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因為我是沈云初
言語間,兩人再次不敢拿定主意。
沈云初沉默了,林西茹轉頭,看向一旁的高知意,“高小姐難道不覺得這是米酒?”
高知意垂了垂眸,也不慌張,只語氣平淡道:“恕臣女愚笨,不懂品酒,但臣女以為,這是什么酒不重要,重要的是,同誰喝?!?p> “酒不過是陪襯而已,心之所向,未必就是言之所傾,出口的話會騙人,但心和行為騙不了人?!?p> “臣女以為,說的再好聽,再天花爛墜,也不過都是紙上談兵罷了,正所謂日久見人心,此言并不無道理?!?p> 以退為進,不義問題本身而論的詭辯,顯然從林西茹看她的眼神中來講,她對高知意的回答,還是挺滿意的。
可也并未著急下定論,而是眸光一轉,又將視線落在沈云初身上,兩人四目相對,沈云初卻皺了皺眉,琢磨許久,她道:“大人,恕臣女不敢茍同?!?p> 此言一出,林西茹眼底的笑意逐漸消失了,高知意也不太明白沈云初反駁的意義在哪兒。
又是良久的沉默,沈云初才接著道;“大人,米酒也好,果酒也罷,都沒有不好之處,但意義就在于,它們的出場不同,做工不同,味道相似,但誰都不可作為誰的替身?!?p> “我認為,是不應該模糊其中概念的,正如人一樣,各司其職,各做其事,如果有人冒名頂替,以假亂真,長此以往,這世間還有何真理可言?”
言罷,四周安靜的詭異,林西茹眸光深沉,她知道,不管是沈云初還是高知意,都聽出了她的話外之意。
但兩個人的回答,卻是截然不同的,讓林西茹意外的是,傳聞中果決到能和高家斷絕關系,帶著被掃下堂的母親出來自立門戶的高知意,竟然在這種事情上選擇了一個最模棱兩可的答案。
反觀一向溫順又聽話,所有人眼里林家小妹一樣的沈云初,卻給了個最剛正不阿的答案,一時間,林西茹心頭竟不知應該高興還是憂愁。
在緊張的等待中,沈云初還沒分到林西茹開口,就率先聽到了高知意的心聲。
她說:“這姐妹兒,無敵了好吧,這都敢硬鋼?”
沈云初垂了垂眸,心頭有些失落,神色間也難免能看的出一二。
不知過了多久,林西茹才緩緩地嘆了口氣,她轉頭,看了一眼正盛的日頭,“那今日便暫時到這兒吧,算算時間,陳夫子他們現在應該還沒走遠,本官差人送你二人過去?!?p> 看來這就算是結束了。
高知意心頭暗自松了口氣,沈云初也抬眼,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林西茹,卻見她表情自若,看不出任何情緒。
這一刻,沈云初還是第一次那么想讀到一個人的心思,可惜意外獲得的讀心術,在林西茹這里,并不管用。
坐在去往郊外的馬車上,兩人都沒有言語,耳邊只有隆隆的車轱轆聲。
“欸,”突然,高知意沖她喊了一聲,沈云初淡然的收回目光,看向她,沒有說話,她問,“你明知道那只是一場試探,剛才又為什么非要反駁她呢?你不怕她生氣?你不想拜師嗎?”
她問這話,是真的很疑惑,沈云初并不是那種說話做事不經過腦子的人,雖然沈家地位高,但她也未被養(yǎng)成胸大無腦的那種女人。
而是林西茹在整個盛安,都是威名遠揚的,能拜入她的門下,可謂是多少個渴望官場拼出一方天地的女子一生的夙愿。
她看得出來,沈云初是想的,可當時她說的話,明知道有可能激怒林西茹,但她還是說了。
沈云初明白高知意為什么有此一問,她稍作沉思,只說,“我是想拜師,但我不想我所崇拜之人,是個是非不分,忠奸不明的,當然,如果今天她真的只是說米酒的事情,那就當是我小心眼兒了,我也不是非要靠著林大人才能做得了女官?!?p> 說著,沈云初語氣微頓,視線輕移,目光落在窗外,外頭的景物飛速閃過,她接著道,“對于我來講,拜師可能會讓我更輕松一些,會少走許多彎路,但這并不代表,失去了這個資格,我就永遠做不成女官了,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區(qū)別而已?!?p> 沈云初回過頭,再次對上高知意略顯詫異的眼神,“路是自己的,要怎么走,該怎么走,能怎么走,都不是只有一條路,因為我是沈云初?!?p> 放眼整個盛安城,沈家可不是吃素的,她想做女官,最簡單直接的方法也不是沒有,讓她爹去盛安帝面前幫她求個一官半職,也不是什么難事。
但她并不想這么做,那樣會落人口舌,說她名不符實,她沈云初算不上要強的人,但一件事,既然決定了要做,自然是要盡自己的全力做到最好。
聽著沈云初的話,高知意沉了沉眸,沈云初也沒再說什么,直到馬車停在郊外,兩人都一路無言。
還沒下馬車,外頭便傳來少女嬉戲的聲音,外頭的下人敲了敲車門,“二位小姐,咱們到了?!?p> 沈云初同高知意下了馬車,前面不遠便是一片叢林,溪水潺潺,姑娘們脫了鞋襪,挽起袖子,扎好衣裳便下水玩去了。
兩人還未走近,在水里嬉笑的姑娘們便瞧見了兩人,其中一個站在水里朝著她們揮手,“知意!酥酥!快來??!”
高知意笑著沖她揮手回應,正要小跑過去,卻似乎又想起什么,轉頭看向依舊斯條慢理的沈云初,“你不去嗎?”
沈云初搖搖頭,沒說話,高知意也并不多問,剛才也只是出于禮貌罷了,她快速跑過去,脫了鞋襪,下了水。
冰涼的觸感,瞬間讓他心情愉悅了起來,一抬眼,就見裴雪顏坐在一旁巨大的鵝卵石上,只將雙腳泡在水里,目光跳躍之間,已然落在不遠處的沈云初身上了。
高知意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沈云初找了個樹蔭低下,拿出自己帶的書,便認真翻看起來。
高知意回過頭,看向裴雪顏,裴雪顏似乎還沒有注意到,直到高知意朝她覆水去一灘水,她才驚覺,回過神來。
兩人四目相接,裴雪顏怔了怔,高知意道:“跟我說說她的事吧?!?p> 聽著高知意的話,裴雪顏的表情有些意外,但琢磨了片刻,還是道:“其實她挺可憐的,小時候,她生過一場大病,聽說當時驚動了整個太醫(yī)院,沈將軍也從外頭找了好些名醫(yī)來,才將她救活?!?p> “但自那以后,她身體就一直不好,像這么熱的天,也不能隨便下水玩,過冷過熱,都會讓她大病一場,尋常人有個小病小痛的,挨幾天也就好了?!?p> “她不行,再小的病和傷,都有可能要她的命,沈家對這方面也一直都及其的小心,不敢有半分懈怠。”
裴雪顏說完,不知道怎么的,高知意心頭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她總覺得,沈云初身上,有一種很奇怪的東西,一種不應該屬于像她這種經歷的人的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