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一眼認出,這就是自己女兒小熊妮妮,因為小熊臉上還有他之前笨拙的修補痕跡,位置一模一樣,就在小熊左眼右下方,針線數(shù)目一樣,都是四針,而且那傾斜的角度也一模一樣……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他甚至不敢回頭,小熊妮妮不是在自己女兒那里嗎?他開門前還回頭確認了一遍,這……不可能不可能,他沒有聽到任何奇怪的聲音,說不定是巧合呢?是巧合的吧!
老胡明明知道自己只要回頭,就能確認事情的真相,可他不敢,他太害怕了,害怕會遇到最壞的情況。
他不顧一切的撲了上去,老胡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撲向那個小熊,還是撲向那個男孩,他的腦子一片空白,但也不完全是空白的,無盡的憤怒和恐懼充斥著他的全身。
“砰——”的一聲,老胡倒飛了出去,撞到了臺階上,他猛哼一聲,沒有去查看自己的傷口,而是向著樓梯上方看去。
他覺得自己腦袋一陣嗡鳴,牙齒咬的“咯咯”得響,背后拔涼拔涼的,像是被人丟掉了雪地之中。
他的女兒……
他的女兒不見了!明明幾分鐘前她還乖乖坐在那里,還用雙手捂著耳朵,向著自己投來可愛又甜美的笑容……明明他答應過她明天要帶她去游樂園玩,還要買草莓蛋糕……
“我的女兒呢!平安呢!她去哪里了?!”老胡近乎癲狂,但他還抱有一絲期望,自己的女兒只是消失不見了,不代表……不代表……他甚至不敢去想那想象那個可能性。
老胡的雙目蓄滿了淚水,仿佛下一刻就要決堤而出,一種難以言表的悲傷從他的身體里滲出,即便如此,他也沒有讓眼淚落下,,因為他擔憂過女兒不會再哭了,自從平安她媽媽死后,他就再也沒有哭過,遇到再痛苦的事情,他都不會落下眼淚。
他跪了下去,重重磕起了頭:“求你們放過我的女兒吧,她還是個孩子啊,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絕對義不容辭,只要……只要把我的女兒還給我,我什么都愿意做?!?p> 老胡的額頭已經(jīng)磕破了,血淌了出來,但他像是沒注意到一樣,一下比一下重,他的雙目都被血浸染,眼前一片血紅。
“怎么了?你怎么怕成這副樣子?”
老胡判斷出來是那個男孩的聲音,那個惡魔的聲音!他磕頭更加用力且急促,同時哀求道:“您需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去做!哪怕是讓我去殺人,只要放過我的女兒,求您了……”
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插了過來,道:“主人,我把他的馬和馬車帶過來了?!?p> 老胡不禁投去了目光,然后看著一個矮小奇怪又滑稽的家伙拉著馬繩子,在那個男孩面前跪了下來,他這才注意到,先前那個女孩和男人也向著那個男孩跪了下來。
這時羅鱗尋找到的馬夫,他作為這里唯一的本地人,自然算比較熟悉城鎮(zhèn)情況的,而且他巡邏的地方也就是在城鎮(zhèn)邊緣那一塊,也就想著湯姆“引薦”了住在郊區(qū)的車夫老胡。
馬兒躁動不安,湯姆向它們投去目光之后,它們瑟瑟發(fā)抖抖得低下了頭。
湯姆然后向著老胡投去看去,很溫和的說道:“嗯?他們沒有跟你說清楚,你需要做什么嗎?”
老胡恍惚了一下,立刻道:“是要去星斗大森林吧?可以可以,我沒有問題,隨時都可以出發(fā)!”
湯姆拍拍手,道:“那好,謝謝你啦!”
老胡聲音顫抖,他盡量提高了聲音:“那個……我的女兒……”
“嗯……”湯姆摸著下巴像在思索什么一樣,然后他輕笑一聲,然后指著小熊說道,“你做好你該做的事情之后,我還給你的,你先把小熊收下吧,她應該很喜歡吧,我‘不小心’把它弄壞的時候,她哭得可真?zhèn)牡模€一直在叫你,噢,小姑娘可真是可憐呀,可惜,你沒有聽到?!?p> 老胡無意識地發(fā)出沙啞的哀嚎聲……也可能是怒吼聲?
不管是哪一種,他都還是好好站了起來,走到小熊面前,一點一點把它收撿好,連一點小碎布也不曾遺漏。
“只要我完成任務,就可以把女兒還給我吧?”老胡將破碎的小熊抱在了懷里。
“當然啦,我又不是什么壞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睖沸χf道,“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車夫?!?p> 老胡從齊灰山手上接過來馬繩,他摸著馬的腦袋安撫著它,也是獲取一點溫暖,但馬兒也怕得很,冰涼涼的,和他一樣。
湯姆首先走上了馬車的車廂,打量了一番,在主位坐下,靠在墊子上閉上了眼睛。
慕兮問道:“主人,我可以去換一身衣服嗎?衣服上很多泥巴。”
“可以,車夫,你帶她去?!睖费燮ひ膊惶?。
慕兮點點頭,她看著老胡,也不催促他,老胡拿不準這女孩的眼神中是冷漠還是平靜……又好像沒有什么區(qū)別。
老胡顫顫巍巍的帶著慕兮向樓上走去,來到自己女兒的房間,女兒不在這,他掐了一下自己大腿,很疼,這不是夢。
“你……小姑娘,你是被他逼迫的嗎?你身上的傷,是因為他嗎?”老胡問道。
慕兮沒有理他,自顧自的打開了衣柜,老胡女兒的衣服大多是粉色天藍色,都是可愛風格的,她翻找了半天,選擇了一套黑色的,這一套還是老胡女兒參加她媽媽葬禮的時候穿的。
慕兮選好衣服后,也沒管老胡,就地換了起來,老胡趕快閉上眼睛退了出去,守在門口,耷拉著腦袋。
大約過了一兩分鐘,慕兮走了出來,她動作很快,還把身上的泥土簡單洗了洗,說道:“我好了,可以走了?!?p> 老胡看著慕兮穿著自己女兒的衣服,幻視到了自己女兒,他甚至想起了葬禮的那天的平安,她踮起腳尖安慰他:“爸爸,媽媽只是睡著了,不用擔心,而且我答應媽媽要照顧你的?!?p> 老胡抿抿嘴,然后又一次問道:“你真的不是被他脅迫的嗎?”
走在前面的慕兮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他,平淡的表情總算有了一點變化,她疑惑道:“是又怎么,不是又怎么?你知道之后又能做什么?”
老胡一噎,他……什么都做不到,哪怕女兒下落不明,他也只能低眉順眼得為罪魁禍首效力。
“你只是想從我這里得到一點心理安慰。”慕兮評價道,然后向著樓下走去。
老胡愣了一會,然后失魂落魄地跟了上去。
慕兮上了馬車,卻看到里面只有主人和羅鱗,齊灰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她也不在意這些,找了一個座位坐下,沉默的看著自己的腳尖,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樣。
齊灰山被湯姆趕走了,他讓他自己想辦法去星斗大森林,因為齊灰山身上太臭了。
湯姆又打了一個哈欠,丟給慕兮一個匕首,然后道:“慕兮,看好羅鱗和那個車夫,做出認識對我不利的事情的話,我允許你殺掉他們。”
“好的?!蹦劫恻c點頭。
老胡打個哆嗦,忽然想到這個惡魔的外表也只是一個男孩,他怎么可以輕易相信那個女孩是什么善茬,可是……可是那個女孩的眼睛太干凈了。
老胡這個時候才想清楚這個女孩的雙眼中蘊含的“情感”那就是什么都沒有,她太干凈了,幾乎是一張白紙,很純粹……但這純粹,既可以是純粹的善,也可以是純粹的惡。
羅鱗指著自己,疑惑道:“???我……我怎么了?主人,您不相信我嗎?”
“你的腦袋不大好使,”湯姆說微微調整姿勢,讓納吉尼更好的監(jiān)視這個馬車,納吉尼是第二重保障,“慕兮在牢不可破咒的作用下,無法違背我的命令,至少現(xiàn)在牢不可破咒是絕對的。”
“唔……我也可以簽訂那個什么牢不可破咒的?!绷_鱗耷拉著腦袋,“他們都簽訂了,就我沒有,是,主人,我也想要簽訂?!?p> 湯姆睜開眼睛,恥笑道:“還真是腦子有問題,你明明知道牢不可破咒的作用……可以,不過我需要找到第二個執(zhí)行者。”
羅鱗說道:“慕兮不可以嗎?”
“我應該不可以,我還沒有實現(xiàn)價值?!蹦劫庹f道。
“現(xiàn)在還沒有必要。”湯姆說道,他能夠放心把魔咒教給羅鱗,僅僅因為他太弱了,至于其他人,至少得先試探幾次牢不可破咒有沒有局限吧,“不過赤膽忠心咒的效果我也感受到了,我知曉你的忠誠。”
赤膽忠心咒和保密者的忠誠度息息相關,湯姆能感受到魔咒的效力。
不過,這也是暫時性的,他還是需要盡快用牢不可破咒控制每一個手下。
但現(xiàn)在不可以,牢不可破咒不僅消耗他的魂力還會消耗他的精神力,施展了兩次之后,他就陷入了虛弱的狀態(tài),需要回復一段時間。
牢不可破咒消耗的魂力和精神力都是由湯姆承擔的,也不是不能讓三人平攤,只是湯姆希望清晰的觀測到牢不可破咒的絕對性。
就目前看來,是沒有問題的,但差點著過那個預言的道,湯姆不得不多拿出幾分警惕,慎重一點總不是壞事。
湯姆敲了敲前窗,老胡打開了前窗,問道:“您……有什么吩咐嗎?”
“沒什么,只是覺得有交通工具就是好,我想去星斗大森林抓點飛行魂獸當坐騎,但是可惜呢,儲物魂導器不能裝活物?!睖份p撫著手腕上的儲物魂導器,上面的寶石散發(fā)著溫和的光芒,“還真是可惜呢。”
老胡勉強笑道:“確實很可惜?!?p> 本來也在閉目養(yǎng)神的慕兮忽然睜開了眼睛,看向了老胡,然后又看向湯姆手上的儲物魂導器,她沉默了一會,覺得不重要,然后慕兮問道:“主人,有吃的嗎?”
湯姆掃了她一眼,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你挺聰明?!?p> 老胡猶豫了了一下,說道:“那個……抽屜里有一點餅干和牛肉干,還有牛奶……”
“嗯,謝謝?!蹦劫饽贸雠H飧?,邊吃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