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爺!”
“賢侄!說了多少次了,你有功名在身,稱呼一聲政叔便好!”
“是!政叔!”
賈政外書房內(nèi),寒暄過后,分賓主落座。
小廝奉上茶點,賈政道:“賴管家與你說了吧?賢侄有何難處盡管開口?”
賈政話說得客氣,只是不說他父親,反稱呼賴管家,其實絲毫沒給他拒絕的空間。
賴尚榮既然已經(jīng)決定授課,沒必要吃力不討好,做了事情又言語上得罪人。
笑道:“政叔嚴(yán)重了!若沒有老太太、老爺們恩典,侄兒也沒有今天,些許小事哪有什么難處?!?p> 賈政見他如此識趣,撫須笑道:“既然如此,回頭我就讓他們查查日子,擇日重開族學(xué)!”
賴尚榮點頭道:“開學(xué)授課事關(guān)重大,確實要挑個好日子。不過要想改變族學(xué)現(xiàn)狀,還得花一番功夫才成,晚輩前來也是想提前跟政叔通個氣?!?p> 這句話算是說到賈政心坎上了,他之所以要找賴尚榮授課,除了賴尚榮舉人的身份,其實還有他是賴大兒子的緣故。
京城就這么大,四王八公之間更是盤根錯節(jié),去年賈家族學(xué)風(fēng)波雖不過是孩童之間的玩鬧,但也淪為勛貴間的笑談。
賈政素來好面子,一直想要扭轉(zhuǎn)這個局面。
賈代儒無心授課也給了他一個機會。
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即便外聘了老師,國公府的豪奴怎會將那些窮酸放在眼里,屆時再惹出什么亂子,丟人怕不止于勛貴之間了。
可他自己又不耐煩管教下人這些雜事。
思來想去,賴尚榮不但是舉人又是賴大兒子,即便寶玉、賈環(huán)等人鬧出什么幺蛾子,只要那些下人不敢妄動,事情也大不了。
沒想到賴尚榮居然和自己想到了一處,忙道:“賢侄有何想法盡管說來!”
賴尚榮也不賣關(guān)子,笑道:“據(jù)晚輩所知,族學(xué)里良莠不齊,好些并非讀書種子,在學(xué)里不過是貪圖每月幾兩銀子的紙筆錢而已,不如篩選掉一些?!?p> 賈政沒想到賴尚榮會要消減人員,這事若是傳出去,被說成賈家不顧親族或者為了省錢,豈非與他本意相違。
“畢竟都是親族故舊,如何開得了這個口!”
賴尚榮并不知道賈政的想法,只當(dāng)他確實為難。
想了想道:“寶兄弟這樣的好苗子,若是因此被耽誤了豈不可惜,昔日孟母尚且三遷,只為一個好的讀書環(huán)境!”
“不妥!不妥!此事若是傳揚出去,豈不是落得個苛待親族之名!”
賴尚榮這才反應(yīng)過來,賈政是在意名聲,原以為想將篩選的權(quán)利抓在手里,還要費一番口舌,沒想到如此簡單。
忙道:“政叔勿需顧慮,既是授課也就有了師徒之名,晚輩雖然只是個舉子,也不可能什么人都教不是!”
賈政眼前一亮:“嗯!這話在理,確實不好勉強賢侄!那……那這篩選的責(zé)任就麻煩賢侄自己斟酌?”
摸清了賈政真實想法,之前的腹稿也不能照搬了。
賴尚榮思索片刻,接著道:“晚輩覺得授課時間也不宜過長,畢竟都是少年心性,拘束的久了只會適得其反,不如以后半天授課,布置下課業(yè)讓他們回去完成?!?p> 賈政點頭道:“如此也好,畢竟賢侄也要研學(xué),不能荒廢了。”
“晚輩能有今天全是府上恩典,能出一份力已是天大的榮幸。所以晚輩想暫代大可不必,不如暫定一年之期,屆時政叔再視情況而定?!?p> 賈政暫代只是托詞,見他自己要做長期,哪有不愿的道理。
“好!好啊!難為你如此有心,族學(xué)交給你我也就放心了?!?p> 賴尚榮謙虛了兩句,賈政或許怕他反悔,又或者不耐煩再費心,立即讓人叫來賈璉。
一面敲定了五日后的開學(xué)之期,一面又吩咐賈璉,挨家挨戶傳達(dá)族學(xué)準(zhǔn)入制的會議精神,讓想去入學(xué)的族親,自去賴家給賴尚榮篩選。
對于族學(xué)里賈姓族人,大家都默契的沒有提及。
送走了賴尚榮、賈璉。
賈政并不清楚賴尚榮勸學(xué)寶玉一事,尋思著先去王夫人處叮囑幾句,再去趙姨娘屋里歇息。
來到上房里屋,王夫人剛收拾停當(dāng),正打算歇息。
看到賈政這會子進(jìn)來,只當(dāng)今日好事成雙,前有賴尚榮勸學(xué)兒子成功,后有老爺晚上留宿,真是幸福來得太突然,不禁喜出望外,忙起身迎了上去。
一面伸手挽著賈政炕上落坐,一面顫聲道:“老爺!~”
賈政并未察覺異樣,沉聲道:“過幾日賴大兒子就要去族學(xué)授課,你回頭叮囑寶玉好生聽課,這次若是再惹出亂子,我定不輕饒?!?p> 王夫人暗道賴尚榮還真是個福將,不但解決了兒子上學(xué)的難題,賈政這會子過來竟也與他有關(guān)。
雖賴家是賈母心腹,還是忍不住添油加醋,將榮慶堂內(nèi)賴尚榮如何勸學(xué)寶玉,告訴了賈政。
“哦!還有這事?這孩子倒是沉得住氣,居然沒在我面前透露半分!”
賈政雖然得了通稟,知道賴尚榮見他之前去賈母處請安,可也沒想到還有勸學(xué)一事。
聽王夫人信誓旦旦,結(jié)合賴尚榮處置的頗有章法,不由憧憬寶玉蟾宮折桂,他也能在一眾勛貴、同僚面前揚眉吐氣。
王夫人察言觀色,見他嘴角上揚,忙笑道:“他在那樣的人家,年紀(jì)輕輕就能中舉,想來必有過人之處。況且他敢在老太太面前夸下??冢秩詢烧Z說服了寶玉,那寶玉三五年舉業(yè)有成,多半也差不了?!?p> 越說越覺得是這么回事,血氣上涌映襯得面頰白里透紅。
賈政原本只是憧憬,此時越聽越覺得靠譜,更為自己英明的決定感到自豪。
“那是自然!否則咱家找個舉人又有多難?我怎會偏要他去授課!”
王夫人與他多年夫妻,對于他的性格了如指掌。
忙奉承道:“還是老爺有識人之明!”
王夫人已年逾四十,即便保養(yǎng)再好,也難掩歲月痕跡,賈政已經(jīng)兩三年沒在這邊留宿。
此時被捧得高興,去趙姨娘那的話也說不出口,瞅了眼老妻,只見白里透紅比之年輕人也輸?shù)糜邢蕖?p> 心想,吃多了精糧,偶爾還得雜糧養(yǎng)胃,何況……
正色道:“夜了!明日衙門還有事!”
“噯!金釧!快!伺候老爺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