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村長看著那個死狗和那個被砸壞了的水缸說:“大妹子,這一共要多少錢,讓他們賠給你。”
歐陽璃看了趙黑子和王采環(huán)夫妻一眼,這一對夫妻也被她打得夠嗆。
不過對于這樣的人也不能報以可憐,于是她很不客氣地說:“這水缸當(dāng)時花了二兩銀子,再加上這狗,一共是十兩銀子?!?p> 她不多要,但也不能便宜了這一對夫妻。
趙村長點點頭,歐陽璃是個厚道人,并沒有給這一對夫妻多要。
小阿笑卻說:“可是娘親算得是那狗剛買來的價,我們還喂了三個月呢,起碼要長二兩銀子嗎?!?p> 趙桂蓉有些想笑,她覺得梅含笑這個小丫頭非??蓯?。這不受屈的性子她喜歡。
趙村長也想笑,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阿笑說得對?!?p> 趙黑子和王采環(huán)早已經(jīng)被這要賠付的十兩銀子難倒了。剛才又聽小含笑一說,心更是得到了嗓子眼,在心里不住地罵這個小丫頭心黑。
本來以為這樣就算完了,可是趙村長的處理決定又下來了:“村民們今天做個證,為了防止以后再發(fā)生這樣的事情,趙黑子兩口子,你們把銀子賠付完之后,我限你們在半個月內(nèi)搬出趙家村,以后你們就不再是趙家村的人了。我們趙家村不要你們這樣道德敗壞的人。要不就把趙黑子送到官府。兩個選一個,你們自己選吧?!?p> 趙家村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這懲罰這么重嗎?
但是趙村長向來處事果斷又公正,大家也沒有什么不服的。
再說了這一對夫妻在村子里的人緣也并不太好,所以除了后來他們自己家的兄弟來求情,并沒有外人來幫忙。
半個月后,趙黑子和王采環(huán)帶著一家人離開了趙家村。
據(jù)說他們?nèi)チ送醪森h(huán)的娘家那里,至于以后他們過什么樣的日子,他們已經(jīng)不是這個村子里的人了,所以很快人們就忘記了這一對夫妻。
趙村長知道,這對母女是不缺銀子的。
因為只有他知道,買下伏虎山的人正是這一對母女。
他只是不知道她們要買下這座山做什么?他覺得這一對母女的身上還有好多秘密呢。
從此之后,趙家村的男人們再也不敢來找歐陽璃的麻煩了。
歐陽璃把自己會的歐陽家的武術(shù)招式全都傳授給了女兒。
于是在這個山腳下的小院子里,小含笑在母親的教導(dǎo)下,功力在一天天地增長著。
只是這樣平安的日子過了兩年。
到了第三年的時候。歐陽璃的身體就越來越弱,臉色也越來越暗,還時時咳嗽。
雖然換了幾個大夫。卻依然不見好轉(zhuǎn)。大夫都說是積郁太深,憂思太重。
小含笑的心情幾乎就要絕望了。她直覺母親的病好像就是現(xiàn)在的肺結(jié)核,又有些不太像。
在這些年里,小含笑也慢慢地想起了她前世的一些事情。
她好像是個醫(yī)學(xué)院的學(xué)生,可是又沒有畢業(yè)。其他的事情,她就又想不起來了。
這天,梅含笑去縣城里又新請了一位大夫。
這大夫姓于,是剛從京城里來的坐館大夫。
他也就三十出頭的年紀(jì),身體有些發(fā)福,臉上卻斯斯文文的,也是很清秀的一個人。
兩個人都坐在馬車的前轅上,一邊一個。
于大夫抬頭時不時就看看梅含笑。
梅含笑有些奇怪,她摸摸臉:“于大夫,我臉上難道有臟東西嗎?”
于大夫又看了梅含笑一眼說:“只是覺得小姐長得像在下的一個故人。請容我冒昧地問一下,小姐是京城人吧。”
梅含笑也沒有隱瞞:“我們家原來就在京城?!?p> 她的口音是京城的,這位于大夫也是京城口音。
于大夫眼角一動,又不動聲色地問:“那小姐到這里有幾年了。”
梅含笑笑笑:“”大概五年了吧?
于大夫心里又是一動:“小姐既然是京城來的。那小姐知不知道京城的梅府?”
梅含笑心里一動,轉(zhuǎn)身看了一眼于大夫:“難道于大夫的故人和梅家有關(guān)?”
于大夫笑了,這個小姑娘挺有意思。
她不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還反過來把問題又拋給了他,心眼還挺多的。
也是,一般像她這么漂亮的小姑娘哪里敢獨自出門來尋醫(yī)。
她卻敢一個人進(jìn)城,可見,這女孩子的膽子也不小。
于是于大夫就笑著說:“是啊,于某并沒有別的意思,小姐莫多心?!?p> 梅含笑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說:“沒關(guān)系,請問于大夫說得是平陽伯府的梅家嗎?”
于大夫笑容收斂了一下說:“對,他們也算是梅家吧。不過我認(rèn)識的故人卻是當(dāng)年梅家還是鎮(zhèn)國侯府時候的故人?!?p> 說完這句話,他的眼睛就看著梅含笑的眼睛說:“我只知道當(dāng)年她回到了老家。聽說她夫家的老家就是海寧縣??墒俏襾砹艘粋€月了,也沒有打聽到這個人?!?p> 梅含笑嘆了一口氣,從他的話里能聽出來,他找的應(yīng)該是娘親。
可是他和娘親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她現(xiàn)在又需要這個當(dāng)過太醫(yī)的大夫給她娘看病。如果娘親就是他說得那位故人,他也會認(rèn)出來的。
于是,她就轉(zhuǎn)向于大夫說:“于大夫,您說得那個故人應(yīng)該就是我娘吧?”
于大夫笑了:“小姐果然就是梅家人,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的名字應(yīng)該叫小含笑吧?!?p> 梅含笑點頭甜甜一笑:“是的,于大夫,您的記性真好?!?p> 于大夫卻說:“既然這樣,以后你就應(yīng)該改口叫我于表叔了?!?p> 梅含笑一愣:“您真是我娘的親戚?”
于大夫點頭笑著說:“我的祖母和你的外祖母都是于家人。所以我們也算是表親昵?我和你娘一向就以表兄妹稱呼的。”
于大夫沒有說,他當(dāng)年十分喜歡歐陽璃??墒撬雷约号洳簧纤?,所以他也只是在心里偷偷地想。直到歐陽璃嫁給了梅宇之后,他才成了親。
不過在他心中的一個角落里,他一直還給歐陽璃留著一個位置。
他時不時會想起那個美麗英武的女孩子。
如果他當(dāng)時能猜測到梅宇是那樣的一個結(jié)局。
他是不是會努力地爭取把歐陽璃娶回家呢?想到這里,他心里苦笑。那也是不可能的。
因為那個時候的歐陽璃在他的心里就是一只美麗的白天鵝。
他是自卑的,哪里會有勇氣去提親呢?
而且他也很清楚,即使他大膽地去提了,歐陽璃也絕對不會看上他,嫁給他的。
歐陽璃——那個美麗的女子,一直是他心里的白月光。
所以當(dāng)他第一眼看到梅含笑的臉時,他當(dāng)時的心里是震驚的。
他有一種猜測.跟著這位小姐說不定就會找到歐陽璃。
當(dāng)梅含笑和于大夫坐的車剛走到家門口時,她就看到了家里的院門正大敞著。
有一個中年男人在修補(bǔ)已經(jīng)有些活動的院門。院子里有一個少年正在劈著木柴。
梅含笑的臉上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她迅速地跳下車轅,很高興地喊了一聲:“白伯伯,智新哥,你們來了?”
白震虎聽到她的喊聲,嚴(yán)肅的臉上頓時就露出了寵愛的神情。
他笑呵呵地囑咐:“慢點,慢點,別摔倒了?!?p> 里邊的年輕人也直起了身子,那酷似白震虎的五官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擦了一下臉上的汗,走了過來說:“阿笑,你回來了。”
少年的眼睛很清澈,猶如山澗的泉水。膚色不白,長得也不清秀。但是五官整體看起來卻很英武俊朗。雖然只有十八歲的年紀(jì),卻長得人高馬大的,全身卻都透著一股潛在的剛毅之氣。
在梅含笑的眼里,這位白智新再過兩年一定會是一個特別有型的硬漢一樣的人物。
如果在現(xiàn)代的話,白智新要是進(jìn)入演藝界,說不定他也會成為明星。
梅含笑又笑著叫了一聲:“智新哥,你每次來都幫我劈這么多的柴。真是太謝謝你了。”
梅含笑說的是真話。每次白智新來看她們母女,總是去山上先撿一些枯死的木柴,
回來后,他就把這些木柴劈開,然后擺好。這次來又是如此。
梅含笑其實很喜歡白智新。這位少年話不多,卻很能干。
只是她心里很明白,她對白智新沒有一點男女之間的喜歡。
白震虎看了兒子一眼,很是滿意。
這小子就得在阿笑面前好好表現(xiàn)才行。要是阿笑能喜歡上他。白震虎覺得那可是他兒子的福氣了。
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來往和觀察。他覺得阿笑這孩子真是再好不過了。
只是,哎。好像阿笑看不上自家兒子呢。
盡管這樣。白震虎心里還是有一種隱隱的期待。他就是希望阿笑能成為白家的人。
白震虎說:“丫頭,你謝他什么,你叫他一聲哥,這些還不是他應(yīng)該干的?”
白智新被老爹說得有些靦腆。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頭說:“對,這是我應(yīng)該干的,阿笑妹子不用謝我。”
于大夫已經(jīng)把車停下,
這院子前正好有一棵老樹。
他把馬就拴在那樹上。
做完這一切,他并沒有馬上過來。而是站在那里觀察著這個不大的小院子。
里面只有三間房子。但是能看出來,屋子還是比較新的。
他聽著那一對父子和小姑娘的對話。猜測著那一對父子的身份。
從他們的身板來看,這一對父子應(yīng)該都是練家子。
看小姑娘和他們之間的互動,他們之間應(yīng)該特別熟悉,關(guān)系也特別親近。
尤其是那個男孩子看小姑娘的眼神。
于大夫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少年情竇初開,對小姑娘好像很有意思喲。
只是梅家的這位小姐,似乎并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他正思忖間,梅含笑已經(jīng)笑著走到他身邊說:“于大夫,阿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p> 于大夫跟在梅含笑的身邊走到白家父子面前。
梅含笑笑著介紹:白伯伯,智新哥,這是于大夫,他是專門來給我娘看病的。
她這次沒有叫于大夫表叔,她覺得還是等到她娘看到于大夫確認(rèn)了之后再說。
白震虎對著于大夫先作了一揖,很豪爽地說:“于大夫,我叫白震虎,是阿笑的白伯伯。這是我兒子白智新?!?p> 白智新馬上對著于大夫也行了一個晚輩禮。
于大夫也回了禮,然后說:“我們還是先去看看病人吧?!?p> 他的心里一直就惦記著屋里的那個女人到底是不是那個人。
大家點點頭,梅含笑帶著他們往屋里走去。
于大夫表面上顯得很平靜,可是他的心里已經(jīng)起了波瀾。
他覺得里面的病婦一定是他的那個表妹,不會錯的。
他認(rèn)識那雙眼睛。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人能生出那樣的一雙純凈如泉水般的杏眼,小姑娘的眼睛太像她了。
此時于大夫的心情又緊張又激動,甚至還有些害怕。
他怕他猜錯了人,那樣他會很失望;他也怕自己猜對了人,他卻治不了她的病。
如果那樣,他寧可這個人不是他心里想的那個女子。
在他的矛盾心情還沒有整理好的時候,梅含笑打開了門。
此時,歐陽璃正靠在床上的被褥上坐著。
從白家父子來了之后,她就沒有再躺下。
另外,她也在等女兒。
女兒身上雖然有功夫,
但畢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世上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zhǔn)呢。
這回白智新來到趙家莊,她很希望女兒能看上白智新那孩子。
如果女兒的終身大事解決了,那以后她去到地下找梅宇了。女兒今后的人生也有了依靠了。
她正胡思亂想時,幾個人已經(jīng)走了進(jìn)來。
然后歐陽璃就聽到了一個激動而又有些熟悉的聲音:“阿璃,真的是你?”
歐陽璃聽到這聲音,精神一振,她轉(zhuǎn)身看向來人。
然后她的眼里就是一陣濕潤。
不過她很快控制住自己,有些驚訝地道:“于表哥,怎么是你,你不是在京城嗎?是幾時來到了這里?”
于大夫看著眼前的夫人,忽然他的喉頭有些哽咽,鼻子有些發(fā)酸。
眼前的女人臉色蒼白,瘦削得只剩下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了。
那雙曾經(jīng)神采飛揚的杏眼現(xiàn)在黯淡無光。滿臉的病容,有一種病入膏肓的感覺。
于大夫的臉上馬上就浮現(xiàn)出了歐陽璃出嫁前的樣子:皮膚那樣的白,眼睛那樣的亮。一笑一對漂亮的酒窩。
她總是甜甜地叫他:“于表哥,你又不想練武了。”
漸漸地,那個美麗的形象變換成了眼前的婦人。她的身上哪里還有一點婚前的影子?
她——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樣的打擊?怎么就會變成了這樣一副樣子?
于大夫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歐陽璃。
此時的他不是不想說,
而是說不出來。他的整個心都在痛。他在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白震虎聽到歐陽璃對于大夫的稱呼后恍然大悟,原來他們是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