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舟從一陣巨大的眩暈中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冷凍艙里。
冷凍艙內(nèi)部狹窄,他連翻身的余地都沒有,只能直愣愣的看著面前的一個閃爍的電子屏。
上面寫著一行字:警告!鏈接斷開!可能存在生命危險!
警告的很貼心,可惜能看到警告的人連手都抬不起來,他實在是不知道這種警告有什么用。
他感覺自己被人“拎了”起來,從橫躺著,變成了腳朝下的狀態(tài)。他仔細回憶著腦海里的記憶,上一秒他還在一個雪白的房間里,下一秒他就在這個詭異的地方……
再回憶回憶。
哦,想起來了,那是二十六歲的下午,連續(xù)加了一個月班的他被診斷為大腦膠質(zhì)瘤晚期,當場判了死刑。
可惜他上無父母下無妻兒,對醫(yī)生的寬慰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感受,反而有一種解脫的舒暢感。
要死了,總算不用再工作了。
21世紀的大廠程序員,根本就不是人該干的。
面對醫(yī)生的敦敦教誨,他唯唯諾諾的點著頭,正打算給老板發(fā)個短信直接跑路,卻沒想到醫(yī)生看著他的體檢報告“咦”了一聲。
“少年,我看你骨骼驚奇,與旁人頗有不同之處,我們醫(yī)院正在做一個關(guān)于腦癌的研究項目,說不定可以救你一命?!?p> 救命這種事,謝舟還不至于拒絕。
這個滿臉詭異笑容的醫(yī)生將他帶上了自己的私家車,驅(qū)車二十公里,終于來到了一個疑似犯罪窩點的窮鄉(xiāng)僻壤。
然后,醫(yī)生告訴了他一個治病良方——
“我們計劃將你冷凍起來,五百年后再挖出來開艙,到那個時候,人類應(yīng)該找出了腦癌的研究方法?!?p> 他看著醫(yī)生遞給他的計劃書,沉默良久,問了一個致命的問題:“這跟腦癌研究有什么關(guān)系?”
這不就是個醫(yī)療冷凍嗎!
“當然有關(guān)系。”醫(yī)生面孔嚴肅:“因為冷凍技術(shù)有限,對大腦有一定損傷,我們推薦腦瘤患者率先試用?!?p> ……
“意思是我腦子本來就病了,進去還可能壞?”謝舟問。
“你換一種方式理解。反正你的腦子已經(jīng)病了,壞了也沒關(guān)系,入股不虧嘛?!贬t(yī)生鄭重其事的拍著他的肩膀。
“少年,反正你命不久矣,不如為我國的醫(yī)療事業(yè)做一做貢獻?!?p> 謝舟就這樣被說服了。
不得不說,謝舟還是頗有一點英雄正義的氣概在里面的。
后面的事就非常簡單,辭職、賣掉所有財產(chǎn),簽署保密協(xié)議,挑一個良辰吉日躺下。
“那我出來之后怎么辦?”在合上艙門前,謝舟提了一個比較高瞻遠矚的問題。
旁邊圍著的醫(yī)生和官員嚴肅的告訴他:“你是我國第一例冷凍病患,只要這個世界還在,我們就會妥善安排你的余生?!?p> 其實當時的謝舟,沒有太指望自己還能醒過來。
但當他再次睜開眼睛,并回憶起這一切的時候,他有一種莫名的興奮感。
這么說來……那個不靠譜的實驗成功了?
他不僅避免了腦癌死亡的悲劇命運,甚至還能“穿越”到五百年后的世界,看一看未來?
謝舟激動的想搓搓手。
如果他能搓到的話。
冷凍艙被越來越高,艙內(nèi)的警告聲也越來越大,謝舟并不著急,安心的等著。
電子屏上顯示出今天的日期,2560年,差不多五百年出頭,時間正好。
在短暫又漫長的等待之后,冷凍艙的門終于被打開,謝舟已經(jīng)做好準備迎接一排排的醫(yī)生、高官、研究人員,甚至新聞記者。
可當他的面前再次出現(xiàn)光亮的時候——
一個高聳的石質(zhì)穹頂,巨大的洞窟內(nèi)連接著各種棧道和走廊,機器的嗡鳴和工人的錘頭聲響在一起——
好像是一個礦場。
而他的面前,站著一圈帶著黃帽子的人。
好像是礦工。
怎么回事?
謝舟有點發(fā)蒙。
對方率先開始提問:“你是誰?”
語言相通,謝舟的心安下來了大半,可他對這個問題愣了半天,不知如何回答,反問道:“這是哪兒?”
“流星礦場?!睂Ψ交卮鹚?,再次問:“你是誰?”
“我叫謝舟?!敝x舟終于回過神來:“醫(yī)院呢?”
“什么醫(yī)院?”
“我應(yīng)該在醫(yī)院里啊,為什么會在礦場……”
“我是說,醫(yī)院是什么?”
換了一種問法,讓謝舟渾身一激靈。
他有些后怕的抬起頭,背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從冷凍艙里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遙望四周:“這里還是華國嗎?”
“這里是艾琳托納市。”對方皺緊眉頭:“華國是什么?”
“今年是不是2560年?”謝舟有些著急的想確認。
終于,人群當中有一個帶著袖章的人恍然大悟,點了點頭:“我知道,華國是歷史書里的那個!”
他看著謝舟笑道:“現(xiàn)在是2560年,但是是新歷2560年?!?p> “新歷?”謝舟腦瓜子嗡嗡響:“公歷呢?”
“公歷到2300年左右就截止了,然后又過了大概將近兩千年才建立新歷,到現(xiàn)在的話,大概五千年吧!”
一睡,睡過了一個文明。
他休眠前,最擔心的是冷凍艙不夠支撐到500年那么久,跟醫(yī)生反復確認了無數(shù)遍才勉強安心。當初醫(yī)生信誓旦旦的告訴他,就算在500后面再加個零也不會到使用年限,他還以為是哄他的假話。
沒想到是真的。
謝舟盤腿坐在冷凍艙內(nèi),事情太大,導致他根本不知道從何思考起,看起來沉吟良久,實則腦袋空空。
大約半個小時后,一排看起來就很貴的車出現(xiàn)在了礦場門口,為首的黑色加長車里先下來了一群黑衣保鏢,然后,又下來一個女孩。
她看起來最多二十歲,身材高挑,一雙紅底高跟鞋將腿襯的更加修長,大波浪卷發(fā)和紅色的修身長裙妥帖得體,似乎剛從某個宴會上匆匆趕來。
她走到謝舟面前,謝舟看著一她走來,愣了楞,然后又聽見了一個問題。
“你是誰?”
“謝舟。”這次謝舟輕車熟路。
“為什么會在這兒?”
“睡過頭了。”
謝舟做好了準備,跟這個看起來管事兒的女生詳細解釋。
沒想到女孩只是抬了抬手指,殷紅的嘴唇中間吐出兩個字:“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