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比試場地之中,子黍已是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魔氣,不禁后退了幾步,后背有些發(fā)涼。比起幽篁劍來,鴻鳴刀邪門了太多,這把魔刀極端嗜血,堪稱血道第一神兵,如今在東方極的手上,恐怕就此對抗星君也不為過。
鴻鳴刀的虛影在東方極身后浮現(xiàn),東方極握緊了手中的魔刀,看著子黍,露出了一個十分邪魅的笑容,忽然間身影一動,比之前快了數(shù)倍,原地殘影尚未消散,竟已是到了子黍身前!
“鏘!”
神劍魔刀交擊,雖是勢均力敵,可子黍力量卻遠不及東方極,不由得退后了幾步。
“滋滋滋……”
紫雷擴散,打在東方極的身上,即便是天生對雷霆有極高的抗性,面對這些紫雷,東方極身上仍是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傷口,可這些傷口卻是一閃而逝,對他來說根本沒有實質(zhì)性的影響。
反觀子黍,卻是全身氣血沸騰,在鴻鳴刀的影響之下,心跳快得可怕,仿佛下一刻便會炸開一般。
“殺!”
東方極吼了一聲,揮刀劈下,子黍抵擋不住,閃身避開,可身上卻多出了一道傷口,剎那間竟是飛出一道血箭,落在了刀身之上。
東方極嘿嘿笑了起來,喘著粗氣,雙眼血紅,散發(fā)的威勢越發(fā)驚人,雙手之中的力量也越來越龐大,仿佛可以劈開天地。
子黍迫不得已,只好往后避開,盡量不與東方極接觸,可東方極動用鴻鳴刀之后,速度卻是快了太多,他根本躲不開,身上的傷口則是越來越多,每一道都在流血,而每一滴血都流入了鴻鳴刀之中,只見那刀身越來越紅,仿佛鮮血鑄就,其上的魔氣也越發(fā)厚重,而他卻不斷受著魔氣的影響,身上的力量越來越弱,耳邊仿佛有一個聲音在勸他放棄抵抗,就這般敞開胸懷,讓鴻鳴刀貫穿自身,讓自己的獻血和靈魂與魔刀徹底融為一體。
“當(dāng)!”
幽篁劍與鴻鳴刀再次交擊,子黍手一軟,鴻鳴刀直接壓下,堪堪砍到他胸口時才陡然驚醒,死死撐住不讓魔刀砍下,可身體和意志仿佛都在告訴自己,自己已經(jīng)達到了極限,再也抵擋不住這一刀,再也抵擋不住……
“死!死!”
東方極死死盯著子黍,一雙眼睛遍布血絲,仿佛會在某一個瞬間爆裂開來,此時的他看上去真和入魔一般,已是喪失了大半理智,只剩下殘忍嗜血的一面。
眼看著鴻鳴刀堪堪砍破衣衫,刀身已經(jīng)割進了肩膀,護身的御水珠閃爍一下,卻根本抵擋不住神兵的威能,大片鮮血在剎那間從肩膀上涌出,源源不斷流入魔刀之中。
“?。。?!”
子黍奮力想要架開這把魔刀,可全身的力量幾乎盡失,似乎要不了多久,就會被魔刀吸干全身血液。
“老九,快認(rèn)輸!”
“夠了,住手!”
蘇樺和七曜同時喊了起來,顯然都已經(jīng)看出子黍到了極限,再猶豫片刻,便要在那魔刀之下殞命。
“呵呵,他本人都沒認(rèn)輸,你們急什么呢?”東方君臨見此,卻是往前踏出一步,妖主的氣場壓了下去,將人族眾星師和比試場地隔絕了開來。早在圣山之上,東方君臨就有心要除掉子黍這個礙眼的小蟲子,只是以他的身份卻不便動手,此時中天沒了大帝,東方君臨行事自然可以肆無忌憚。
“你想破壞議和嗎?!”七曜見此,掌心中承露盤已是浮現(xiàn)。
“一場比試而已,何不讓他們打完再說?”東方君臨面上帶著淡淡笑容,可眼里卻是冰冷無情,顯然鐵了心要趁此除去子黍。
不遠處的花壇中,小薇再也忍耐不住,身影一動,卻是到了青鸞妖王的身旁,只留下呆愣愣的龍勿離,不知道是該出去還是繼續(xù)隱藏。
“幾位老祖,快救救他!”
青鸞和天狐、陵魚、羽蛇四位妖王見小薇突然不知從何處鉆了出來,也是吃了一驚,可眼前有東方君臨擋著,顏玉又沒有參與此次議和,真想救子黍只怕沒這么容易。
小薇將手中的龍鱗劍遞給了青鸞,惶急地看著她,在四位妖王中,恐怕只有青鸞能夠撐過東方君臨的兩三招,趁機將子黍救下了。
“好,我盡力一試……”青鸞見小薇這幅模樣,到底于心不忍,接過龍鱗劍正要破開東方君臨的氣場,卻見天狐妖王伸手?jǐn)r了一下。
“等等,你們看他?!?p> “看什么?再晚就來不及了!”小薇也是關(guān)心則亂,百忙中回顧了子黍一眼,又催著青鸞趕快動手。
天狐妖王輕嘆了一口氣,道:“少主你還是冷靜些吧,你再仔細看看?!?p> 小薇聽后,不得不再次將目光投到子黍身上,那把恐怖的魔刀仍是斬在子黍的肩頭,東方極和子黍兩人都是面紅耳赤,已是用盡了全部力量,可那魔刀卻仿佛卡在了那里,再也進不了一步,而子黍身上已經(jīng)不知流了多少血,卻偏偏沒有倒下。
“他……他還能撐多久?”小薇看著這一幕,已是六神無主,不由得看向還算鎮(zhèn)定的天狐妖王。
天狐妖王搖了搖頭,道:“老朽也不知,可看樣子他身上還有秘寶,不然已經(jīng)撐不住了?!?p> 一般來說,秘寶是在受到突如其來的致命威脅時才會發(fā)揮作用,可那把魔刀架在子黍肩頭一點點吸他的血液,相當(dāng)于子黍是因為失血而死,一般保命的秘寶自然救不了他,可這世上又有什么秘寶能夠止血呢?
此時人族和妖族的目光都在子黍和東方極身上,以至于除了四位南國妖王,別人都沒注意到小薇也到了現(xiàn)場,或許即便注意到了也沒有心思再看她,畢竟這一場比試太過兇險,仿佛只要眨一眨眼,子黍便會被劈成兩半,可就是這么片刻之間就該發(fā)生的事,卻愣是僵持了許久,仍是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
“死!死……”東方極入魔越來越深,手上不斷用力,以至于自己的虎口都裂了開來,按理說子黍的力量不如他,這樣的僵持根本不可能維持多久,可眼前的人卻偏偏像是裝了彈簧一樣,逼得越近,反彈的越厲害。
子黍則是腦子一片空白,眼里只有魔刀,別的什么都不存在了。他知道,只要自己手上稍微松一些力,當(dāng)即便會被這把刀砍成兩半,魔刀每一寸的前進和后退,對他來說都是生和死的區(qū)別,他從未體驗過如此逼近死亡的感覺,真到了快死的時候,才知道自己一點也不想死,但凡有任何求生的希望,都會拼盡一切活下去。
“??!”
忽然間,他大吼了一聲,幽篁劍陡然翻轉(zhuǎn),無數(shù)電光炸開,東方極眼里一黑,大叫著退開了兩步。
子黍只覺得自己胸口暖暖的,仿佛浸泡在溫泉之中,身上的傷口也沒有半分感覺,便如同沒有受過任何傷勢一般,可此時生死關(guān)頭,他卻是沒有心思看自己的傷勢了,見東方極雙眼通紅,還要撲殺上來,想到被他近身的后果,當(dāng)即抓出了那把連弩。
當(dāng)初小薇將兩樣無限接近天品的上品法器交給了他,一樣是保命用的御水珠,另一樣便是專為克制東方極而煉制的火鳳弩,此時子黍也顧不得這火鳳弩中還有多少弩箭,猛地壓了下去。
機擴轉(zhuǎn)動,真元輸入,火鳳弩微微一顫,五道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射出去,恰好封死了東方極所有的閃避方向。
東方極見子黍竟然還有暗器,也是吃了一驚,本能地拿鴻鳴刀擋了一下,箭矢與魔刀接觸的剎那,卻是猛地炸裂了開來,大片赤紅的烈焰升騰而起,熊熊烈火頃刻間吞沒了東方極。
“啊!這是什么!啊啊?。 ?p> 東方極被赤紅烈焰吞沒之后,頓時慘叫起來,全身仿佛潑了滾油一般,那火焰在他身上越燒越旺,仿佛一條火龍緊緊纏繞在他身上一般,幾乎能夠看到他皮膚上浮現(xiàn)出一片片龍鱗,而龍鱗竟然也在這樣的高溫下迅速變紅,甚至開始融化。
“阿極!”
這一次,卻是輪到東方君臨不淡定了,看著那些烈焰,若是再不制止,恐怕東方極會被活活燒死。
“閣下是視我等如無物嗎?!”七曜見此,手中的承露盤當(dāng)即攔在了東方君臨身前,北斗星君也抽出了七星龍淵劍,太陰、太陽、土德、東斗、陰德等星官一擁而上,紛紛攔在了東方君臨的身前。
此前東方君臨攔著眾人不讓救子黍,此刻眼見形勢逆轉(zhuǎn),眾星君自然也不會讓東方君臨這般輕易將東方極救走。
“啊!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東方極被烈火焚燒地痛不欲生,忽然間看到子黍,發(fā)了瘋似地沖過來,打算和子黍同歸于盡。
子黍卻是手一揮,一道血光閃過,同時身影一動,微風(fēng)拂過,已是遠遠飄到了半空之中。
自從修習(xí)了原道經(jīng)第二篇完整心法之后,他對那不可捉摸的御風(fēng)之術(shù)也有了些許了解,雖然不能如樂萱那般掌控自如,卻也能讓自己短暫飛行,遠遠拉開了和東方極的距離。
于此同時,血色飛劍卻是到了東方極的身前,東方極揮起鴻鳴刀要將之?dāng)亻_,卻聽得叮當(dāng)一聲,血劍逐魂彈了出去,而東方極也是雙手一抖,鴻鳴刀落了地。
顯然,這把魔刀不光光吸收他人氣血,東方極自己的氣血也有大半被吸了進去,之前子黍能和東方極僵持那么久,一部分原因也就在此。
子黍收回血劍,揮手之間再次飛出,這一次東方極已是難以閃避,血劍堪堪到他脖頸之前方才停下,東方極卻毫無意識,被那赤紅烈焰燒得疼痛不已,已是趴在地上痛苦哀嚎,滿地打滾,連人形也保持不了,而是顯露出大半龍身,龍鱗已是掉了一地。
“阿極!”東方君臨知道再拖延不得,強行震開了承露盤,迅速沖到了東方極身前,同時揮手之間一道勁風(fēng)襲來,卻是對準(zhǔn)了子黍,顯然這一刻的東方君臨已是顧不上身份,打算親自動手殺了子黍。
勁風(fēng)襲來,子黍卻是閃避不了,所幸那勁風(fēng)飛到一半,一層淡淡光幕已是籠罩了他,不知何時,七曜和紫微宮十幾位星君已是到了他身前。
“太乙陽火!太乙陽火!你們?nèi)俗寰谷蝗绱撕荻?!”東方君臨救下東方極之后,才發(fā)現(xiàn)東方極身上燒的竟然是和那太乙陰火齊名的太乙陽火,雖然被他及時撲滅,可東方極損失的那些氣血,恐怕是永遠補不回來了。
紫微宮眾星君聽了,都是神色詫異,有的看看子黍,還有的則是看向天床,仿佛這件事和她也有關(guān)系一般。
眾所周知,太乙陰火專燒神魂,而太乙陽火專燒氣血,沾染上太乙陽火之后,氣血越旺盛,受到的傷害便越大,以東方極的龍族血脈,與太乙陽火相接觸,好比是火星落入了火油罐,不炸才怪了。
子黍也不知道小薇給他準(zhǔn)備的特質(zhì)箭矢竟然是這個,一時間茫然無措,不知紫微宮眾星君的目光是何意。
“好!燒得好!”
第一個發(fā)聲的卻是土德星君,見了東方君臨擇人而噬的目光也毫不畏懼,過來拍了拍子黍的肩膀,哈哈大笑道:“燒死這些龜孫子才好!怎么樣,傷得不輕吧?”
子黍搖了搖頭,想到先前被魔刀砍出的傷口,忙往自己的肩頭看去,卻見肩頭除了衣衫破爛,竟是沒有半點血跡。
土德見了大感新奇,東斗和蘇樺一并上前,也圍著子黍看個不停,仿佛他是什么珍奇異獸一般。
“臭小子,你不會是妖獸轉(zhuǎn)世吧?”東斗見子黍確實完好無損,頗感意外,忍不住罵了一句。
“哼,就算是妖獸,被那把魔刀碰到,也早給吸死了!”蘇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可見到子黍并無大礙,也算是放心了。
“我們走!”東方君臨扶起了東方極,知道有這么多星君再,他一時也討不到便宜,臉色陰沉地看了子黍一眼,揮手便要離去。
“愿賭服輸,堂堂圣國妖主,莫非是要賴賬?”七曜見此,冷冷提了一句。
東方君臨臉色萬分難看,雙拳握緊,在原地站了片刻,終于一揮衣袖,卻是將那首山銅和建木枝甩在地上,拉起東方極身影一動,已是消失在了天際。
圣國眾妖王也是面上無光,經(jīng)過這般大鬧之后,顯然也沒有心情留在這里,紛紛帶著自己族中的子弟離去了。
“少主,我們也該走了。”天狐妖王輕嘆了一聲,對小薇說道。
小薇卻是遠遠地望著子黍,子黍這一刻仿佛也心有所感,目光遠遠地落到了她的身上。
兩人彼此相視,小薇微微一笑,朝他揮了揮手,也轉(zhuǎn)身隨四位妖王離去了。
注意到這一幕的不多,即便是看見了,可想到先前天璇所說的話,也覺得太過匪夷所思,都是選擇性地保持了沉默,有意避開此事。
陰德星君過去收起了地上的首山銅和建木枝,走到蘇樺身前,將這兩樣仙材一并遞給了他,同時取出了一枚玉盒,道:“這瑤臺玉茯苓,道友便收下吧?!?p> 蘇樺聽后臉色一變,道:“這場賭斗,不過是意氣之爭,對小徒來說,單是這兩樣仙材便受用無窮了,怎好再要道友的神藥?”
陰德星君淡然一笑,道:“先前我也說過,愿用這神藥給道友延年益壽,道友若是再推辭,便是不給我們流水閣面子了。”
“你這是……唉,你啊?!碧K樺苦笑了兩聲,也只得接過玉盒,又看了看陰德星君,兩人忽然一齊大笑起來,仿佛頃刻間已是知交摯友。
子黍見了也是高興,道:“師尊您服了神藥,身上的傷說不定也能治好了。”
蘇樺搖搖頭,道:“治好治不好,也就在這十幾年間,還能成了仙不成?這兩樣仙材雖然貴重,但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你便先收著吧?!?p> 子黍接過那沉甸甸的首山銅和建木枝,看著這兩樣?xùn)|西也是一頭霧水,雖然都是舉世難尋的仙材,可他目前顯然都用不上,“師尊,這兩樣?xùn)|西,要不還是帶回上清吧?”
“帶回上清做什么?你拿著就是了?!碧K樺擺了擺手,卻是不理子黍,而是轉(zhuǎn)身去和陰德星君交談了。
子黍見此,也只得苦笑一聲,收起了兩樣價值連城的仙材,抬起頭來,目光卻正好與天璇接觸,天璇很快移過了目光,他卻是呆了一下,這才鼓起勇氣,朝著天璇走去。
“這次還要多謝你了?!弊邮蚩粗扈?,神色有些復(fù)雜,當(dāng)初他知道天璇接近他是為了小薇之時,也確實對她產(chǎn)生過反感,可現(xiàn)在看來,事情遠非那么簡單,從她的角度來說,她沒有做錯什么。
“沒什么?!碧扈卣f了一句,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
子黍猶豫片刻,道:“能和我說說小薇的事嗎?”
天璇沒有回答,卻是轉(zhuǎn)過了身,“下次吧?!?p> 子黍苦笑一聲,知道目前人多眼雜,確實不該談這個話題,“大帝他對你……”
天璇身子微微一顫,顯然這件事她也不知該如何收場。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北倍沸蔷f了一句,已是站到了子黍和天璇的中間。
子黍看看北斗星君,這位星君當(dāng)初被譽為中天第一劍修,劍道天賦驚人,和天璇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樣貌也還顯得很年輕,乍看上去,倒像是天璇的姐姐。不過若論氣質(zhì),這位才是真正的冷若冰霜,天璇如今的舉止,恐怕大半也是和她學(xué)的。
若是一般人,被北斗這般看上一眼,早已是全身發(fā)寒,可子黍卻是強撐著盯著她看了片刻,直到看得北斗都直皺眉頭,眼里多了一絲怒意,這才拱手向北斗行了一禮,道:“前輩,告辭。”
說罷,轉(zhuǎn)身就走,仍感覺背后一片冰寒,過了好久似乎才消散。
他這么盯著北斗,當(dāng)然不是因為北斗好看。從剛才的片刻交談之中,他已經(jīng)可以察覺到,天璇所說的事,在紫微宮差不多算是一個秘而不宣的秘密,不單單天璇一人知曉,當(dāng)中的星君甚至一些星官顯然也都知道內(nèi)情,不過知曉的程度各有不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