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推著剛卸完煤的三板車，走在黑山大街上。
他看見他村的賣煤老手萬能叔，站在一輛裝滿蜂窩煤的三板車旁，一個勁地抽著悶煙，就趕忙上前打招呼，
“萬能叔，你咋不去卸蜂窩煤，在這黑山大街發(fā)起呆來了呢？”
“我倒是想卸?？晌业睦现黝櫠急粍e人占了，你讓往哪兒卸！總不能倒在路邊的溝里吧！”
萬能叔端著一張兇巴巴的臉，好像面對的是一個仇人。
“你的老顧主被別人占了？你這是在說夢話的吧。萬能叔，咱這賣煤行里誰有實力和你掰腕子。那都是你的鐵粉，誰能搶得走！”
“萬能叔我也是這么想的，可現(xiàn)實很打臉。經(jīng)過我的周密調查，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咱村剛展露頭腳的‘賣煤王’?！?p> “賣煤王？咱村誰能有如此霸氣的稱呼，我怎么不知道呢！”
“這個雅號是我剛給他起的，你咋會知道呢。不過，這個賣煤王離你最近?！?p> “離我最近？那是誰呢？”
“我說小城啊，你就別揣著明白裝糊涂了好嗎！和你共處一室算不算最近？”
“共處一室？你是說土根叔？你都到這兒賣蜂窩煤四五年了，他才剛到這兒不到一年。他真有你說的那么厲害嗎？凈在這瞎胡掄！”
“瞎胡掄？我可不是瞎胡掄。你土根叔可算是咱這賣煤行里殺出的一匹黑馬?！?p> “黑馬白馬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每天早上土根叔都是第一個到達蜂窩煤廠，每天晚上都是收工最晚的那個人?！?p> “你根叔是不是買得便宜？不然他為啥一下子就那么火！”
“一共才那么點利，他能咋便宜，虧本賺吆喝的事只有傻子才會干。”
“你沒見他有多敬業(yè)，每天擺攤賣煤期間從來不和同行瞎扯淡。為了防止分心漏客，還把一臺袖珍收音機放在煤車上。既可以排解寂寞的時間，又可以吸引過往人的注意。就他這種篩選法，一般人誰能做得到呢！你說是不是，萬能叔?！?p> “小城，你說咱賣個破蜂窩煤，值當這么下勁嗎？”
“干哪行不需要聚人氣？如果連個愿意搭理你的人都沒有，也只有喝西北風的份了。你說是不是，萬能叔?！?p> “那他也不能在我的地盤上搶生意??！”
“你的地盤？萬能叔，別裝糊嘟蛋好嗎！現(xiàn)在是是社會主義公平競爭時代，資本主義的圈地運動歪招早不靈啦！大家購買的是你的貼心服務，而不是你的資歷。誰的服務好就用誰，這是客戶心里的標準答案?！?p> “根叔活多，說明他的服務貼心；你丟老主顧，說明你的太老套，該升級了。該醒醒了萬能叔，不要總拿你的資歷嚇唬別人。在這個自由競爭時代，每個人都可以用誠信服務，迅速擴充自己的服務群體。”
“臭小子，看你年紀不大，說話還挺有分量。照你這一分析，不是你根叔不守規(guī)矩，侵吞我的固有領地；是因為我只知道炫耀資歷，不肯把服務升級，被別人打個落花流水也是遲早的必然的?！?p> “萬能叔，我這藥是下的有點猛，點到了你的痛處。倒是，也只有這樣才能治愈你的病根，你說是不是，萬能叔?！?p> “是你娘的頭！趕緊裝煤去吧，不和你聊了！”
“看看，自知理虧了吧！哈哈哈！”
小城蹬上三板車，揚長而去。
萬能叔呆立煤車旁，繼續(xù)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