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你敲門，快點(diǎn)快點(diǎn)！”，他躲在向嘉木后面，伸出一根手指戳他，簡直像個鵪鶉一樣，

　　“…………”向嘉木知道他的膽子，但看到他這副不加掩飾的慫樣還是有些無語。

　　向嘉木敲門，發(fā)現(xiàn)門并沒有關(guān)，輕輕一推就來了，顧照探頭看了看，兩人一起進(jìn)去，

　　撲面而來的是一陣涼意，空曠華麗的裝修更是加重了這種寒冷氣息，他抱著手臂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什么……情況？”

　　顧照試探性的出聲：“瑜哥？”

　　不在家嗎？怎么連門都不關(guān)，

　　“……你們來了?！?p>　　窗臺的小沙發(fā)上傳來一道冷淡疲憊的聲音，程西瑜一晚上沒睡，眼底下隱隱可見烏青，疲憊的眼中滿是紅血絲，昨晚的黑色風(fēng)衣滿是褶皺，煙頭散落一地，

　　“我去！咳咳咳，你你你這是抽了多少？”顧照推開陽臺的玻璃門，剛一進(jìn)去就被濃重的煙味熏的睜不開眼，伸出手用力揮走空氣中的煙味，

　　冰塊瑜這是受刺激了吧？！是吧是吧是吧，這一定是了，他最常見的便是意氣風(fēng)發(fā)，胸有成竹的程家先生，哪里見過現(xiàn)在這樣疲憊不堪的程西瑜。

　　“你一晚上都坐在這里？”，向嘉木走上前來，皺著眉頭推開窗戶，讓煙味更快散出去。

　　他看著這樣的程西瑜，隱約覺得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難解決。

　　程西瑜沒有回答他，他閉著眼向后靠在小沙發(fā)上，襯衫衣領(lǐng)有些亂，剛才離得遠(yuǎn)他們沒聽清，現(xiàn)下離得近了，發(fā)覺他的聲音低啞的厲害：“她什么時候……搬走的？”

　　他表情很平淡，只是疲憊的很，并不像顧照想象中那樣暴怒發(fā)瘋，可他寧愿程西瑜表現(xiàn)的生氣，甚至像上次一樣罵他兩句，這樣的程西瑜有點(diǎn)嚇人，總覺得在醞釀更深的風(fēng)暴…………

　　程西瑜問他，他不敢不答，結(jié)結(jié)巴巴的答道：“你…你走的那天晚上……”

　　“…………………”

　　“哦?！彼Z氣莫名平靜，卻無端讓人覺得有些無力：“這樣啊……”

　　他該夸江姝嗎？這個時候倒是速度……快的很，平常起個床都要賴一會兒的人，卻在和他提完分手的當(dāng)天晚上，動作迅速的收拾了所有自己的東西，然后搬去了另一個陌生的地方。

　　作為一個“小情人”，她可真是太“稱職”了，多有職業(yè)道德啊，——不糾纏，不拖泥帶水，也不要錢，這是多少金主理想的狀態(tài)……

　　可他滿腦子都是：江姝什么時候找的房子呢？她又是什么時候生出了這個想法………

　　昨晚的夜太冷了，人在深夜思考時總是更理智，他忍不住想的更深了些——江姝對他的愛………究竟幾分真幾分是裝出來的？

　　顧照：“…………”他就不該說實(shí)話，晚說一天也好啊…

　　就是他當(dāng)時聽到小嫂子當(dāng)天晚上就搬走了，都覺得不是滋味，更別說冰塊瑜這個當(dāng)局者了，那還不得難受死……

　　“瑜哥……，你也不要這么難過……”，他拿起空調(diào)遙控器打開暖分，笨拙的安慰著：“小嫂子她就是吃醋了，生氣了，你到時候好好哄哄………”

　　“她搬去哪了？”程西瑜問道。

　　他在送江姝的手機(jī)里安了定位，她不知道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跟他……提完分手的那天便把定位芯片拿了出去，

　　現(xiàn)在——他不知道她搬去哪了。

　　南市再大也不過就是個南市，就是江姝跑出國了，他都有辦法查到她的具體位置，更別說她還沒出南市，程西瑜要真想抓她回來，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可他不想這么做，

　　江姝這種行為已經(jīng)觸碰到了他的底線，他不想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過找過去。

　　“不管怎么樣，先去收拾一下自己，”向嘉木看不下去他這副樣子，出聲道：“你昨晚就沒吃飯吧？先出去吃飯，”

　　聽到向嘉木這樣說，他才像剛剛察覺到，胃部空蕩的幾乎有些疼了，也許是餓過頭了，他現(xiàn)下竟然沒感覺到多餓。

　　看著他沒動，向嘉木繼續(xù)說道：“我是吃過了，顧二還沒吃呢，他一醒來可就拉著我跑來找你了?！?p>　　“嗯嗯嗯”顧照在一旁委屈巴巴的點(diǎn)頭。

　　“……………”

　　程西瑜起身，家里沒有多少食材，他也不打算做，拿出手機(jī)給王也，發(fā)了個短信，便向洗手間走去，

　　經(jīng)過兩人身邊的時候，兩人被他身上的煙味熏的忍不住皺眉，

　　這到底是抽了多少，整個人都腌入味了……

　　在洗手間洗漱完之后，他一低頭，也聞到了自己身上濃厚的尼古丁味道，想到一會要進(jìn)臥室換衣服，他下意識拿起架子上的薄荷香水想遮掩一下身上的煙味，

　　剛要噴的手突然停滯在半空，他有些嘲弄的笑了一聲，然后把香水原封不動的放回架子上，

　　江姝搬走了，沒人會討厭他身上的煙味了………

　　鏡子里的他和平常似乎并沒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即使因?yàn)槌榱艘灰篃熡行┿俱玻策€是鋒利，直觀的好看。程西瑜不冷不淡的和鏡中的自己對視著，半晌，低頭用毛巾擦凈手上的水珠。

　　王也的速度很快，他洗漱的空，就已經(jīng)送來了滿滿一個食盒，顧照打開門接過來，連連道謝，順便替程西瑜“請”了個假，說他有點(diǎn)事，今天就不去公司了，讓王也多辛苦點(diǎn)，

　　程西瑜洗漱完出來正好聽到顧照在門口說這話，王也伸著頭看向他，在看到他點(diǎn)了下頭才放心的走了。

　　“我先吃了，”顧照餓得口水直流，還不忘關(guān)心他：“瑜哥，你換好衣服趕緊來吃，不然一會涼了就不好吃了，對胃也不好………”

　　顧照嘮嘮叨叨的關(guān)心被隔絕在臥室門外，他有些疲憊的按了按太陽穴，打開衣柜時還是不免怔了一下，隨后斂下眼眸隨便拿了一件米白色套頭針織毛衣，黑色寬松休閑褲穿在身上，

　　自從那次江姝說他穿這種類型的衣服顯得年輕些，他便私下讓王也多訂了幾套……

　　想到這，程西瑜有些煩躁的用力關(guān)上衣柜門，短短一會，臥室內(nèi)仿佛也沾染上了風(fēng)衣上的煙味，他走向臥室窗臺，推開一側(cè)窗戶，一陣風(fēng)吹來，

　　“卡——吧——”一聲，似乎是什么東西落在瓷磚地面上的聲音，程西瑜順著聲音低頭去看——

　　一張銀行卡，一張紙……

　　剛才開了暖氣，現(xiàn)在屋內(nèi)的溫度已經(jīng)漸漸回升，顧照作為醫(yī)生，還是有點(diǎn)潔癖的，嘴里叼著一個包子，嫌棄的把昨晚穿著過夜的外套脫了下來，左右看了看，塞在離他最近的旁邊坐著的向嘉木手里，

　　向嘉木：“…………”，他嫌棄的把外套隨手丟在沙發(fā)一角。

　　“你先吃，我去看看西瑜怎么還不出來……”他起身向臥室走去，

　　顧照正喝著粥，聞言勉強(qiáng)把臉從粥碗里抬出來：“嗯嗯嗯，你快去看，天府的廚藝真是越來越好了……”

　　臥室門開著，他剛走到臥室門口便看到程西瑜站在窗臺邊，舞動的風(fēng)從窗口鉆進(jìn)來，發(fā)絲在空中被微微吹動，他垂著眸，視線死死釘在某處，半張臉掩蓋在陰影之處，無端顯出幾分陰沉，

　　向嘉木突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預(yù)感，眉心一跳，走向前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是一樣銀行卡，和……寫了字的紙張………

　　他看著程西瑜一動不動，臉色卻陰沉的可怕，遲疑了一下蹲下身子剛想去拿———

　　“別動?！彼曇魩е湟?。

　　向嘉木迎著他越來越冷的眼神把東西拿了起來，

　　“看看?！保樕怖湎聛恚骸俺涛麒?，逃避解決不了問題，你以前不是這樣的?！?p>　　向嘉木把紙張塞在他手里，他視力很好，剛才紙張剛落在地上時便看清了紙張上的內(nèi)容——

　　你給的卡一直在第二個抽屜里，我沒有碰過。這張卡是還給你的錢，謝謝這兩年為我媽媽提供的幫助，這些錢大概夠醫(yī)療費(fèi)的，如果不夠，我后期會補(bǔ)上的。

　　——江姝

　　…………

　　“………………”

　　“你倆干啥呢，”，顧照久等不來，就自己找過來了，他看著兩人站在那也不動，覺得奇怪，又看到向嘉木手里拿著一張什么東西，沒多想，脫口而出：“木頭，你手里拿的什么啊？”

　　向嘉木：“……………”他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顧照，示意他不要多說話。

　　顧照雖然疑惑，但還是立馬會意的閉上嘴，不敢再問，

　　看著他倆這不敢多說，怕刺激到他的樣子，程西瑜突然覺得很可笑，他這么想了，也笑了出來：“嘉木，顧二想知道，你怎么不告訴他？”，他莫名嘲笑一聲，不知道是笑別人還是笑自己：“剛才你不是看到了嗎？”

　　看他還是不說話，只是臉色難看了些，程西瑜收起了臉上的笑意：“這個銀行卡里，是江姝給我的錢。”，他就那么盯著顧照說道：“你怎么什么都想知道？吃飯堵不上你的嘴是吧？”

　　向嘉木：“……………”

　　顧照：“……………”，又又又來了！他就知道！程狗一發(fā)瘋逮著誰咬誰，他千躲萬躲，還是撞槍口上了……，顧照是真的被他嚇到了，一激靈躲在向嘉木身后，一句話都不敢說，

　　他這張嘴啊，就不該多說話，程狗現(xiàn)在的樣子真的好鬼畜啊，嗚嗚嗚……

　　程西瑜是真的要被氣瘋了，自己包的小情人一句話沒多說，一句解釋也沒有，直接提了分手然后搬了出去，他本以為這樣的江姝膽子就夠大的了，沒想到她還能給他這么大一“驚喜”。

　　他以為自己包了個小情人，沒想到小情人這些年根本就沒動過他給的那張卡，甚至現(xiàn)在連醫(yī)療費(fèi)也給他退回來了，她從來不知道江姝這么有錢，她不是個剛畢業(yè)呢大學(xué)生嗎？那里來的這么多錢？

　　程西瑜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一點(diǎn)都不了解江姝，只在最開始和她在一起時，簡單讓人查了查她家的人口情況，和她在學(xué)校的表現(xiàn)如何，他不知道江姝那里來的這么大一筆錢……

　　他高高在上慣了，自以為能掌控一切。事實(shí)上也是如此，無論在任何一個地方，任何一個領(lǐng)域。他都是天花板一樣的存在，現(xiàn)在卻栽在了自己最有把握，甚至根本沒想到的“江姝”身上！

　　他緊緊抿著唇，強(qiáng)壓著怒火，緊捏著紙張的大手青筋暴起，咯咯作響，

　　他知道江姝犟，卻不知道她還會這么氣人。

　　……………

　　百麗最近氣氛有點(diǎn)奇怪，幾個主管天天愁眉苦臉的，

　　江姝整天光顧著忙自己的工作，也不樂意去關(guān)注別人，這還是張小文中午吃飯的時候抱怨說出來的：“搞什么啊，最近裁了這么多員……”

　　“裁員了？”江姝問道。

　　她是真的沒有發(fā)現(xiàn)，本來就沒來多長時間，她連自己小組的人都沒認(rèn)全，更別提還有許多別的小組的人，那里能看出來少了哪些人。

　　張小文挑著餐盤里的姜塊，點(diǎn)頭說道：“是啊，這兩天開了好幾個了，你都不知道嗎？”，她看了下周圍，聲音放低了些：“…還有一個是公司骨干呢……”

　　“行了，別八卦了，小心這一波裁員找上你！”，旁邊的余萌故意嚇?biāo)?p>　　“啊呸呸呸！這可不興胡說！”張小文立馬說道，憋了一會，她還是問道：“你有什么小道消息嗎？”

　　余萌的舅舅職位比她們高，肯定知道一些她們不知道的內(nèi)情。

　　江姝也跟著看向余萌，

　　余萌看著江姝像是很感興趣的樣子，她故作清嗓的咳了兩聲，存了些炫耀的心思道：“我當(dāng)然知道了……”，說完她偷偷瞄了兩眼江姝的反應(yīng)，

　　這可是她的獨(dú)家消息，白書璽就算喜歡江姝又怎么樣，還不是沒把這事告訴她，看來，也不是那么喜歡……

　　“說呀你倒是……”，張小文焦急的催促道，

　　她心里小小有些得意，姿態(tài)也高了起來：“我聽說啊，是因?yàn)樵酃緛G了東西……”

　　“?。　?，張小文驚訝的叫了一聲，聲音有些突兀，周圍的人紛紛投來奇怪的目光，

　　“噓……”余萌趕忙制止她：“你小聲點(diǎn)！”

　　說完她看向江姝，江姝只是稍稍愣了一下，臉上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驚訝，然后便沒有了其他情緒，

　　“你不覺得很驚訝？”她語氣不太好的問道，

　　“啊？”江姝被她問的愣了愣：“挺驚訝的?！?p>　　她輕輕笑了笑：“不過，和我也沒什么關(guān)系?！?p>　　她向來不是喜歡打聽別人事的人，也對這些無聊的事沒有興趣，只是在聽到百麗這么大的公司丟了東西時有些詫異。

　　她端的是與世無爭，清冷如海棠花，余萌卻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