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娟陪著母親，她的記憶中趙璽老師傅深深地影響著她和她如今的事業(yè)，打小就去廠里玩耍的她，對趙老爺子也有很深的感情，絹藝方面更不用說了，老爺子便是她最為尊敬的前輩。
“早就說給他找個保姆，就是不聽，這回可得好好尋摸尋摸，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
“趙爺爺他自己愿意嗎？”
雨燕知道老師傅的脾氣，是出了名的要強，“得好好勸勸他了，再這樣要強下去，自己的身體可怎么辦？”
“媽，你這脾氣是不是也是趙爺爺教的？”
“你這丫頭，不說你媽兩句你是不是渾身不舒服？”
母女倆說話間，一陣高跟鞋的“咔嗒”聲由遠而近，雨燕知道是老冤家來了，不去理會，徑直站起來在急救室門口來回踱步。秀芬快步走到門前，見著雨燕正打算問師傅的情況。
杜娟生怕母親這一張嘴又引起事端，便朝秀芬遞眼神點頭。秀芬心領神會，坐在長椅上，神情焦灼，時不時朝急診室探望，雖從杜娟這兒知道師傅沒事，可還是擔心。
雨燕踱步的聲音慢慢沉重，秀芬也耐煩了雨燕在眼前晃來晃去，索性閉上了眼睛，雨燕一瞧來了勁，挨著秀芬就徑直坐了下來，秀芬往一邊挪開，雨燕往相反的另一邊挪去，坐在對面的杜娟看著這二位，想笑又不能笑出來。
紅色“搶救”字樣的指示燈總算滅了，門一開，兩個年輕的護士推著病床就出來了，秀芬就湊上前，急忙詢問著醫(yī)生病情，“大夫，我?guī)煾冈趺礃恿耍俊?p> 病床上老爺子趙璽睜開雙眼，吃力地沖著雨燕、秀芬點頭。
護士并不知道雨燕和秀芬之間的恩怨，直勾勾地回了一句，“剛才郭大夫沒跟你們說嗎？現(xiàn)在病人基本恢復正常，但病人年歲大了，恢復到平常還需要一段時間，現(xiàn)在我們要轉到普通病房，你們商量下今晚誰留下來陪房。”
“現(xiàn)在可以探視吧?！庇暄鄦栕o士
“可以，不過病人剛醒來，你們說話的時候聲音不要太大，也不能讓病人太激動?！惫蠓驈暮竺娓^來
“好，我們注意，我們注意。”
醫(yī)護離開病房后，三人進去后秀芬直接便說，“今晚我留下來陪師父吧。”
雨燕要爭，杜娟一把拉住，小聲的說，“媽，就讓秀芬阿姨吧，你倆就別爭了?！?p> 雨燕才不聽，這急脾氣還是來了，“要陪一起陪，師父需要人照顧，你一個人照顧不過來?！?p> 秀芬沒有說話，拿手指示意讓雨燕小點聲兒，師父趙璽還處于迷迷糊糊的蘇醒之際，不過兩人的說話倒也聽得清楚，拼盡全力咳嗽了兩聲。
“你……”
杜娟見狀忙說，“媽，您就別跟秀芬阿姨爭了，你倆要都在這兒，趙爺爺肯定休息不好，誰照顧不都一樣？”邊說邊拉著雨燕的胳膊。
“行吧?！庇暄嘁仓缼煾傅牟∏椋宰鹦膹姷乃琅f不忘多說一句，“我啊，是怕她照顧不好。”
秀芬更是不甘示弱，“看老爺子病了，不跟你計較?！?p> “哼！”
瞧著這倆的口舌一觸即發(fā)，杜娟是真著急了，急忙攔住了雨燕，“媽，媽……”
“病人剛轉過來你們就吵，再吵就都出去，你們這些家屬怎么這么不懂事?！币晃荒隁q大一些的護士走了進來，她才不管什么親屬關系，雨燕低頭一瞧，護士胸前的牌子上寫著“護士長”三字。
雨燕看著病床上的師傅，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們這就出去。”
“對了！”護士長叫住她們，“今晚病人是要陪夜的，你們家屬決定好了嗎？”
“護士，我留下來?！毙惴也患偎妓鞯卣f
“行，晚上要加床位的話，得提前預約，對了還有一件事，哪位是金秀芬。”
“是我?！?p> 護士長從口袋拿出幾張費用單據(jù)遞過來，“這是剛才你提前交付的費用單據(jù)，多余的錢會在24小時內原路徑返回?！?p> 雨燕也才想起來，老爺子從入院到現(xiàn)在，醫(yī)生護士們就壓根沒提過費用的事兒，自己現(xiàn)在更是一頭霧水，“這是……秀芬，你給老爺子繳費了？”
“是這樣，病人自己打的120，然后被鄰居送過來。恰巧鄰居認識金女士，就給她打了電話，她是通過我們醫(yī)院的一網(wǎng)通直接交了費?！?p> “哦?！庇暄嗑従忺c頭，“都智能化了，我怎么沒想到這點?！?p> “金女士，還得麻煩您去繳費處核對簽字。”
“好，我這就去，那師傅這兒……”
雨燕被秀芬搶了先，心里不太高興，“去吧，去吧?！?p> 秀芬腳步匆忙的離開，雨燕內心的不滿變成了愧疚，“這陣子太忙，都沒去老爺子家，她倒是去的勤，我這徒弟也當?shù)奶毩??！?p> “媽，您就別多想了，秀芬阿姨一定是怕趙爺爺一人在家里出事，估計提前給鄰居打過招呼，讓鄰居多照看照看，不過這回還真是虧了秀芬阿姨?！?p> “是。唉？你這丫頭，胳膊肘往外拐?！庇暄嗵忠按颉迸畠海啪隀C靈，一下就躲開了，哪能忍心去“打”，雨燕只不過是想找一個情緒出口罷了，“錢也是秀芬交的，今晚她還留下來陪夜，不行，這錢不能讓她一個人交?！?p> 杜娟被母親這番“折騰”的都沒氣力了，拖著長腔，“媽——您就不能消停點嗎？”
“你看著你趙爺！媽一會就來。放心！我又不找她吵架?！?p> 雨燕嘴上這么說，杜娟還是擔心，心生一計，上前忙拉住雨燕，“媽，今兒爸退休，要不咱去樓上參加爸的退休歡送會吧?！?p> 她知道今兒是老杜退休的日子，老杜在這座醫(yī)院有些年頭了，平日里醫(yī)院對他照顧有加，雨燕原是想過來湊湊熱鬧?？勺蛲砝隙耪f歡送會并未邀請家屬參加，不提這事還好，被閨女這么一提，雨燕反倒是不高興了，“人家中醫(yī)部的老頭子聚聚，我一個老太婆過去做什么，咱啊，就甭添這亂了?！?p> 雨燕奔著樓梯下去，杜娟瞧母親這性子再說什么也沒用，只好跟著。秀芬正簽完字正要往出走，就被雨燕一口喊住了，“秀芬，金秀芬！”
大嗓門讓整個醫(yī)院大廳的人都朝著雨燕看來，秀芬這一瞧來者不善，索性直奔門外。雨燕追上去的時候都已經(jīng)到了院門外，“嘿，別走啊，你走這么快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