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神靈與信徒

　　“滾吶！”

　　隨著寧封斷然的拒絕，整個房間靜了下來。

　　虛幻的身影沒有回話，而是靜靜俯看著表情嚴(yán)肅的寧封，眼神看不出任何波動。

　　無論是嘲諷，亦或是憤怒，在那深不見底的紅色深淵中統(tǒng)統(tǒng)不存在，只有平靜。

　　氣氛降到了冰點(diǎn)，空氣中彌漫著未知的香氣，卻無法緩解一絲一毫的壓力。

　　理智告訴寧封，這個時候最好的選擇就是隱忍妥協(xié)。

　　只要開口道個歉接受，或者插科打諢一下，現(xiàn)在的狀況其實(shí)是可以緩解的。

　　但這一次，寧封不打算這樣做。

　　因?yàn)樗靼祝晃兜耐俗屖菦]有意義的。

　　寧封承認(rèn)，自己確實(shí)是很擔(dān)心激怒這樣一個敵我不明的存在，也很希望能和它構(gòu)建一個友好的關(guān)系。

　　但這并不意味著寧封喜歡忍受對方的戲弄。

　　要不是為了茍命，誰會喜歡被反復(fù)戲弄？

　　但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一次，兩次，就當(dāng)開個玩笑沒什么。

　　但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戲耍。

　　當(dāng)戲弄沒有了限制，無論再怎么用言語修飾，那都是侮辱。

　　寧封明白自己的弱小，所求也不是對等的資格，而是最最基本的尊重。

　　而當(dāng)他意識到連這個都得不到的時候，他就明白，繼續(xù)退讓下去也不會有意義。

　　坐在地上昂著頭，寧封看著那雙眼眸，一句話嘲諷的話都不曾說出口。

　　不是寧封慫了不敢說，而是根本說不出話。

　　從那道身影上逸散的恐怖壓力，讓他渾身肌肉僵硬，動彈不得。

　　就連剛才的大聲拒絕，寧封都有些想不清到底是哪里爆發(fā)出的力氣。

　　事已至此，寧封反而看開了。

　　管它到底是什么存在都無所謂了，我就無能狂怒了，死就死吧。

　　就這樣靜靜地對視著，氣氛在逐漸變得凝滯時，那個身影突然那發(fā)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漂浮在空中的虛幻身影微笑一下后，化作破碎的陰影重新融入到黑貓的身體里。

　　恐怖的壓力一掃而空，房間里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改變，似乎剛才的一切都只是恍惚時的錯覺。

　　但額頭滴下的汗水和加快的心跳，告訴著寧封這一切的真實(shí)。

　　寧封的心中逐漸有怒意升騰，不是對黑貓，而是對自身弱小無力感到憤怒。

　　黑貓從床上跳下，緩緩走到寧封的身前坐下，正視著他道：

　　“雖然你的憤怒和自尊毫無意義，但姐姐我不討厭有骨氣的孩子哦。”

　　一反常態(tài)的，黑貓的聲音不再那么嫵媚，而是變得平靜柔和。

　　“弱小的人之子，你有資格知曉我的名字?！?p>　　“雅莉安娜。”

　　像是悠久的風(fēng)，終于吹過了平原，拂過了旅人的衣襟，在他的耳畔輕聲低語：

　　“我允許你這樣稱呼我。”

　　驀然間，寧封有一種特別的感覺。

　　記憶似乎泛起了皺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遺忘了什么。

　　但還沒等他想明白，耳邊的聲音突然變得神神秘秘，說著悄悄話一般：

　　“不過，有一件事我之前騙了你哦~”

　　黑貓微微仰頭，自信欣賞著寧封的表情，輕聲道：

　　“你不需要再簽訂契約了，因?yàn)椤?p>　　嘶！??？

　　寧封突然感覺小腹處一熱……呃，是胸口處一熱，像是被烙印上了什么痕跡一般。

　　猛地拉開衣襟，寧封看到了自己胸膛上交錯的猩紅紋路正黯淡下去，最后完全消失不見。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對那紋路他卻并不陌生，他才剛剛看過，就在那個虛幻身影上！

　　寧封：？？？

　　“你的那位教官說的并不是完全錯誤，憑借著獻(xiàn)祭的那點(diǎn)的能量，我的化身確實(shí)不能留存多久，也沒辦法救你?！?p>　　“所以，我做了其他的選擇……我和你簽訂了契約，不能反悔的那種~”

　　對他錯愕的表情十分滿意，黑貓，或者說雅莉安娜愉悅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沒錯~你之前就已經(jīng)是我的契約者了呢?！?p>　　“你，已經(jīng)有一半是屬于我的了哦~”

　　然后，她的眼眸里閃過光芒，用充滿了蠱惑的聲音在寧封的心里回響。

　　像是惡魔對召喚自己的無知凡人，約定俗成的那樣低語道：

　　“你，渴望力量嗎？”

　　……

　　……

　　“我可以給你力量，就像從前給那些通過儀式取悅我的凡人，隨意降下的恩賜一般?！?p>　　寧封坐在床上，目光復(fù)雜地看著身邊的黑貓。

　　老實(shí)說，他現(xiàn)在挺混亂的，一覺醒來被通知自己的血脈改變了，順便還成為了未知存在的契約者。

　　對于這一切，他無力反抗，但說實(shí)話其實(shí)也不是特別抗拒，因?yàn)樗呀?jīng)拿到了確確實(shí)實(shí)的好處。

　　現(xiàn)在，寧封的能力已經(jīng)發(fā)生了改變：

　　【種族：混血人類（男）

　　實(shí)力：普通人類（極強(qiáng)）

　　天賦：過目不忘、一心多用

　　能力：戰(zhàn)術(shù)規(guī)劃（高級）、表演（高級）、口才（高級）、通用武器精通（中級）、潛行（中級）、再生（低級）、鞭類精通（低級）……】

　　無論是之前的血祭事件，還是那單方面的對話，都讓他深切地意識到力量的重要性。

　　至少從現(xiàn)在來看，對方向自己表達(dá)的還勉強(qiáng)能算是善意，而且，她給的太多了。

　　真香。

　　“但你是我的契約者，所以我會給選擇的權(quán)利~”

　　“不過在告訴你之前，有一個問題……你覺得覺醒者的本質(zhì)是什么？”

　　覺醒者的本質(zhì)？

　　寧封下意識想說擁有超凡力量的人類，但卻覺得雅莉安娜的問題不是那么簡單。

　　“沒有回答？很謹(jǐn)慎哦，我可以給你一個提示~”

　　跳到寧封的腿上，黑貓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下，用尾巴輕輕拂過他的下巴，嬉笑道：

　　“那……關(guān)于神靈，你了解多少？”

　　神靈？

　　寧封皺著眉頭思考起來，抱著貓的他想起自己曾經(jīng)在守望會的信息庫里，看到過這樣的描述：

　　“古代，神靈們帶著祂們的國度不請自來?！?p>　　神靈們的出現(xiàn)非常突然，沒有任何預(yù)兆，祂們就攜帶著自己的神國降臨在了這個世界上。

　　接著就派出自己的使者和造物，在世界的各處傳播自己的信仰，肆意地降下了無數(shù)的神跡。

　　祂們的使徒和一些造物也在凡人的世界留下了自己的足跡，和孱弱的凡人共同生活，為他們提供幫助。

　　凡有祈禱，必有回應(yīng)。

　　神靈有了信徒，凡人有了信仰，各取所需，一切似乎都很美好。

　　但那群任性的偉大存在，并不只是帶來了奇跡，祂們的出現(xiàn)給世界帶來的還有另一樣禮物。

　　戰(zhàn)爭。

　　當(dāng)?shù)谝粋€百年過去，神靈們的蜜月期似乎也到了盡頭，祂們已經(jīng)不滿足有原本擁有的一切。

　　于是，以圣戰(zhàn)為名的戰(zhàn)爭在世界各處爆發(fā)了。

　　為了各自的信仰，凡人們?yōu)榱巳偵耢`而開始相互殘殺。

　　刀兵在每一寸土地上爆發(fā)。

　　連天的戰(zhàn)亂持續(xù)了上百年，曾經(jīng)的一切繁榮都被戰(zhàn)火摧毀，文明甚至退后到了二百年之前。

　　但哪怕是這樣黑暗的時代，爭斗中的凡人們依然沒有絕望，因?yàn)樗麄冇兄叛觥?p>　　他們?nèi)紙?jiān)信著，只要保持信仰的純凈，無論是生命還是榮耀，神靈一定會在勝利后將一切再次賞賜給他們。

　　但第二個百年到來，一切都改變了。

　　有神靈親自下場出手毀滅了一個國度，原本就極力壓抑的戰(zhàn)火徹底失控。

　　神戰(zhàn)，爆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