
王婆子斜瞥著眼,裝模作樣拎著手絹的手掩唇嬉笑···一手指指點點,指桑罵槐的奚落出聲,側(cè)耳招呼身邊的兩個擁簇丫鬟作評。
“是的是的,就是這個理兒,王媽媽真是勞苦功高,深明大義,不愧是老夫人的陪房被老夫人倚重萬分,以您的身份,就是代表老夫人指教姑娘兩聲也是應(yīng)該的!可不比,那有些人總是認(rèn)不清身份現(xiàn)狀,不知道以后指望的是誰,有眼不識您這金泰山呢!哎呦……老夫人,夫人,老爺……我們好怕呢!”
“我看那,下個月媽媽你就別善心大發(fā)給這衡蕪院煞費苦心,吃力不討好了!人家高貴,不吃嗟來之食,餐風(fēng)飲露就能過日子呢!“兩旁叫春花春彩的兩個丫頭迎合諂媚奚落,她們的可還指望著王婆子給她們發(fā)月例銀子,在老夫人那邊說說好話,早點兒調(diào)離這沒有一點兒前途的蘅蕪苑,免得在這里看不見任何前途糟蹋青春年華。
她們可不是卷碧寶苼那兩個死丫頭,蠢笨死心眼,守著這個沒有指望的四姑娘,空虛對付!她們好不容易搭上王婆子這條路,這個時候可不容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