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休默默往搜索欄里輸入。
“酒后亂性……”
閉了閉眼，立時刪除。
又在鍵盤上敲擊一陣。
“喝酒斷片……”
想了想，遲休一股腦刪掉。
早上韶諶的話讓她耿耿于懷，奈何問他又非得裝得高深莫測。
想著韶諶可能也忙于工作，遲休不再去擾他。
放下手機。
“遲休姐！昨天我好像把稿子給你拿錯了！”
遲休淡定抬睫，看向滿臉焦急的盛葉。
“哪張？”
“就是那個，呃，主題為《云間閣》的那個?！?p> 遲休略微蹙眉，腦中搜索與之有關(guān)的印象。
“哪個客戶？”
“就是前兩天我說特別牛逼的那個公司，云上！”
云上？
韶諶工作的公司？
遲休突然回神。
怎么一提到關(guān)于他的事就走神？
雨聲曉在桌上翻找良久，在手邊的文件夾里發(fā)現(xiàn)稿圖。
“你不能在電腦里同步嗎？”雨聲曉無奈把稿紙遞給盛葉。
盛葉欣喜接過，聞言忽又皺眉：“遲休姐還在用手繪呢！”
“我指終稿。”
“這是初稿OK？”
遲休朝盛葉抬了抬下巴：“稿子，我看看?！?p> 盛葉忐忑遞上稿紙，遲休拿過細細查看。
“想法不錯，不過細化方面有什么別的創(chuàng)新嗎？”
盛葉擰開筆蓋，用筆尖在稿紙上輕劃。
“首先，‘云上’這個名字本身很有古風感，所以祥云的繪制我想用丹青來展現(xiàn)?！?p> “另外，我想讓云擺脫刻板的弧形圖樣，改用水流形……”
遲休盯著稿紙，腦海里卻斷斷續(xù)續(xù)回蕩起韶諶的聲音。
“……想趁人之危？”
“遲處秋，我該怎么找你算賬……”
他什么時候說過這些？
“……姐？”盛葉拿手在遲休眼前晃晃，“姐？你有在聽我說嗎？”
遲休猛然清醒，輕嘆口氣。
“抱歉，我剛才走神了，能再講一次嗎？”
“沒問題！”
-
云上。
“真是勞煩遲小姐了。”一個男人朝遲休伸出手，“有勞你費心?！?p> 遲休敷衍伸手，象征性地和男人半握一下。
“應(yīng)該的。”
“說起來?！蹦腥丝戳丝催t休身后的兩人，“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你的工作室新招了人?！?p> 遲休回頭望望盛葉和雨聲曉，淡淡道：“能力有限，一個人總會力不從心。”
“但我看，兩人似乎還是學生？”
“嗯?！?p> 簡單交談幾句，三人在電梯前等待。
鄭連依難得打來電話。
遲休接起：“喂？”
“姐妹兒，有沒有想我啊？”
“差點沒想起你?！?p> “……”
鄭連依失笑：“不是，你這人怎么一點都不煽情??？”
“算了，今晚有空嗎？出來一塊兒吃個飯唄。”
“嗯?！?p> “那行，我給你發(fā)個地址。”一頓，鄭連依又想起什么，“段以純他們也在，你離韶諶離得近，要不順便把他也叫上？”
遲休猶豫皺眉。
“遲休姐?！庇曷晻哉具M電梯，朝遲休招手。
“嗯？”鄭連依聽到動靜，“你還在外邊兒工作嗎？”
“嗯?！边t休走進電梯。
“你招的那倆新人怎么樣？”
“還行?！?p> “誒，要不你也帶他們過來玩兒？人多熱鬧?！?p> 遲休看了看身旁兩人：“有朋友請吃飯，一起？”
盛葉和雨聲曉對視一眼，點頭。
“問過了，他們待會兒一塊去?！?p> “好?！?p> 掛斷電話，鄭連依給遲休發(fā)來餐廳地址。
“是遲休姐的同學嗎？”盛葉好奇出聲。
“為什么這么問？”
“因為感覺，遲休姐說話的語氣和平時不太一樣?！?p> 遲休抿唇：“是，高中同學?！?p> “啊……”盛葉點點頭，“對了，遲休姐也是朔柳大學的畢業(yè)生嗎？”
“嗯?！?p> 盛葉忽又興奮：“哪個校區(qū)？”
雨聲曉揚眉：“定江校區(qū)。”
“什么？”盛葉看他，“跟你同校？”
“嗯?！庇曷晻匝劢堑男β燥@得意。
電梯在中途停下。
“遲休姐被傳上表白墻的照片到現(xiàn)在熱度都不小，記得我剛進學校那會兒，就因為遲休姐的一張側(cè)臉照，圖書館有一整周都擠滿了人，就為了去看她看書?！?p> 電梯門緩緩打開。
雨聲曉耳稍發(fā)紅：“而且，我其實應(yīng)該稱遲休姐一聲……”
“學姐?！?p> 遲休看清門外的男人時一愣。
韶諶雙手懶散插兜，黑色西裝里一件黑色襯衫，梳上去的頭發(fā)在額前散落幾縷，眉眼間滿是不羈，目光卻染上玩味。
淡淡瞥過電梯里的眾人，韶諶悠哉跨進門。
見韶諶沒打招呼，遲休也不好開口，只得默默站在他身后。
但。
韶諶恰好隔在遲休和另外兩人中間，像是故意豎起一道屏障。
遲休強裝淡定地捏緊挎包鏈條。
終于到了底樓，韶諶徑直跨出門，頭也不回。
遲休不禁疑惑。
他這是在。
裝不熟？
-
按照鄭連依給的地址，三人前往一家火鍋店。
進店，遲休戴上眼鏡，看清不遠處座位上的鄭連依。
對面也恰好注意到她，興奮招手。
三人上前。
遲休在鄭連依身旁落座，示意她：“這是盛葉，這是雨聲曉?！?p> 鄭連依熱情開口：“你們好??！我叫鄭連依！”
盛葉笑著應(yīng)聲，雨聲曉則報以一抹青澀的笑。
鄭連依盯了雨聲曉幾秒，暗暗戳了戳遲休的手臂輕聲道：“這男生怎么看著挺熟悉？”
遲休同樣壓低聲音：“圣誕節(jié)?！?p> 鄭連依揚眉，立時了然。
沒一會兒，又一個人靠近餐桌，在段以純身旁落座。
白昀看著神情不耐的韶諶樂了：“你不是說你不來？”
韶諶眼角瞥他：“你請客這種太陽打西邊出來的事兒我敢錯過？”
“呵，你小子……”
段以純望望對桌的遲休，又看看她身旁的雨聲曉。
“遲休，聽連依說你和他們是同一所大學的？”
遲休頷首。
雨聲曉彎起眼角：“嗯，遲休姐是我的學姐?！?p> 鄭連依順著聲音看去。
雨聲曉生得白皙，一頭卷發(fā)襯得人溫潤又帶點少年氣，身材略瘦，在座的幾個男人倒顯得過分硬漢。
韶諶正要拿起杯子，聞言眉心一跳。
鄭連依笑：“那還真是緣分?！?p> 一向活躍的顏青這會兒沒了動靜，韶諶抬眼瞥他一下，段以純注意到韶諶的目光淡淡彎唇。
“失戀了，別管他?！?p> “得，咱邊吃邊說吧，我真餓了。”白昀朝店員招招手。
眾人聊著聊著，忽又扯起高中的事。
白昀夾起蔬菜往嘴里塞，又忍不住要說話。
“這樣說下來，那遲休豈不是也是我的學姐？”
“?。俊编嵾B依晃晃水杯，“哦對，我們高三的時候你剛進一中?！?p> “我一直有個特別疑惑的事兒?！卑钻揽聪蛏刂R，手肘卻碰了碰段以純，“韶諶是轉(zhuǎn)校生吧？”
段以純點頭：“對?！?p> “我們讀書那會兒不是轉(zhuǎn)校生都會降一個年級嗎？韶諶怎么跟你們同屆了？”
片刻，白昀頓悟。
“我靠，你小子不會有什么背景吧？”
段以純聽后被逗樂：“什么亂七八糟的，只是他爸爸在教育局工作而已?！?p> “已經(jīng)很炸裂了好嗎？”
遲休安靜吃飯。
她不太在意這些稱呼，別人怎么叫她也是順其自然。
學姐。
這個詞對她來講有些陌生。
大學時除了同宿舍的幾個女生，遲休沒幾個經(jīng)常來往的人，也從來不和不同級的人交涉。
所以“學姐”這個詞，遲休印象中只有高中時有人這么叫過她。
一次大課間操，因為高一學生月考沒有舉行。
遲休拿著作業(yè)本悠悠往理科辦公室走。
由于字太丑，遲休的作業(yè)被點名三次，這會兒剛改完準備重新交上去。
遲休教室所在的教學樓在辦公室對面，兩棟樓之間由一條露天長廊連通，長廊另一頭恰是高二年級的其中一棟樓。
在拐角處止步，遲休不明所以地看著面前的男生。
少年憋紅了臉，從校服兜里摸出一張淺藍色信封，遞到遲休面前。
“那個……我喜歡你！”少年頓了頓，又補上稱謂，“遲休學姐！”
遲休面色平靜，默默思索著自己該作出什么反應(yīng)時，抬眸瞥見少年身后抱著籃球路過的韶諶。
韶諶似乎往她這邊斜了一眼，但沒過多停留，和一群男生往樓梯口走去。
遲休沒什么波瀾，淡定拒絕了男生，然后繼續(xù)走向辦公室。
在辦公桌前被灌了一整個課間操時間的雞湯，遲休面無表情地聽著數(shù)學老師對他的個人成功史滔滔不絕，偶爾又切回正題試圖讓遲休與他共鳴。
遲休不時點頭以示回應(yīng)，就這樣一直持續(xù)到上課鈴響起，數(shù)學老師終于舍得放人。
慢吞吞走回教室，遲休本想趁下課時間去圖書室還書，結(jié)果莫名其妙地被抓去接受教育。
從教室后門走進，發(fā)現(xiàn)黑板上寫了“自習”兩個大字。
遲休坐回座位，一旁的韶諶把試卷遞給她。
不久，她便進入沉思狀態(tài)。
正寫著，韶諶忽然靠近她道：“寫多少了？”
遲休沒抬眼：“十多道題?！?p> “正好?！鄙刂R把自己面前的試卷往遲休桌前湊了湊，“我還沒做到那兒，有道題不會。”
遲休側(cè)過臉看他。
“這個。”韶諶指著一道物理實驗題，“給我講講？”
“遲、休、學、姐?！?p> 遲休猛地嗆了一口，鄭連依忙遞紙給她。
“慢點兒……”
“嗯?！?p> 遲休接過紙巾，無意抬眸看向?qū)ψ赖纳刂R。
又收回視線。
考慮到彼此明天都要上班，吃過飯便沒有過多停留，眾人走出店門準備回家。
只有顏青醉得不省人事。
“啊啊啊為什么啊！”顏青抱住韶諶，“為什么被甩的是我啊?。。?！”
韶諶不耐煩：“滾?！?p> 顏青一聽，哭得更兇：“啊啊啊渣男！你都不安慰我！”
段以純忙把人從韶諶身上拉走。
“我給他叫了車，免得他又纏你。”段以純抬了抬下巴，“正好，你跟遲休一塊兒走吧?！?p> 韶諶撇頭看了看正和雨聲曉二人道別的遲休，散漫點頭。
遲休站在原地目送二人遠去。
措不及防。
一個響指在耳側(cè)打響。
遲休一嚇，偏頭，恰與韶諶四目相對。
“回去。”韶諶挑眉，“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