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只能算是合法夫妻

　　不僅明家老兩口來了，連明無垢的父母也過來了。

　　宮以諾原本在抄手游廊邊上的鵝項椅上坐著，遠遠看見陳管家引著一群人過來，便站了起來。

　　“少…夫人?！标惞芗也缓靡馑嫉孛榱怂谎?，就站到一旁，讓開了一條路。

　　明老爺子拉著夫人的手徑直朝她走了過來。他臉色不大好，大概率是對她有意見。

　　老夫人也面色不虞，只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腳。

　　“奶奶。”她乖巧地叫了一聲。

　　這倒是讓許芳華有點出乎意料，面色微霽，“你腳不舒服就坐著，干嘛還站起來？”她神色緩和了不少，只是語氣中帶著些許嗔怪，但在旁人眼里卻是毫不掩飾的寵溺。

　　宮以諾盈盈笑地對上她的眼睛，說：“奶奶，我很好！不過是想在花園里逛逛，穿著高跟鞋不太方便，所以才讓陳管家?guī)蛡€小忙。沒想到卻弄出這么大動靜?！?p>　　只見她撥開明老爺子的手，偏頭斜睨著不遠處正緩步而來的男人，目光冷然，“他這么對你，你倒是處處為他著想，還挺會替他開脫，就是不知道人家會不會領(lǐng)情啊！”

　　聞言，宮以諾抬頭看向在她身后側(cè)站定的男人，他那張冷峻鋒利的容顏就像這溫度驟降的天氣一般，冷得連陽光都是徒勞的。

　　“我實話實說而已，并沒有為誰開脫?！?p>　　“是嗎？那把鞋脫了讓我瞧瞧?！?p>　　沒想到老太太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提出這么個奇葩的要求。

　　“奶奶，這大冷天的，不好吧！”她裹緊了身上羊絨大衣，想求得憐憫。

　　誰知她卻瞪了她一眼，“你還知道冷??？”

　　宮以諾低頭瞧著裙擺下的薄絲襪，她可沒想散步來著。

　　“電視里的明星和模特都這么穿，我還多穿了一條絲襪呢！”她眨巴著眼睛，一臉無辜的看著她，“難道是穿在我身上不好看嘛，奶奶？”

　　許芳華還沒見過她這副討巧賣乖的模樣，有種說不上來的古怪，總覺得她并不是阿其所好的人。

　　“別想轉(zhuǎn)移話題，你若不脫，我就讓他抱著你進去，除非，我親眼看到你的腳沒事?！?p>　　宮以諾正準備開口婉拒，忽聽一道清麗的聲音緩緩響起，“奶奶她只是擔心你，如果你覺得不要緊，那就先進去吧！這里人來人往的，總歸不是說話的地方。”

　　女人清越的嗓音中帶著淡淡的客氣與疏離，但卻不失為一種恰到好處的解圍方式。

　　可惜她面對的是無可指摘的婆婆。

　　許芳華把兒媳當做女兒來疼愛，數(shù)落起來自然也要一視同仁。

　　“我記得你當年懷孕那會，明朗恨不得把他的腳長在你身上，是一步也舍不得你走，如果不是醫(yī)生出面阻攔，大概得等到瓜熟蒂落，他才會放你下來吧！怎么，輪到自己的兒子就舍不得了？”

　　宮以諾發(fā)覺這老太太慣會偷換概念，這兩件事根本不能相提并論。何況人家是經(jīng)自由戀愛步入婚姻殿堂的恩愛夫妻，而她和明無垢只能算是合法夫妻。

　　談起陳年往事，顧秋妍還是不禁紅了臉，側(cè)頭瞅了眼丈夫。

　　明朗則全然不在意，他并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多離譜。在明家，疼老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四下里靜悄悄的，無人再言語。

　　“你還是脫了吧！不然你爺爺該怪我小題大做了?！彼椒€(wěn)的聲音就像驚堂木落定時發(fā)出的聲響。

　　聞言，明老爺子不由地看向愛妻，嘴角似是抽搐了一下。

　　宮以諾知道老爺子不過是個幌子，這些話其實是說給明無垢的父母聽的。

　　所以脫與不脫結(jié)果都一樣，老夫人沒想讓她走著進去，或許她早想給自己一個交代，此刻便成了契機——那場盛大的婚禮讓她淪為全城的笑柄，雖然她也沒有到場，但男女終歸不同，她必是那個千夫所指的人。

　　在所有人不盡相同的目光下，她坦然自若地脫掉了鞋子，絲襪沒破，但沾染了血漬。走路并沒有問題，只是不能穿高跟鞋。

　　她腳踩在地上，原地踏了幾步，“奶奶，我只是缺一雙合腳的鞋。”

　　許芳華明白她的意思，只道:“

　　自打你爺爺這兒起，我們明家的男人就沒有把老婆扔在一旁不管不顧的做派，這樣優(yōu)良傳統(tǒng)不該在你們這里斷了?！彼膽B(tài)度非常明確。

　　這一刻，宮以諾忽然有點同情面前這位——她法律意義上的丈夫。

　　孫媽說他們祖孫僵持多年，誠然，里面脫不了因集團事務(wù)產(chǎn)生分歧的干系，但她是否干涉了他的私生活，也未可知。

　　若是老夫人果真如此獨斷專行，那么他反抗也在情理之中。而她不幸成為雙方對峙的角力點，再慘一點就是炮灰。

　　一陣冷風呼嘯而過，吹得游廊兩旁的草木颯颯作響，明老爺子重新牽起夫人的手，立時揣進懷里，“起風了，我們先回屋，誰的媳婦還是誰來疼吧！”

　　老爺子果真是其夫人言行最忠實的踐行者。

　　每當這種時刻，許芳華也十分順從他，理所當然的享受著來自丈夫無微不至的體貼。

　　“走吧！”她頓了一下，扭頭吩咐道：“老陳，你快去把她的鞋扔了，我看著就來氣?！?p>　　“…是?！?p>　　明老爺子作為男人中的楷模，充分發(fā)揮了模范丈夫的示范引領(lǐng)作用。身為他的兒子，明朗也不遑多讓，拉著老婆的手就要回屋。

　　“等等。”顧秋妍拉住丈夫，即便心里再不滿意這個兒媳，但同為女人又是既得利益者，她沒有一味偏袒兒子的道理。

　　她淡淡地看著般般入畫的女人，悠悠開口，“讓無垢陪你坐一會，我讓人拿雙鞋過來?！彼K究還是在意兒子的感受，想多給他留些選擇的余地。

　　“謝謝您?！睂m以諾大大方方的接受了她的好意，只不過，老夫人未必會接受。

　　閑雜人等都走光了，院子里稍顯清冷。

　　腳踩在石板上很涼，那是種蔓延至四肢百骸的冰涼，但都不及他眼里的寒涼。

　　“你不會以為我在使苦肉計吧！”她兀自笑了笑。

　　而他一言不發(fā)，好似就是這么回事兒。

　　“明總！美人計都對你沒用，你覺得我會自找苦吃？腳疼的人可是我誒！”

　　細碎的陽光散落進她黝黑的瞳仁里，閃著晶亮晶亮的光。

　　“我沒想賣慘，是你走路太快了。就算你對我不滿，但作為紳士，好歹得顧及一下女士吧，何況我們還是盟友！”

　　明無垢忽然發(fā)覺她好像從不受氣，說話也喜歡直截了當（除了內(nèi)涵別人時），但不妨礙她帶著面具示人。

　　他幽深的目光從她臉上挪開，直落在那纖薄的腳面上。

　　不知道是太冷的緣故，還是不習慣他的目光，她縮了縮腳。

　　“你媽媽能在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把鞋拿出來嗎？”她漫不經(jīng)心地問出聲，話音里卻是心知肚明的否定。

　　明無垢驀地抬起頭，凝眸看著她，“既然看出來了，那就走吧?！?p>　　走？走著走的“走”？

　　如果鞋還在腳上，她還可以勉強將就一下。但現(xiàn)在，演戲歸演戲，真沒必要假戲真做，她又不是受虐體質(zhì)。

　　“明總，我那雙鞋可不便宜，老夫人說扔就扔，我還沒說什么呢！”

　　只見她雙手環(huán)抱于胸前，明媚嬌俏的容顏染了幾分冷色，使那分明的五官愈加鋒利。

　　“不合腳的鞋，縱使再貴，也不該強求，該扔還得扔?！?p>　　他這話似意有所指。

　　宮以諾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那也得我來扔。老夫人作為長輩，我不好找她要賠償?？擅骺偰筒灰粯恿?，像你這么體面又孝順的人，總不會明著賴我的賬吧！

　　錢，我就不要了，拿你腳上的鞋來抵賬?！?p>　　話罷，她從男人臉上看到一抹很突兀的表情，是她不曾見過的，也不符合他的氣質(zhì)。

　　“這可是個一舉多得的法子。你既不用抱著我進去，老夫人也挑不了你的理兒，你們明家男人的優(yōu)良品質(zhì)還能繼續(xù)傳承下去。里子面子都顧住了，就是你的腳要遭一點罪?！?p>　　“不過比起我來，應(yīng)該沒什么大不了吧！”

　　宮以諾低頭打量著他腳上那雙油光锃亮的皮鞋，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折舊費，我就不扣了，至于差價，另外補給你。

　　放心，我不嫌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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