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霞鎮(zhèn)內不會有小薇的行蹤了,但是子黍還是找了一遍,而后對跟在身旁的天若道:“走吧,我們去下一處?!?p> 天下很大,卻也不是無窮無盡的,當初是他錯怪了小薇,若是小薇要和他玩捉迷藏,那么即便是十年,百年,他也會陪她這樣玩下去。
天若卻是有些心不在焉,忽然問道:“你說,少主她,她會不會被人算計了?”
“被人算計?”子黍臉色一變,他之前一直不曾想過這一點,莫非睚眥還留有后手?
不對,他已經控制住了睚眥,連睚眥的記憶都翻查得差不多了,根本沒有類似的情報。可是小薇乃是南國少主,一舉一動都有萬千妖族注視,她怎么會輕易失蹤?
又或者說,另有一個和睚眥一樣的殺手,一直在暗中盯著小薇,就是等著她心神出現(xiàn)破綻的時候下殺手?
想到此處,子黍已是冷汗直冒,真的有這種存在嗎?有!當初的天一星君,杜家的老祖宗杜迎卿就是一個!
會不會是他劫持了小薇,以此來威脅妖主顏玉?這種可能性確實很大,甚至可以說,只要杜迎卿當時在小薇身旁,一定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可是,那個杜迎卿如同鬼魅一般,就算劫持了小薇,他又如何能夠找到對方?這是一個從魔淵里跑出來的幽靈,除非他主動現(xiàn)身,否則世上根本沒人知道他藏身何處!
短短片刻,子黍已是想了無數(shù)種可能,臉色煞白,冷汗直冒,看得天若也嚇了一跳。
“喂!你怎么了?你別嚇我啊!”
天若想要伸手默默子黍的額頭,卻見子黍喃喃道:“怎么辦?怎么辦?怎么……”
天若有些慌了,“我只是隨口一說,你,你可別當真啊?!?p> 子黍看著她,咬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小薇若只是失蹤,他倒還不怕,可若是她真的被人劫持了,他又哪里有時間慢慢找?不對,妖族大軍中妖王不在少數(shù),杜迎卿就算再詭異,也不可能一直跟著南國的大軍來到神州,他劫持小薇的可能性很小……
盡管心底里還是充滿擔憂,但是子黍漸漸冷靜了下來,卻是向天若問道:“你家少主這次來神州,到底是抱著什么目的?”
天若茫然道:“我不知道啊……不過之前偷偷聽青姨和羽大叔談話,好像是和圣國有什么合作。”
“合作?現(xiàn)在不就是合作么?”子黍又是皺了皺眉。
天若搖頭道:“這個合作應該是不一樣的,好像是還沒開始。”
“還沒開始?”子黍又是一愣,重復著天若的話,神色隱隱有了變化。此時的他,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去妖族問清楚,不過天鷹妖王會不會告訴他就難說了。他相信天若,可是不太敢相信天鷹妖王。
“跟上去,看看他們到底想干什么?!彼妓髌蹋邮蛳铝藳Q心。
小薇失蹤,這些妖王還在謀劃什么合作,把他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這些妖王卻是不慌不忙,顯然有什么問題。他又想到了上清那一次,莫非小薇是故意失蹤,好轉移他的注意力,然后暗中去和圣國進行神秘的合作?
反正小薇的蹤跡一時沒有線索,他再急也無濟于事,倒不如看看南國具體是什么反應,興許能從中看出一些蛛絲馬跡來。
“???又要回去?天若,天若能不能不去呀?”天若一聽又要回到軍營,嚇得臉都白了,搖著他的胳膊哀求道。
子黍問道:“你不想找你家少主了嗎?”
天若遲疑片刻,點頭道:“那,那好吧……我和你回去……”
雖是這么說,不過小臉上難掩失望之色,子黍見此倒是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們這次扮做尋常小妖藏在軍中,讓他們認不出來,是不是很有意思?”
“是嗎?還可以這么玩?好啊好??!”天若聽子黍這么說,頓時來了興趣,“你快先給我變一個,我要變成兔子?!?p> 子黍哭笑不得地看著她,“你們軍營中,有兔族嗎?”
天若一怔,撓了撓頭,“好像是沒見過誒,那我……我要變白貓!”
子黍點了點頭,“好,那我們先去看看,找一只白貓來?!?p> 當初為了潛伏進入圣國,大帝曾經給他們煉化大妖皮囊,披上之后連妖王都看不出端倪,子黍雖然沒有這個本事,單單只改變一下他和天若的外貌氣息倒也不難。不過大帝的手段是殺了原來的妖族之后再煉化的,他在天若面前卻不好如此,隨便找兩只小妖用心魔印控制住,再讀取記憶扮做其模樣就是了。
妖族大軍撤離的速度自然不快,雖然有條不紊,當中也是有些許妖族不服管教,離群而去的,子黍和天若不一會便遇到了一對貓族兄妹,恰好是一對黑貓白貓,子黍便以心魔印控制住這兩只小妖,才知道這兩只小妖是大軍撤離時偷偷從軍營里跑出來的,至于目的么,自然是害怕戰(zhàn)爭,看神州的風水不錯,想要留在神州境內。
控制住兩只小妖后,子黍和天若便扮做這兩只小妖的模樣重新回到了軍營。當初控制住睚眥的時候,子黍便從睚眥的記憶里了解到不少易容之術,睚眥有魔羅煉影訣,變化萬千惟妙惟肖,子黍不曾修習這門功法,但是也由此了解到了許多易容之術,配合原道經的氣息變化,倒是模仿得有模有樣。
“快走快走,別磨磨嘰嘰的。”靠近軍營,便見到一只山貓大妖以妖語催促著手下士卒。
“黑耳白柔,你們兩個跑到哪里去了?”這山貓大妖見到子黍和天若,當即有些生氣地問道。
子黍不太會說妖語,還是天若躲在他身后說道:“我們,我們去解手了!”
山貓大妖哼了一聲,也沒有多問,子黍和天若這便算是成功混入妖族大軍之中了。
妖族軍隊不像人族那般有組織,大多是一個族群一個族群聚攏在一起,貓族又多是獨居,子黍和天若所扮的貓族兄妹本就極少與其他族人來往,倒也沒有誰懷疑他們的身份。
隨軍行了半日,看看方向,卻不是往南撤,而是往東走,倒像是要去圣國。子黍見此,心里懷疑更重,看來南國和圣國果然有著什么密謀,可這密謀具體是什么?莫非是聯(lián)合起來偷襲人族?
天若耐不住寂寞,又覺得這行軍方向確實古怪,倒是跳了出來,向那領隊的山貓大妖問道:“統(tǒng)領大人,我們不回家嗎?”
山貓大妖皺眉罵道:“哪那么多廢話,聽上面的安排就是!”
“哦?!碧烊舨桓叶鄦?,又縮了回來。
子黍低聲對她道:“這幾日我們就先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看看大軍究竟要做什么?!?p> “好吧,天若也想知道他們到底在干什么?!碧烊糇チ俗プ约旱膬芍欢?,摘了一朵野花,見大軍走得急,又匆匆跟了上來。她原以為和子黍偷偷潛入軍營會很有趣,卻沒想到只有趕路趕路和趕路,仿佛身后有追兵拼命追殺似的,雖然貪玩,心里也覺得很不正常,只怕真要搞一個什么大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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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國,圣山之下,甲龍族領地。
流光閃過,妖氣散開,現(xiàn)出了離裳和商臣的身影。
甲龍族的大妖小妖們感受到王上的氣息,紛紛歡呼起來,一齊前來迎接,而離裳亦是含笑點頭,金衣錦袍行走其間,頗有王者風范。
至于天妖商臣,則是跟在離裳身后,身著金邊黑衣,亦步亦趨,倒像是個老奴才。
“王上您終于回來了,此次東征可還順利?”一名白袍老者在幾名大妖的簇擁下走出,來到離裳身前探問道。
這白袍老者也是甲龍族的天妖,輩分極高,前任甲龍妖王也要敬他三分,當離裳率軍離開圣山時,就是由這老者來掌管甲龍族內事物。
“牟叔,此次東征,我等中了人族奸計,損失慘重……”離裳提到此事,神色有愧,竟是跪下道:“離裳有愧于列祖列宗!”
“使不得,使不得!”牟叔見離裳朝他跪下,嚇得連忙伸手扶住,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何況大勢所趨,非王上可左右,還望王上切莫自責。”
離裳道:“我為王,而不能庇佑子民,專擅征伐,致使族內凋敝,有愧于隨軍將士。明日大軍回族,我自當告罪于天,諸將士有功無罪,理當厚加賞賜,亡者父母妻兒,倍加撫恤,還望不至寒同族之心?!?p> 牟叔感動道:“王上何出此言?臣等輔佐王室,縱有罪責,也是臣等輔弼不力之罪……”
商臣卻忽然抬頭,道:“此時確實與王上無關,若非圣主執(zhí)意要從蕩魂谷進軍,又怎會有此大敗……”
離裳臉色一變,斥道:“住口!君君臣臣,為臣者豈可擅議君王是非!”
商臣也覺失言,慌忙低頭拱手道:“臣大膽妄言,還望王上責罰?!?p> 離裳卻道:“念在一片忠心,這次暫且先饒過你,若還有下次,必定重懲不?。 ?p> 說罷,離裳轉身回到王宮之中,在場一眾族人皆是唏噓不已,雖有戰(zhàn)敗之故,也是在感慨得遇明王。
回到王宮之后,離裳的神色卻由悲痛轉為凝重,身旁也多了一道淡淡的影子。
“老家伙的狀況怎么樣?”離裳靠在王座上,閉目片刻,緩緩問道。
影子低聲道:“看上去傷得不輕。”
“我知道,”離裳皺了皺眉,“我不要看上去,我要知道他現(xiàn)在還有幾成實力?!?p> 影子遲疑片刻,有些猶豫著說道:“從這幾日的表現(xiàn)來看,大概還有五成?!?p> 離裳沒有做聲,只是傳來輕輕的嘆息,若是影子去細看她,便會發(fā)現(xiàn)她已經縮在了王座之上,這張寬敞的王座,對她來說倒像是一張床,又或許是太累了,所以要在這床上歇息片刻。
良久的沉默,影子沒有動,她也沒有出聲,仿佛真的是睡著了。
就當影子要退下時,離裳忽然說道:“去和他說,我們可以幫他,但不會打頭陣。如今的甲龍族,已經承擔不起這份風險了?!?p> “諾?!?p> 影子退了下去,王宮內復歸寂靜,沒有侍從,沒有奴婢,有的只是離裳自己,縮在王座上,像是一只蜷縮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