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蘇醒,要侍寢
楚嘉文是安南侯繼室所生,老子爹又是個領(lǐng)閑職的,與蕭越綾、裴稷安等人并不相熟,正因如此,此刻他也不覺得這些個公主世子閑著沒事兒真心來探病。
雖說一個是撞人下水的罪魁禍?zhǔn)?,一個細(xì)細(xì)糾來還是和楚暄正兒八經(jīng)拜了堂的。
但裴稷安向來與楚暄不合,這次的事到底如何都不好說。
樂安長公主更是成親第二天就跑回了公主府。
偏哪個都得罪不起。
兩尊大神不聲不響就進(jìn)了內(nèi)院,北風(fēng)兜頭直灌下來,楚嘉文后背唰的起了一層激靈,涼到心底惶惶然的,還有他問了過后,對面一直沒人回話的詭異境地。
“?”
楚嘉文白皙清雋的面龐笑容漸漸僵硬。
裴稷安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什么,定定看著屋子,不像探病像尋仇;蕭越綾倒帶著一股子笑意,不過是在思索楚府人員構(gòu)造,旋即,回過神,“二弟,我來看望夫君。”
聽到聲音,楚嘉文暗暗呼出一口氣。
一聲二弟,受寵若驚。
待聽清后面的話,面上卻只剩下驚恐,楚嘉文隱晦地朝室內(nèi)瞥了一眼,掩下神色,恭恭敬敬請兩人進(jìn)屋。
隨后知趣地開口:“那我就不打擾了,先行告退?!?p> 確定了,兩個都是來尋仇的。
房間燒了地龍,奇異的暖香在熱氣中暈散,蒲月等人候門外,等楚嘉文帶著人離開,屏風(fēng)內(nèi)側(cè)窸窣的動靜便在靜謐中傳了過來,隱隱附著藥香。
蕭越綾繞過屏風(fēng),垂疊幔帳前青衣小廝正在收拾藥碗,還有一個紫衣服的丫鬟隨侍在旁。
室內(nèi)光線昏暗,床上隱約有個起伏人影。
“還好崔神醫(yī)來了,不然二公子故意不……”小廝拿著托盤,鼓著腮幫子和旁邊的丫鬟嘀嘀咕咕,見到蕭越綾和后一步進(jìn)來的裴稷安,立時瞪大了眼,人條件反射地站直擋在床前,像極了戰(zhàn)時護(hù)食的應(yīng)激倉鼠。
“公、公主——??!”
丫鬟率先朝兩人行了禮,小廝忙放下托盤跪在地上。
這倆人是楚暄的貼身小廝陳蒿,和院里的大丫鬟連翹。
燕京人人都知道,樂安長公主蕭越綾極不滿意這樁親事。
見人來此,陳蒿也是滿頭霧水。
蕭越綾注意到他的動作,在她看來,楚暄身邊的人對她有微詞才該是正常,就是這一副怕她謀害親夫的樣子大可不必,暫不計(jì)較,她揮手讓人退下。
“公子還沒醒?!标愝镙p聲道,一步三回頭退出去。
氣氛出奇安靜下來,床幔晃動,蕭越綾指尖挑起一方垂墜,先是毫不見外地坐在床沿,指尖輕敲,揚(yáng)眉對著唯一站著的裴稷安悠悠道:“他沒醒,你可以走了?!?p> 真可惜,她前世的仇人不好殺。
裴稷安余光向床榻掃去,眼神頓了頓,“你呢?”
“與你無關(guān)?!?p> 裴稷安對蕭越綾這副反客為主的囂張樣子不為所動,只手指在衣側(cè)蜷緊了一瞬,目光抬起,室內(nèi)斜開的雕花菱窗照進(jìn)一角天光,竟看見蕭越綾黑白分明的眼底有慧黠的暗光,很快又被那迷惑人心的澄澈雙眸遮蓋。
“小夫妻想溫存一下,裴世子還要看著嗎?”
裴稷安目光冷下來,嘴上卻足足憋了半晌,“無恥!”
甩袖走人。
蕭越綾:“?”
封慕儀偷個詩加殺人未遂,被罵無恥都要連帶上全燕京貴女,她蕭越綾輕輕松松就得到了?所以說她和裴稷安從互毆的青梅竹馬走到后來政見不合分崩離析,純粹也是腦回路從一開始就不在一條線上。
想著,她隨手翻開簾子。
視線不經(jīng)意瞥向床上,下一秒她整個人蹭一下站了起來,瞳孔在驟然間放大,雙眸直溜溜盯著那昏迷中的蒼白臉蛋。
我滴個天爺!
這誰?
眉目如畫,皎皎玉樹臨風(fēng)前。
蕭越綾竟從那寡淡的唇色中讀出了一點(diǎn)灼若芙蕖的艷色,若非陷在被衾中的墨發(fā)凌亂而頹敗,濃密睫羽投下靜默的陰影,這楚暄當(dāng)真好鮮活一大美人!
她竟從未見過!
前世追逐陸卿寒那般冬雪姿容的清冷美人,但花一般的美男子她也愛?。〉降资钦l……這中間到底出了什么差錯……
蕭越綾執(zhí)起被子外骨節(jié)分明的修長手指,無意識揉搓著,便是被壓著頭報(bào)恩,當(dāng)時她都逆反成這樣了愣是沒人給她瞧瞧楚暄畫像掌眼啊。
蕭越綾輕輕嘆了口氣。
……可惜人快死了。
她視線從床上緩緩移到室內(nèi),著重在各個角落的箱子上停留,楚暄生母是清河崔氏,崔氏當(dāng)年對女帝有恩,雙方定下婚約……崔氏的嫁妝應(yīng)該在楚暄院子吧?
蕭越綾眸色微閃。
前世她曾在清河崔氏秘密待過大半年,卻最終沒有找到自己要找的那樣?xùn)|西,最后的線索斷在清河崔氏已出嫁的長女上。
回京后又被封慕儀一行人盯梢著,便再沒了尋找的契機(jī)。
眸光思索間,手下力道不自覺加重,一道輕輕的哼聲也沒能打斷她思緒。
蕭越綾煩亂地?fù)七^床邊輕紗,一圈一圈繞著手中的指節(jié),深眸遠(yuǎn)眺。
光線寸寸偏移,不知過了多久——
“蕭……越綾……”
一道喑啞的聲音伴隨著手中指節(jié)被抽離,手一空,蕭越綾低頭凝望過去,正對上楚暄撲閃的長睫,雙瞳含水,桃花眼一動不動看著她。
忽而,楚暄面上綻開一抹秾艷昳麗的笑。
輕輕把抬起的手又放了回去。
“你怎么來了?”他躺了會兒,似乎覺得這樣看人費(fèi)勁,又半起身攏著衣襟靠上床榻,墨色的發(fā)被胡亂散在肩側(cè)。
一番動作,臉上反倒添了潮紅,精致的面貌如花開至荼蘼,透著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綺靡。
蕭越綾感受著手心又躺回來的另一只大手,挑起眉,耐心地幫他把纏上的幔紗取下,隨即把手給他扔了回去。
拍拍手整理衣服,站了起來。
居高臨下送回一個明媚的笑顏,“本宮來通知你,從今天起,本宮要搬回楚府。”
“?。俊?p> “準(zhǔn)備準(zhǔn)備,把主屋騰出來吧。”
“……好。”
楚暄又問:“要侍寢嗎?”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