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審判官,這是偉大的人類先驅(qū)者們簽署協(xié)議時的錄像?!备鸾ò椎穆曇敉蝗豁懫?,打破了沉默。
他指使自己的助手遞上錄像資料。
那名助理僵硬地用那只機械手舉著材料,面無表情地走上去提交錄像資料。
此時,程野注意到,助理不是不想有表情,而是因為大半個腦袋換成了機械,無法做出細(xì)膩的表情,干脆保持撲克臉。
很快,大屏幕開始播放葛建白提供的資料。
全城大大小小的屏幕也同步直播。
路上的一些行人停下腳步,直立身子,盯著屏幕看。
依舊是在那飛車站,依舊是那幾張桌子。
可是不同的是——
那時候人很多,大家排著隊,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他們之中還有些人拖家?guī)Э?,手中牽著的孩子才不過四,五歲。
程野表情微凝,有些沉重。
他看著那些人們在不知情地情況下簽署了協(xié)議,然后走進無盡的深淵。
他們以為協(xié)議是移民協(xié)議,實際上,是自愿參與人體實驗的協(xié)議。
眾人嘈雜的聲音再次響起,議論紛紛。
很多地上人不相信會有這么多富豪自愿為了人類進步去犧牲自己。
如果單單是犧牲自己還能理解,為什么會連那么小的孩子都愿意犧牲?
難道不是自己的孩子嗎?
高高站在臺上的審判官,神情微變。
如果是自愿的......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市長羅茂德突然站了起來。
他是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吃得腦滿腸肥。
他的臉上帶著即將贏得游戲的淺淡興奮。
“審判官,我也有話說?!绷_茂德?lián)Q上了凝重的表情,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
“首先,我們zf部門做事,是不用全部公開給群眾的,何況這是為了人類進步的大事,肯定是要保密的,如今被這位先生這么捅出來,影響惡劣?!?p> “其二,我可以將所有的資料奉上。從320年這個計劃開始,所有的科研人員,所有自愿為了人類進步犧牲的偉大平民,他們所簽署的全部協(xié)議。以此證明我們的清白?!?p> “最后,這名先生所舉報的事情子虛烏有,根本不存在,我想告他污蔑?!?p> 羅茂德痛心無比,聲音沉重:“請審判官以危害公共安全罪,散布謠言,擾亂公共秩序罪等數(shù)罪并罰。”
反咬一口啊……
程野平靜地注視著前方的四位玩家。
羅茂德說了什么他沒再認(rèn)真聽。
腦海里一直回蕩著呂流氓的那句話:「游戲副本里的背叛可是很正常的?!?p> 這句話怎么看都像挑釁。
程野的大腦開始高速運轉(zhuǎn),所有的線索飛快地串聯(lián)起來,隱隱察覺到了諸多不對。
片刻后。
他變得輕松起來。
淡然地掃視眼前的眾人。
葛建白笑著,笑容中含著淡淡的血腥之氣。
他想起昨日微生安和東成業(yè)教他說的話,迫不及待地開始表演。
只見他昂首挺胸,大聲接話:
“尊貴的檢察官。我們?nèi)俗C,物證都有?!?p> “這是一項跨世紀(jì)的醫(yī)學(xué)奇跡,卻被無知者如此詆毀。”
“和我們一直合作的醫(yī)學(xué)教授可以證明這一點,我們的所有實驗,都是經(jīng)過正常的流程從小白鼠開始的。”
“大家都知道,一款藥想要上市,需要投入多大的心血和多漫長的時間,這其中所投入的金錢暫且不提。”
“這可是能讓所有人類永生的偉大奇跡??!”
“我們說一說這位先生最不能理解的人體實驗。我就問大家一句,目前市場上所有投入使用的藥物難道沒有經(jīng)歷過人體實驗嗎?”
程野低聲譏笑。
顛倒黑白的能力屬實不錯。
偷換概念,混為一談。
這是,微生安教他的么?還是呂流氓?
葛建白的聲音還在繼續(xù),程野的眸子里開始隱隱露出饒有興致,靜靜地看著他表演。
腦子依舊在高速運轉(zhuǎn)。
“眾所周知,一款新藥的上市,最少經(jīng)歷三期臨床人體實驗。我們這項偉大的項目的流程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是完全符合目前藥品上市流程規(guī)范的!”
“我們投入了九年的心血,卻被冠上了如此不堪的名頭,讓人痛心!無比痛心!”
葛建白用力拍著桌子,沖著程野咆哮。
他雙眼通紅,大聲吶喊:“那些自愿犧牲的人民英雄在九泉之下如何安息!那些夙夜不懈,日夜不止的科研人員多么寒心!”
“他還是人嗎???”
“我提議......”葛建白的聲音平緩了下來,目光如炬望向?qū)徟泄伲种腹P直地指向程野:“除去他公民身份,剝奪他政治權(quán)利終身,驅(qū)趕出境!”
葛建白說的錚錚有力,他的語言極具感染力,頓時民眾中有些沒有腦子沒有獨立思考能力的傻子開始強烈附和起來。
他們大聲地嘶吼著:“驅(qū)趕出境!”
“驅(qū)趕出境!”
“驅(qū)趕出境!”
......
聲音一陣比一陣大,就像洶涌的浪花一般,連綿不斷,此起彼伏。
而程野卻忽地淡淡地笑了。
他一雙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盯著微生安。
作出口型無聲地說:“我贏了?!?p> 微生安挑眉,露出一絲玩味之意。
慢慢地?fù)P起固定的懶散笑容,拉過身邊的東成業(yè)不知道偷偷說著什么。
審判官斟酌了一下:“請證人醫(yī)學(xué)教授東成業(yè)出席?!?p> 東成業(yè)和上個副本一模一樣,他驚慌失措地站了起來,大聲喊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羅茂德面色一僵。
葛建白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拉扯了下東成業(yè)的衣角,壓著嗓子說道:“我們現(xiàn)在是一個繩子上的螞蚱,你別演了,等結(jié)束了慢慢演不行嗎?!?p> 東成業(yè)深深地嘆了口氣,特別失望搖了搖頭,說道:“唉,真沒意思。”
然后他望向高臺上的審判官,聲音膽顫地問道:“審判官,我說實話不會被殺人滅口吧?!?p> 審判官僵硬地說道:“不會......我們是法治社會?!?p> “啊。”東成業(yè)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那我就放心了?!?p> 審判官無語凝噎:“請證人直述證詞?!?p> “啊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東成業(yè)不耐煩地拿起桌子上的紙,面無表情機械地念叨起來:“我是320年接到這個項目的.......”
“.......所有流程都符合標(biāo)準(zhǔn).......”
“......沒有任何陰謀論......”
.......
程野盯著東成業(yè),又看了看微生安,眼神微微閃動,驀然緩緩地笑了起來。
所有的事情頓時融會貫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