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休煩躁睜眼。
本想著好好睡一覺，結(jié)果零點后外面的動靜跟打仗似的，好不容易醞釀出的睡意又被響聲擾走。
掙扎起床，遲休走進浴室洗漱。
洗完臉，遲休開始思考早飯吃什么，畢竟昨晚的剩菜挺多。
門被敲響。
遲休開門，韶諶又杵在門外。
想到韶諶昨天的話，遲休本想開口讓他進來吃早飯，誰知韶諶搶先出聲。
“湯圓煮多了?！鄙刂R不自然地扯起嘴角，“吃嗎？”
遲休微怔。
他剛才說。
湯圓？
遲休瞇眼：“你不是沒飯吃嗎？”
韶諶理直氣壯：“搞清楚，飯跟湯圓是兩碼事?！?p> “……”
幾秒后，韶諶似乎有些不耐煩。
“到底吃不吃？”
反正還沒吃早飯，遲休點頭。
“嗯，走吧。”
遲休拿上鑰匙關(guān)門，跟著韶諶下樓。
走進韶諶的房門，桌上已經(jīng)盛好湯圓，似乎早有預(yù)料她會過來。
韶諶揚眉：“看什么，吃。”
遲休坐下拿起勺子，看著自己碗里勉強成形的湯圓，又抬眼看了看對面韶諶的碗。
韶諶注意到她的視線，淺淺抬頭。
“怎么？還想覬覦我碗里的？”
“……”
你碗里的面糊還叫湯圓嗎？
遲休沒應(yīng)他，低頭吃湯圓。
咬開軟糯的外皮，里面是甜香而帶著燙意的流心。
遲休眸色微閃。
花生紅糖餡。
她最喜歡的味道。
見遲休低頭認真吃飯的樣子，韶諶耳稍不慎染了紅。
吃完后，遲休抬頭望向?qū)ψ赖纳刂R。
“你今天過來蹭飯嗎？”
韶諶冷不防嗆了一口。
“不是?！边t休補充，“我的意思是你來吃飯的話可能要吃兩天剩菜?！?p> 遲休自己對生活無所謂，但畢竟現(xiàn)在要考慮韶諶這個公子哥，提前告知免得他冷嘲熱諷。
韶諶緩了一會兒，抬睫。
“勉為其難吧?！?p> “嗯?！?p> 遲休起身。
韶諶：“你干嘛？”
“上樓?！?p> 韶諶頷首，繼續(xù)吃飯，遲休開門走出。
門內(nèi)人放下勺子，注視門口。
腦海里閃過遲休凌晨發(fā)來的消息。
收拾完碗筷，韶諶躺沙發(fā)上打算打會兒游戲。
鄭連依的消息忽然跳出。
鄭連依：你什么情況
韶諶：？
鄭連依：你這也太猛了
鄭連依：直接奔人家里去了？
韶諶：蹭飯
鄭連依：……
韶諶：還有事兒？
鄭連依：看來我用不著幫你
韶諶：怎么，得了好處就翻臉不認人？
鄭連依：我不信你還能讓段以純跟我分了
韶諶：試試？
鄭連依：……
鄭連依甩下一句“你自個兒看著辦吧”后下線。
韶諶悠哉登上游戲。
再有意識時，是被手機砸醒。
韶諶吃痛捂臉，茫然點開手機，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臨近飯點。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著的，遲休剛好發(fā)來消息叫他上樓吃飯。
遲休正往桌上放碗，韶諶敲響房門。
大概是剛睡醒的緣故，韶諶眼尾一片微紅，抬眸時眼底的戾氣帶了幾分柔軟。
遲休呼吸一滯。
“……進來。”
韶諶晃悠進門。
在桌前落座，韶諶發(fā)現(xiàn)自己面前放了一碗面。
他側(cè)目看向遲休。
遲休低睫：“吃飯。”
韶諶挑眉，把面碗攬近些。
“謝了?！?p> 心底無聲歡喜。
-
之后幾天，韶諶上樓蹭了兩天飯，后沒再去找遲休。
遲休也沒什么波瀾，只有把秋天抱回去的時候略感不舍。
但兩人的關(guān)系似乎因為這點插曲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假期結(jié)束。
生活再度步入忙碌的軌跡。
年后的單子不多，遲休在閑暇之余考慮許久，終于決定發(fā)出招聘告示。
一發(fā)出，掀起不小轟動。
眾人紛紛議論遲休所招聘的職位以及工作意義何在。
后又把討論風(fēng)向變成了窮畫家哪來的錢付工資。
遲休不予理會。
只是抱著試水的心態(tài)發(fā)出告示，遲休實際還沒完全做好迎接新人的準(zhǔn)備。
但出乎意料地，消息公布后的當(dāng)晚，郵箱里的郵件已經(jīng)多得數(shù)不勝數(shù)。
遲休滿頭霧水，一封一封地查看。
很快，她在一眾郵件中發(fā)現(xiàn)雨聲曉。
雨聲曉是朔柳大學(xué)在讀生，和遲休同系，算得上學(xué)弟。
思量一番，遲休在所有人中暫定兩人并回了郵件。
一個是雨聲曉，另一個則是比雨聲曉還小一屆的盛葉。
遲休沒考慮太多，畢竟能干這一行的全憑一腔熱情，能不能賺錢也隨緣。
更確切地來講，算是藝術(shù)的裝修工。
回復(fù)郵件后的第三天，兩人根據(jù)地址找到遲休的工作室。
雨聲曉滿心歡喜跨進門，卻發(fā)現(xiàn)工作室里已經(jīng)坐了一個女生。
聽到門口的動靜，遲休和女生同時看去。
雨聲曉笑著招招手：“我們又見面了！”
女生聽后有些不悅：“早就……見過？”
遲休散漫起身，從寫字臺里走出。
“這是盛葉?！边t休略抬下巴示意雨聲曉，“這是雨聲曉?！?p> “你倆先跟著我干一段時間，行就留下，不行自己離開。”
雨聲曉遞出簡歷，遲休接過看都沒看放在一邊。
“我沒什么莫名其妙的要求。”遲休抬睫，目光掃過二人，“只問一個問題?！?p> 盛葉難掩激動：“好！”
遲休平靜：“你們來這兒想干什么？”
兩人對視，被遲休的問題問住。
盛葉搶先回答：“我……我只想跟著你畫畫?！?p> 雨聲曉思索片刻，也答：“我想和你一樣，把藝術(shù)帶入生活?！?p> 遲休從煙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邊。
“行?！?p> 后又轉(zhuǎn)身，拎起挎包。
“今天去城北一家酒店做壁畫設(shè)計，對方要求的主題是‘躍水’，你倆先想想，明天能給我稿子最好?！?p> 盛葉和雨聲曉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已經(jīng)被遲休安排了任務(wù)。
遲休準(zhǔn)備點煙的手頓?。骸坝袉栴}？”
“沒有！”盛葉忙答。
雨聲曉也點頭。
遲休往門口走去。
“那行，走吧?！?p> 三人前往酒店，與遲休交涉過程中，盛葉發(fā)現(xiàn)遲休并不如她想象中那樣高冷，雖然一直癱著臉沒笑過，但交流時總是會認真考慮他們的想法，并提出中肯的建議。
做事果斷利落，甚至灑脫。
當(dāng)然，最主要的。
盛葉很愛遲休的顏值。
第二天，兩人如期交上稿件。
遲休拿在手里，沉默查看。
向來大大咧咧的盛葉被氣氛帶得有些拘謹。
半晌，遲休終于出聲。
“行?！?p> 把稿件還給兩人，遲休喝了一口水：“留下吧?！?p> 遲休的爽快在兩人的意料之外，愣怔許久，終于興奮起來。
-
遲休正洗碗，門被人敲響。
開門。
韶諶一身西裝筆挺，懷里摟著秋天。
“接著。”
遲休接過貓，抬眼直視韶諶。
韶諶看了看時間：“我出差一周，幫我看下它。”
遲休點頭應(yīng)下。
“行，走了?！?p> 之后的一周，韶諶偶爾會發(fā)消息問問情況，遲休也老實回答。
兩人的語氣不慍不火，沒有上升至?xí)崦?，也沒有刻意疏遠。
就好像坦然接受了彼此的存在，不躲避，不遷就，不蓄意讓對方跨出某一步。
一種，剛剛好的距離。
……
“遲休姐?！?p> 盛葉把稿件遞給遲休后，神秘兮兮地笑笑。
遲休瞥她一眼：“有事嗎？”
“當(dāng)當(dāng)！”盛葉把一小束玫瑰花遞到遲休面前，“遲休姐，情人節(jié)快樂呀！”
遲休看著玫瑰花，臉上閃過一絲怔色，隨后抿唇。
“謝謝，你有心了?！?p> 盛葉激動得頰邊泛紅：“嘿嘿，遲休姐喜歡就好?！?p> 雨聲曉從儲物室出來看到這一幕，有些不甘。
“不是，你一女生送遲休姐玫瑰花有什么意義？”
“怎么不能？我樂意！”
雨聲曉耷拉嘴角，輕喃道：“我還沒送……”
盛葉很喜歡遲休，從一開始的敬畏逐漸到現(xiàn)在的熱情，她發(fā)現(xiàn)遲休冷傲的外表下其實很溫柔，甚至特地以他們倆的喜好添置了辦公桌和用具。
“遲休姐沒有男朋友嗎？”
盛葉發(fā)問，雨聲曉也忍不住期待望向遲休。
“沒有。”
“啊?！笔⑷~點頭，“也對，我姐太優(yōu)秀了，可能暫時還沒有男人配得上她?！?p> 雨聲曉無語：“有你這么說話的嗎？”
“你行？那你來說？”
“遲休姐……”雨聲曉頓了頓，耳根染上紅暈，“可能還沒碰到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
遲休在心底默念這四個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薄情的緣故，遲休感覺自己對喜歡好像沒什么概念。
唯一的理解，就是想靠近某個人。
或者。
讓對方留在身邊。
遲休沉思良久，忽又發(fā)現(xiàn)快到下班時間。
盛葉背上包朝遲休揮揮手，走出工作室，雨聲曉則扭捏著，欲言又止。
遲休淡淡開口：“還有事嗎？”
雨聲曉耳根緋紅：“就是……今晚能不能……請你吃飯??？”
遲休思索片刻，搖頭。
“家里有事，抱歉?！?p> “事”即回家喂秋天。
雨聲曉略顯失落地低頭：“好吧?！?p> “嗯，你早點回家吧。”
遲休收拾完，下樓趕往地鐵站。
地鐵上情人節(jié)的氛圍濃厚，不少情侶相互依偎，在冬末的寒冷中分享體溫。
遲休看著手里的玫瑰花束，心緒沒什么起伏。
從電梯走出，遲休剛準(zhǔn)備摸出鑰匙，意外發(fā)現(xiàn)門把手上的玫瑰花。
一支白玫瑰。
遲休怔了片刻，下意識在樓道里張望。
隨后拿起那朵玫瑰花。
不知為何，唯獨這一支玫瑰讓她心底泛起波瀾。
打開門，遲休放下東西，把白玫瑰插進花瓶。
望著玫瑰不著一色的潔白，隱隱約約地，遲休生出一個念頭。
她走下樓。
果不其然。
韶諶的房門外也有一支白玫瑰。
遲休拿下花。
卻沒敢。
打開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