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雖獲得臨時監(jiān)國權(quán)力，辦公地點(diǎn)卻不是在南書房，也無需初一逢五就到太和殿早朝。
南書房和太和殿都是一國之君的象征，八阿哥還僅僅只是個臨時監(jiān)國皇子，因此辦公地點(diǎn)就在孝賢親王府，初一逢五六部或其他衙門重要官員，也會到親王府中議事。
每天南書房當(dāng)值學(xué)士們，會差遣南書房給事太監(jiān)，將今日所需處理的奏折送出宮外，送到孝賢親王府中。由胤禩批閱、給出建議后，送回宮中南書房，再分發(fā)送往全國各地。
公務(wù)轉(zhuǎn)圜，八爺處理起來倒是游刃有余，還有閑暇陪大小老婆散步逛街、賞花弄月。
一年端午又到，在翊坤宮陪良妃吃了粽子、過了節(jié)，胤禩就帶著老婆們來到運(yùn)河大通橋左近。
早有九阿哥胤禟在酒樓點(diǎn)好茶水點(diǎn)心，在窗外招呼著八哥。胤禩隨從們擠開人群，讓他一家九口子順利來到酒樓上。
九、十和小十四都各自帶著妻妾子女，女眷們自有一桌坐著聊天，胤禩吩咐一聲：“去玩吧?！?p> 已經(jīng)六歲的弘昇倒是頗有哥哥的樣子，帶著一群弟妹們，也不大聲喧嘩，只安靜看著窗外熱鬧的人群，還有運(yùn)河上整裝待發(fā)的十幾條龍舟。
四位阿哥小口飲酒，時不時開口聊上兩句熱點(diǎn)時政。
這兄弟四人之間相處，可沒有什么地位高下之分，胤禩待人接物隨和雅致、平易近人，而且十分能夠照顧到所有人心情感受，無論是誰與他聊天都能感覺到舒服。
更惶論是感情甚篤的同父兄弟。
“開始咯！”不知是哪個小阿哥大叫一聲，就見運(yùn)河上各色龍舟如離弦的箭一般沖出去，水面上漾起浪花和波紋。
“大胡同口的漢子們加油，要洗刷去年的恥辱??！”
“哈哈，你們?nèi)ツ曛荒艹源髺艡诘奈怖?，今年也不例外，洗刷恥辱，別妄想啦！”
順天府百姓紛紛開口，為自己居住地的代表龍舟加油，互相打嘴炮、說爛話、甚至大打出手都不算罕見，這也是時代地域特色了。
四位阿哥看的津津有味，甚至讓人在酒樓開的盤口下注，也不多，也就十幾兩銀子這樣，只是圖個熱鬧而已。
很快，龍舟便從視野中消失。
此去十里水道，等他們回來，怕不是要至少半個時辰之后。有人沿著岸邊追逐而去，更多人則是留下，要么參與到路邊小游戲中，要么花上幾枚銅板享受一頓美味小吃。
“大人，求你放過我女兒，求你放過我女兒?！?p> 美好時光總有可能被破壞。
“老石頭，你有錢在這里吃酒，沒錢還我家王爺?shù)那穫前桑亢俸?，?dāng)初可是說好的，一年期還百兩，還不上錢就把你女兒帶走賣給探春閣，借據(jù)上白紙黑字，你還想抵賴？”
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抵賴不還這種事情，老石頭是不會做的，只是還百兩，他也拿不出來，更何況年前不過借債十兩銀子而已，如何過去一年就翻了十倍？
更要把女兒抓走賣給妓院？
這種事，如論如何都不能答應(yīng)。那老石頭也是個有血性的男人，便與催債的人扭打在一起，把酒樓一樓座椅都砸壞不少，酒客們時不時發(fā)出驚呼。
胤禩嘴角勾起一抹笑，追蹤了這么多天，可算是抓住小麻子露出來的黑腳了。便帶著三位阿哥一起下樓：“咱們?nèi)タ纯??！?p> 來到一樓，那是一片混亂。
被一群人包圍著的中年漢子，應(yīng)該就是那個被稱作‘老石頭’的男人，他臉上已經(jīng)鼻青臉腫，在身后則護(hù)著一個年齡看上去只有六七歲的小女孩兒，這大概就是他口中的女兒。
“都給爺住手！”
胤禩氣沉丹田，吼聲不大，卻傳遍整個一樓。打架的那群人倒也算聽話，紛紛停手。只不過其中有一個獐頭鼠目的跳到八爺面前：“嘿，還沒人敢在爺面前自稱爺?shù)?，爺勸你別多管閑事，否則連你一塊兒打！”
三位阿哥還有混在人群中的隨從們都驚了，他們見過狂妄的人，但如此沒腦子還狂妄的人卻還是第一次見——不過一個給奴才辦事的小混混，誰給他的膽子自稱爺？
艾礠從人群中竄了出來，一個大嘴巴子讓獐頭鼠目的小混混吐出一嘴牙，那混混抬手指著艾礠，一時間說不出話，大意卻能理解：你丫找死！
艾礠冷笑，大神喝道：“來呀，把這些個搗亂治安秩序的混賬玩意兒，統(tǒng)統(tǒng)抓走，關(guān)進(jìn)衙門大獄里面去！”
立刻就有十幾人沖出，個個兇神惡煞，將打架的人——包括老石頭和他女兒在內(nèi)——全部抓住，開始往外押送。
那獐頭鼠目的混混反應(yīng)過來，破口叫囂著：“你們這些挨千乘萬騎的小白臉，顯親王會把我救出來的，你們一個個都別想跑，爺我記下你們的長相啦！”
‘唰’的一下，胤禩的臉色就黑下來，一甩袖子：“讓他多吃點(diǎn)苦頭?！?p> “好說，好說，”艾礠笑嘻嘻的回答，“既然是八爺吩咐的，奴才一定從步兵統(tǒng)領(lǐng)衙門里找十個八個漢子，好好伺候他?！?p> 這么炮制犯人，艾礠完全有權(quán)利決定。
他現(xiàn)在是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的一名正四品副參領(lǐng)，統(tǒng)領(lǐng)著十幾個侍衛(wèi)班，屬下一百多個人，分管順天府好大片區(qū)域治安。在轄區(qū)里抓到的犯人，想怎樣審問，全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嗯……”
抓住這群逼債的人已經(jīng)過去五六天，胤禩好像完全把這些人給忘記掉一樣。又恢復(fù)到白天處理政務(wù)，晚上與妻生娃的規(guī)律生活中。
然而事實上，八爺可一點(diǎn)都沒忘記自己目標(biāo)——對鐵帽子動手。
那小混混被抓時叫囂的‘顯親王’，就是韻袖坊情報中的切入點(diǎn)。他們早查出顯親王府作放貸生意已有多年，而老顯親王年前已薨，這代承爵親王年紀(jì)不過十幾歲，另外承三等奉國將軍的二房更是青黃不接。
只要抓住這個痛處，順藤摸瓜帶出那八支王府的閹臟事，完全可以說輕而易舉。到時候威逼利誘，或是革爵拔除——鐵帽子也是可以被削爵的——無論怎樣，主動權(quán)都可以被胤禩掌握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