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皖縣二喬
在任命張昭為長史后,劉基特意讓張昭返回舒縣,替他主持各項(xiàng)政務(wù)。
雖然現(xiàn)在劉基有顧雍、高岱等人在舒縣留守,但他到廬江后一個月來蕭規(guī)曹隨,對原有的官吏多有縱容。若繼續(xù)如此一味用寬,恐怕會讓官吏們懈怠,士紳們輕慢。
所以劉基正需要張昭這個性格剛直的人來約束群吏,敲打士紳。
此正合子產(chǎn)與孔子論證寬猛時所言:政寬則民慢,慢則糾之以猛;猛則民殘,殘則施之以寬。寬以濟(jì)猛,猛以濟(jì)寬,政是以和!
不過這都是明面上的理由!
至于真正的理由嘛,嘿嘿!
“銅雀春深鎖二喬”這句詩聽說過沒有?
江東二喬在哪?不就在廬江皖縣嗎!
所以劉基其實(shí)是準(zhǔn)備去獵艷噠,怎么能帶上張昭這個直言敢諫的臣子呢?
萬一到時候張昭隨便引經(jīng)據(jù)典抓一個因?yàn)槊郎鰢幕实蹃響蛔约?,那他到時候豈不是只能吃癟?!
遠(yuǎn)的有桀紂、近的有前漢末代皇帝劉驁。這例子太多了,可不能讓張昭耽誤自己的人生大事!
充實(shí)后宮,孕育皇子,那在后世大明朝可是一等一的大事!與國祚同重!
嗯,劉基讓張昭回去是以免張昭犯錯,萬一自己以后子嗣不豐,有心人豈不怪罪到張昭頭上?自己這樣英明的圣主,怎么能讓臣子蒙冤?
不行,絕——對——不——行——!
所以讓張昭回舒縣總理政務(wù)是對的!是英明之舉!
啊,我的大喬小喬!
劉基一邊想,臉上同時浮現(xiàn)出奇怪的笑容。
伴行的陸績見劉基一臉豬哥像,很是詫異,偷偷在隨身攜帶的絹帛上記錄:六月六日午時,小郡守基面露癡像,疑有癔癥?!稄]江閑話·巡幸篇二》
劉基沉浸在幻想中,根本沒意識到身邊發(fā)生的事情……
六月七日,劉基一行人抵達(dá)皖縣境內(nèi)。
淮南水系交錯,河道縱橫,廬江也不例外。
皖縣離彭蠡澤較近,也就是鄱陽湖,境內(nèi)同樣水系發(fā)達(dá)。
六月正是荷花初開的季節(jié),皖縣境內(nèi)的河湖里,到處都是待開未開的荷花。
這一次劉基再也仍不住自己的詩性(偷竊癖)了!
此情此景,不來一首《小池》,實(shí)在對不起自己讀書時背的課文!
“泉眼無聲惜細(xì)流,樹蔭照水愛晴柔。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p> 同行的陸績一聽劉基又開始吟詩,立馬拿出“小本本”記下來!
和劉基相處久了,陸績一直覺得劉基這人的行為挺怪異的,不似尋常少年,但也不像大人。
特別是私底下,劉基的行為舉止很是……放蕩!
沒錯,就是這個詞!“放蕩”二字用來形容劉基的真面目簡直再好不過!
陸績在心底為自己的才智點(diǎn)贊。
但陸績同樣不得不承讓,雖然劉基很“放蕩”,但他確實(shí)很有詩才!
幾首農(nóng)事詩寫得叫人讀后真是悲從中來,嗟夫——!
陸績回神,問劉基:“府君,這首詩的詩名呢?”
劉基毫不猶豫地朗聲道:“《小荷》!”
陸績一撇嘴,小聲嘀咕:“取得什么名字,俗氣得很,還不如叫《雜詩》……”
正在陸績嘀咕之際,遠(yuǎn)處傳來一名女子溫婉的聲音:“公子這詩名倒是頗有頤趣,可否為姎姐妹再念一次?”
眾人看去,只見一輛馬車停于不遠(yuǎn)處,車前坐著仆人,車下站著一位老翁。
一名年輕女子拉開車窗簾子,對劉基說:
“公子可否為姎姐妹再念一遍?”
劉基仔細(xì)看去,說話的女子容貌秀麗,有天姿國色。車內(nèi)似乎還有一女子,年紀(jì)稍小,容貌看不真切……
拉著窗簾的女子見劉基好像在往車內(nèi)瞧,笑著對車內(nèi)說:“妹妹快看,那公子在看你呢!”
車內(nèi)女子說:“阿姊……不要……”
站在車前的那老翁突然咳嗽一聲:“咳咳!”
車內(nèi)倆姐妹停下歡鬧,窗前的女子看向劉基,想要再說一遍剛剛說過的話,但又不好意思。
劉基確實(shí)有被車內(nèi)兩個沉魚落雁的年輕姑娘驚艷到,但他畢竟是現(xiàn)代人,什么美女沒見過?所以沒有還能做好表情管理,不像旁邊的陸績……
劉基笑著摸了一下陸績的腦袋,心想:你年紀(jì)還太小,這種事情還是讓哥哥我來吧!
于是劉基微笑著說:“有何不可?”
然后將《小荷》又念了一遍。
那車窗前的女子面露沉醉,在這個對娛樂匱乏的年代,美好的詩詞歌賦對女子的影響,恐怕比后世女子追劇追星都要來得重得多!
車內(nèi)女子在腦?;貞浟艘槐?,才說:“公子此詩雖短了些,但亦可用歌唱來……”
她說話間,劉基一行已是走到近前。
那女子見眾人的目光被他美貌所吸引,突然反應(yīng)過來,將簾子落下,遮住車內(nèi)。
如果有人能聽見在場眾人的心聲的話,那他肯定能聽到一連串的嘆息聲:哎————!
劉基翻身下馬,對車前站著的老翁行禮:“敢問公之姓名?”
白發(fā)老翁道:“老夫姓橋,名邕?!?p> 劉基聽他言語,微微驚訝一下,果真是大橋小橋???!
他腦子急轉(zhuǎn),面上卻淡定地說:“原來是橋公,在下劉基,有禮了!”
橋邕故作驚訝道:“莫非是新來的府君當(dāng)面?”
劉基微微一笑,他猜測橋邕是故意在這等他,至于用意嘛……想想車?yán)锏哪菍忝镁投恕?p> “橋公所言不錯,吾就是廬江太守,鎮(zhèn)東將軍兼揚(yáng)州牧劉繇之子,齊悼惠王劉肥之后!”
橋邕立刻下拜:“府君當(dāng)面,老夫不識泰山,還請府君通融!”
劉基受了橋邕一拜,然后扶起他:“橋公是長者,無需多禮!”
又問橋邕:“敢問車內(nèi)是?”
橋邕笑答:“里面是我的兩個姑子,老夫晚來得此二女,甚是疼愛。對她們的要求向來應(yīng)允,即使出門郊游也不忍拒絕。所以就專門作一馬車,方便帶她二人出門,也可避嫌!”
橋邕的話,劉基心里跟明鏡似的,他說:
“自古非常人行非常之事,所以有非常之功。吾非迂腐之輩,也常被人暗地里稱奇?!?p> 說到這他瞥了眼陸績,陸績臉上看不出異色,實(shí)則內(nèi)心大叫:無恥!
劉基繼續(xù)說:
“我見兩位千金甚是親切,她們應(yīng)和我一樣是非常之人吧!”
眾人聽劉基稱呼車內(nèi)兩姐妹“千金”,一時新奇,又覺在理。
里面那對姐妹均有天姿國色,誠然對得起“千金”二字。
一旁的陸績又拿出“小本本”,在上面寫道:奇人吟《小荷》于野,偶遇橋公攜二姑子出游,皆有國色。大女子與之想談甚歡,奇人以“千金”稱姊妹,眾人默允。
劉基的暗示已經(jīng)很明顯了,那兩鬢斑白的橋邕心底大喜,對劉基道:“府君以‘千金’稱她二人成就佳話,足已讓她們名留史冊,老夫想請府君到府上一敘,還請府君賞臉!”
劉基自無不可:“那吾就多多叨擾了!”
于是眾人老翁上車,讓家奴駕車,眾人跟上。
走了許久,終于是到了一處大宅前,宅邸門牌上寫著“橋氏”二字。
橋邕讓家奴把馬車開去側(cè)門,然后領(lǐng)著劉基一行人走正門進(jìn)去。
之后一番招待,好酒好肉伺候眾人。
席間,橋邕偷偷拉住劉基的手,附耳道:“府君,我那倆姑子有話想與您說,不知可否……?”
劉基點(diǎn)頭,于是橋邕給家奴使了個眼色,然后起身向在場眾人敬酒,劉基則趁此機(jī)會離席。
其實(shí)劉基離席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但卻沒有人明說。
跟著劉基同路的都誰啊?一個陸績,一個董襲。
陸績是陪太子讀書,董襲是護(hù)衛(wèi)。他二人哪里敢觸劉基的霉頭?
果然把張昭派回舒城是對的,哈哈!
年紀(jì)尚小的陸績又偷偷在“小本本”上記錄:橋老宴請我等,席間與基耳語,基離席入后宅。我知自己所言非誤,基道貌岸然,實(shí)則“放蕩”?!稄]江閑話·火燒篇》
話說劉基跟著橋氏家奴進(jìn)入后宅,待走到一間院子門口時,引路的家奴示意他自行進(jìn)去,然后就離開了。
劉基推開院門,里面豁然開朗,有水施瑯?gòu)?,假山碧亭。遙遙望去,碧亭里一雙女子正要撫琴。
劉基笑了笑,心道:咱這下也腐敗了呀!不過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來都來了,還猶豫什么?
碧亭內(nèi)揚(yáng)起琴聲,優(yōu)美舒情,劉基不善音律,聽不出是什么曲子,只覺動人。
而后便聽亭內(nèi)女子唱起來,唱的是劉基不久前吟誦的《小荷》。
歌聲清脆婉轉(zhuǎn),與曲聲相合,化作情絲繞梁三圈,讓劉基感覺自己仿佛暫時忘記了戰(zhàn)亂與霸業(yè),只想安靜地待一會兒。
劉基緩緩走向那亭子,亭內(nèi)一雙姑子的面容漸漸清晰明媚。
歌唱之人正是不久前才見過的,坐在車窗前的那位女子。撫琴之人想必是她的妹妹。
兩姐妹皆有沉魚落雁之色,若并蒂雙蓮,叫人挪不開眼。
待劉基細(xì)看二人,又感到二人有不同之處。
大女子明媚動人,小女子溫婉可人,若能得此姊妹,怕是皇圖霸業(yè)也可忘卻!
劉基閉上眼,將二人面容印入腦海,突然開始吟誦:
“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
亂入池中看不見,聞歌始覺有人來?!?p> 當(dāng)劉基念出王昌齡的千古名句后,亭內(nèi)的琴聲和歌聲都戛然而止。
大橋和小橋?qū)σ曇谎?,都從姊妹眼中察覺出內(nèi)心不斷蕩漾的漣漪。
這時劉基走到亭子前,對里面二女子道:“劉基見過二位姑子?!?p> 兩姊妹收攏心思,大橋?qū)⒒溃骸案缮蟻硪粩ⅰ!?p> 說完又覺有些羞怯,心里怪起自己阿爺,干嘛要讓她二姑子私會小府君……
胡思亂想間,劉基卻已經(jīng)步入亭子,走到二人近前。
劉基道:“未曾知曉兩位千金芳名,還請告知于我?!?p> 大橋看向劉基,心里甚是歡喜,因?yàn)閯⒒煤每?,宛若美玉,又想到他有詩才,若能嫁給他,也不失……
想到此,心底又生羞怯,立即扭過頭看了眼自己妹妹。見她與自己一樣,心里又覺好笑。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待大橋回過頭來,面上已不見慌張,甜甜地說:“府君,姎單名一個‘漣’字,阿妹名喚‘漪兒’?!?p> 劉基心下一喜:原來二橋的名字分別是漣漪二字。
劉基微笑著說:“兩位姑子叫我公子就好,或者干脆叫我名字。別看我朱服冠冕,但我私下里更喜歡隨性一點(diǎn)!”
說著還抬起雙手,給二橋表現(xiàn)自己其實(shí)不太滿意略微拘束的太守朱服。
二橋咯咯一笑,小橋?qū)ψ约航憬阏f:“姐姐,我就說他本性還是個少年吧?!?p> 大橋小聲嗔怪:“噓,別叫他聽見了!”
然后對劉基賠禮:“公子見諒,我這妹妹啊,不懂事得緊……哎唷,漪兒你怎么掐我?!公子見諒!”
劉基見并蒂蓮花私下嬉鬧,有心曠神怡之感,擺擺手說:“兩位姑子不必把我當(dāng)外人,隨性就好!”
二橋聽劉基說不要把他當(dāng)外人,心頭羞怯,都紅著臉不說話了。
劉基一看:遭了,把話聊死了,趕緊轉(zhuǎn)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