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青?
一名身著樸素藍(lán)袍,面容清矍,須發(fā)斑白,挎著藥箱的大夫從那氣派雄偉的大門中邁出,向相送的和尚道:“主持并非是病,實是天年已盡,藥石無能挽回,還望貴寺早備后事?!?p> “阿彌陀佛~~”
那和尚面皮白凈,肥肥胖胖,身著一襲明黃僧衣,合什道:“葉大夫辛苦了,不知主持還能撐多久?”
葉大夫那深邃的目中,現(xiàn)出一抹幾不可察的鄙夷之色,沉吟道:“老夫開了提神方子,如照方服用,半個月內(nèi)當(dāng)不至于圓寂?!?p> “多謝葉大夫!”
和尚合什稱謝。
“老夫告辭了,大師請留步!”
葉大夫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而去。
自習(xí)了劍經(jīng)并有了文氣以來,洞察力大增,這一幕被王蠡看的清清楚楚,也捕捉到了大夫眼里的那一抹鄙夷。
不過王蠡沒多想,自古以來,佛門的事情就說不清楚,與道門相比,佛門與民間的聯(lián)系更加緊密,也更加世俗化。
歷代除了皇帝會因長生不老傾向道門,從朝廷到民間,對道人遠(yuǎn)不如和尚尊敬,尤其是宋代,佛門的地位達(dá)到了巔峰,可以與朝廷重臣,文壇大儒坐而論道。
這不關(guān)王蠡的事,既然來了,不如進(jìn)去看看。
大報恩寺是前朝成祖紀(jì)念生母建起的寺院,富麗堂皇,九層琉璃塔聞名天下,也是金陵城的一大勝景。
大清早,寺里便人聲鼎沸,沿街賣香的,樂開了花,很多老百姓,掏出包裹的里三層外三層的陳舊銅錢,買回一束束昂貴的香,燒給他們心目中的菩薩。
王蠡莫說兜里一文錢都沒有,有錢也不會買,負(fù)著手跨進(jìn)門檻。
大報恩寺采用傳統(tǒng)寺院布局,進(jìn)了山門,是放生池,兩側(cè)分別是鐘鼓樓,往前走,便是天王殿,供奉彌勒佛與韋馱菩薩,以及四大天王。
天王殿后面是香爐廣場,左邊是祖師殿,供奉達(dá)摩,與西方三圣殿,右邊是迦藍(lán)殿、地藏殿與東方三圣殿。
大雄寶殿供奉如來佛祖,兩側(cè)分別是普賢與文殊菩薩,背面是海島觀音,在往后就是經(jīng)堂、法堂與禪堂、方丈房與僧侶房之類的生活區(qū)了,香客常常止步于此。
王蠡在各大殿繞了一圈之后,往后面走,他想近距離地看一看九層琉璃塔,沒有身份的人不讓上,站下面看也行。
在路過僧房區(qū)時,里面?zhèn)鞒龅穆曇糇屗棺×四_步。
“問清楚了,老和尚最多只能再活十五天,你們那里可有確切把握燒制舍利子?”
“大師放心,閩東呂家別說燒舍利子,就是肉身菩薩也能給你做出來,那邊的佛寺,多是請呂家的人去做,早已駕輕就熟啦,包保不會出任何意外?!?p> “你也曾是佛門中人,既然這么說,貧僧就放心了,屆時組織一場法會,邀請各界名流前來觀瞻?!?p> “我請賈大人代表朝廷,率先捐款,有賈大人領(lǐng)頭,誰還能揣著銀子不捐?不過大師必須要明白,有頭有面的人物,捐的銀子是要還的,剩下的,也得三七開,你拿三,官面上的,得拿七。
這不是我訛?zāi)沣y子,閩東那邊的規(guī)矩都是如此,其實大報恩寺拿的也不算少了,小十來萬兩還是會有的……”
聽著里面的談話,王蠡愕然,這不就是現(xiàn)實版的士紳如數(shù)奉還,屁民三七分帳么?
所謂閩東呂家燒制舍利子與制做肉身菩薩并不神秘。
前世他曾看過一檔記錄片,是講舍利子的燒結(jié)原理,后因佛教協(xié)會嚴(yán)重抗議,才未流傳出去。
只要火溫超過1650度,任何骨質(zhì),都能燒成舍利子,再添加上合適的金屬礦物質(zhì),可以燒出五顏六色的舍利子。
肉身菩薩相對復(fù)雜,但只要在X光機(jī)面前過一遍,內(nèi)里的結(jié)構(gòu)一清二楚,博物院曾收藏過一尊肉身菩薩,后來經(jīng)全面檢查,默默的撤下了,鎖庫房里,從此不見天日。
“誰在外面偷聽?”
突然禪房里一聲厲喝,兩道人影竄了出來。
王蠡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被發(fā)現(xiàn)了,這種時候,沒法分辨,立刻把臉一捂,轉(zhuǎn)頭就跑。
暴露沒關(guān)系,臉不能被看到。
不過他通過指縫仍是看清了出來的兩人,一個是在寺門口送葉大夫離去的黃袍胖和尚,另一個卻是賈雨村的門子!
“快追,不能讓他跑到前面!”
黃袍和尚面色一變。
“大師,看我的!”
門子深吸了口氣,伸手一抓,一道浩然氣勁向王蠡打來。
凌厲而又兇狠!
王蠡心中一凜!
如果抵擋的話,必須要撒開手,臉就被看到了,絕對會被追殺,說不定還會連累到嬸嬸和小堂妹。
畢竟關(guān)乎幾十萬兩銀子的事!
況且如舍利子的制做方法流傳出去,就是佛門的一大丑聞,歷代高僧大德流傳下來的舍利子都會被證偽。
王蠡暗暗叫苦,真是好奇心害死貓。
可是硬挨一記又沒什么把握,看那勁風(fēng)的呼嘯程度,門子絕對是個高手。
就在兩難的時候,突有一道青光升起,擋在了自己面前。
“撲!”的一聲悶響!
勁風(fēng)打中清光,消散掉。
“快跟我走!”
伴隨著一個好聽的聲音,王蠡就覺得手腕被牽住,身形凌空而去,轉(zhuǎn)眼越過了寺廟,落在一處偏僻的小巷中。
“你倒是不傻啊,還知道捂臉,該把手拿開了吧?”
聲音中,帶著些許挪俞。
王蠡把手移開,正見眼前站著一名青衣女子,十七八歲的年紀(jì),瓜子臉,容顏極美,又帶著幾許英氣。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王蠡拱手稱謝。
“哼!”
青衣女子哼了聲:“你可知壞了我的大事?”
王蠡當(dāng)然知道,恐怕青衣女子早就潛伏在寺里了,因為救了自己,才會暴露,多半有什么計劃被破壞了。
于是帶著歉意道:“我也是無意中走入,沒想到壞了姑娘的事,實在是抱歉?!?p> 青衣女子得理不饒人道:“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還要大趙律法做什么,你壞了我的事,必須得幫我,再說你偷聽到了天大的秘密,那些人也不會饒過你,你叫什么?”
王蠡想想也是,自己的二叔和冷子興、門子可謂仇深似海,不排除門子見過自己,乃至于認(rèn)了出來。
“我叫王蠡,朽木的蠡,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王蠡老老實實報出大名,并問道。
“我啊,你叫我小青好了!”
青衣女子落落大方道。
“小青?”
“小青姑娘?”
王蠡眼神驟然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