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亮之前
造物主歷1年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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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也有日歷這個說法。雖然不清楚在更久遠的年代有沒有族群按照“一年十二個月,每個月三十天左右,一年共三百六十五天”的規(guī)則記錄時間,但在造物主的圣典中明確規(guī)定“蠱惑人心的惡龍墮入永劫之日為人類的全新開始,亦為造物主的光輝普照世間的第一年之第一日”,后面一段就全是對“日歷”這個概念的闡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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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所謂“圣典”和我想的那種大部頭書不太一樣,是說明書大小的小冊子,一共有十冊左右,除開第一章的引言其他每一冊都記錄了一個章節(jié)的內(nèi)容,合起來才是完完整整的圣典——這么做大概是為了方便傳閱,雖然總會有粗心大意的人把這些小冊子塞到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然后又要麻煩閱讀者們來默寫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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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guī)团R鋪的亞納爾把臟衣服拿到蜜蜜安太太那里漿洗時順手摸了一下口袋(以前我把衣服丟進洗衣機前總忘了把衛(wèi)生紙拿出來,結(jié)果里里外外都是白屑),然后摸出了圣典的第三章,有幸了解到了關(guān)于“日歷”的內(nèi)容······并在其余部分看到了《圣經(jīng)》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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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合受洗禮時聽到的“摩西十誡”,我越發(fā)覺得那位造物主和我來自同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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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物主歷1年5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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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偵察兵失控暴死,我被調(diào)上去補他的空缺,盡管我此前并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唯一和“偵察”掛鉤的大概是到營地外圍巡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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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為什么要讓你做偵察兵嗎?”梅迪奇這么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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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誠實地說不知道,而且我其實蠻想擋攻堅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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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有一雙窺秘人的眼睛?!钡k這么跟我說,“從現(xiàn)在開始,你要學(xué)習(xí)怎么看得更廣闊更深遠,怎么辨別哪些能看哪些不能看,以及怎么看對自己的損傷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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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物主歷1年6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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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者”的特性還是沒什么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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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不是失望,畢竟序列2及以上的非凡特性是定量的,如果一個東西就那么幾份,找起來確實無異于大海撈針。梅迪奇說我攢夠了的功勛可以去烏洛琉斯那里交換一份好運——某天走在路上說不定就能撞到“賢者”特性的好運,但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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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怕死,“賢者”的晉升儀式很麻煩,“阻止一場高位格的災(zāi)難”什么的聽上去一不小心就會把自己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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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天使可是超級稀罕的人力資源,造物主手下統(tǒng)共不超過十五個。如果我成為了天使,哪天想抽身離去也會很困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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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物主歷1年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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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負責(zé)語言教學(xué)的那位奧術(shù)大師被調(diào)回智天使那邊了,所以我在換班的日子會進行一個小時的語言教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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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還沒有拿到教師資格證,但教起來意外的很順利,就好像真的上過講臺,當(dāng)著四五十個學(xué)生的面講過課一樣——可我分明只在由五六個人組成的小課堂上進行過為數(shù)不多的模擬訓(xùn)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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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教能呼喚神秘力量的精靈語,巨人語,我還要教人類自己的通用語——我的學(xué)生里還有那種三十多歲了但仍不會寫自己名字的老大叔。說起名字,我從赫密斯老先生那里了解到,在人類給非凡種族為奴為仆的時候基本上是沒有名字的,有的是用一個和外貌有關(guān)的諢名,有的是一個名字祖孫三代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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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初在那些非凡種族眼中我們和螞蟻也沒什么區(qū)別吧,誰又會費心區(qū)分一只螞蟻和另一只螞蟻呢?而且螞蟻自己也過得渾渾噩噩,毫無希望,自我意識自然就很薄弱了?!焙彰芩故沁@么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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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狀況在人類初步掌握非凡力量后好轉(zhuǎn)了一點,然后在造物主出世后,人類才對“姓氏”有了概念。為了嘉獎那些信仰格外虔誠,在戰(zhàn)場上建立功勛的追隨者,如果他們沒有名字,造物主就會賜給他們名字,如果他們已有名字,就賜給他們“名字的后綴”,也就是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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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那個晝夜不停地跑了三個城邦,將戰(zhàn)勝了精靈王的消息傳遞出去的信使被賜姓“亞伯拉罕”,那個主持修建了規(guī)模最宏大的太陽神教堂的執(zhí)政官被賜姓“所羅門”,那個在極寒之地戍邊二十年以抵御惡魔侵擾的將軍被賜姓“奧古斯都”,那個在一百米外一箭射穿魔狼頭顱的神射手被賜姓“索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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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曾經(jīng)說過,‘索倫’意為‘索敵于千里之外’的眼睛?!?p> ?
梅迪奇無比虔誠地說,并自豪地表示那個神射手是他一手提拔的人才,但我的表情險些繃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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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如果是《指環(huán)王》里的那個懸掛在魔都上方的大眼睛,確實是能“索敵于千里之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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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這個造物主果然也是穿越過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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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物主歷1年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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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突然緊張了起來,我們兵分兩路,一批人護送平民去往造物主的領(lǐng)地,由副官伊阿宋指揮,另一批北上支援純白天使的部隊,與惡魔作戰(zhàn)——我在北上那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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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多年以后補充過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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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也是意料之中的,最后的戰(zhàn)爭終于打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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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窺見命運的一角,擺在眼前的是無邊無際的,腥風(fēng)血雨的,吃人不吐骨頭的黑暗,在黑暗的盡頭是一線光明,我們要做的是逐光而去,哪怕雙腳被荊棘刺破,哪怕意志被滿懷惡意的囈語折磨得幾欲崩斷,哪怕蒸干每一滴血每一顆淚,也不能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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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人甘愿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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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作為早在火之初曜年代就被泛人類陣營和非人類陣營共同抵抗的萬惡之源,惡魔與魔狼在弗雷格拉隕落后再次聯(lián)合在了一起,原本四散奔逃的狼群紛紛圍攏到惡魔身邊,肆意宣泄殺戮的欲望,這其中隱約能看到弗雷格拉的兩位直系后裔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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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一定很好奇在上次戰(zhàn)斗后,法布提在黑夜和純白天使來支援后光速逃走并且一連幾個月不見聲息是去干嘛了,答案是去放污染源了。墮落、污穢、腐蝕、污染本就是“深淵”的權(quán)柄,污染源一旦被激活,周遭的生物將在瞬間被各種負面情緒與極端欲望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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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之魔狼具有“隱秘”的權(quán)柄,再加上惡魔本身就能有效地干擾通靈和占卜,搞點小動作然后溜之大吉對他們來說不是難事。盡管我方也不缺乏高靈感的敏銳存在,但就跟“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是一個道理——我們疲于奔命,但仍然慢上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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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污染源埋下的目的就是在某一天共同引爆,我至今還記得當(dāng)時還在滴眼藥水——連續(xù)三天追跡污染的后果就是眼睛疼得滴血,然后腦子里“嗡”地一響,幾個中低序列非凡者一瞬間幾欲失控,幸好同行的織夢人眼疾手快地刷了個“安撫”,懲戒騎士大聲宣布“此地禁止囈語”,狂亂法師旋即“放大”了這句話的效能,同時征服者的精神鏈接強行插了進來,梅迪奇的聲音在每個人的腦子里面吼“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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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爭就是這么說來就來,“嘭”的一下,除開地上神國所在的東大陸,南大陸和北大陸上約十三個地方同時迸發(fā)了污染,在密林,在深海,在荒漠,甚至是靈界······各種超凡生物在一瞬間發(fā)出慘叫,然后受到某種驅(qū)策般向著人類的聚居地趕去,惡魔和魔狼順勢傾巢而出,高唱著滅世的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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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臨時駐扎在山腳,一抬頭就能看見長著女人臉的巨型蜘蛛,布滿邪異斑紋的黑豹,披掛著漆黑黏液的樹人·······總之就是各種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超凡生物以及“異變”權(quán)柄造就的怪物一擁而下,里面夾著惡魔和魔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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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它們中央是一個巨大的黑影,險惡,污穢,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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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點!”梅迪奇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那個不是惡魔君王,只是一個污穢堆砌的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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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知道在被納入保佑范圍的人類聚居地搞小動作不可能成功,所以就在附近的荒郊野外放“生物炸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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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年代人與自然的距離還沒第五紀那么生疏,我們身后五百米的地方就是城鎮(zh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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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這是我見過最喪心病狂的反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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