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包子鋪位于東西街的與南北街道的交叉路口，四面通透。
往東走是一條直入海涯的青石轉(zhuǎn)道，可惜只到街尾便斷掉了，想去海邊的話，就不得不走上二三里的土路——放在平常還好說，沙石路踩在腳下除了少許的摩擦聲，其余還好，若是到了雨天難免有些泥濘。
往西不用說，是無念來的地方，被遺棄的老街口。
至于南北路，卻是名副其實的官家官道，也是當?shù)厝丝谥械膲毓蠼帧?p> 沿著大街的西南方向一直走，不出十里路，便會來到了一座叫做霍里山的山腳下。山下有棧道，一路延伸到山頂；山頂有鐵鏈，據(jù)參加過劍影門入門弟子選拔的一些個勞工說：那鐵鏈連接著兩座山頭，沿著鐵鏈穿過云海，便會來到一座如蒲團的山峰。
每逢劍影門招生時，便會身著白衣的引渡仙人，乘坐一飛舟，帶著通過考核的弟子進入山門……
話雖如此，真正能走到山頂?shù)娜艘咽橇攘葻o幾。
況且山上的神仙招收弟子，多半是選擇特定的方式，及其少的會選擇向山下大眾打開山門——更多的是由山上的仙人下山來，自己挑選一些資質(zhì)優(yōu)越的弟子。
還有就是仙門與世家之間心照不宣的合約。
十字路口往北，便是主郡縣所在，商人的集中地，驛站的設(shè)立點，同樣也是勞工作工的地方。
白天往來賓客絡(luò)繹不絕，到了夜晚更是通宵達旦，比起北方的主城也絲毫不差。尤其是黃石郡靠海，郡內(nèi)河流眾多，加以青樓的管控松散，每每入夜都可以在天橋之上，看著寬闊的河流之上那數(shù)以百計的點燈船只。
湊近了聽，還可以聽到那不害臊的婦人——低聲道呻吟喘息聲……
游船的婦人和女子，三兩成群，獨自駕著一艘不大的小船，約莫一個涼亭大小。若是沒有客人的話，女子便會用船槳輕輕劃船，在河中慢慢游，只道有岸邊的客人招手，才會?？窟^去。
雙方商量好價錢，若是合適的話，船上的女子便會在船頭掛起紅燈籠，表示今天有客了。
若是不合適，多半是要價抬高，一方覺得不合適。
多半是不歡而散。
船只再次啟航。
自然也有大的船只，多是一些個達官貴人租借或是買下的，這樣的船只一般會有幾個到十幾個不同的妙齡女子，人們口中的開襟小娘。
這些是富家人私有或是養(yǎng)在妓院學習的私人小娘，并不供外人享用。
至于無念嗎？無聊的時候這些地方肯定去過啊，爬山時爬到一半，還未來得及看一看山頂?shù)蔫F鎖以及那宛如人間仙境的云海時，便打顫著雙腿，繳械投降了。
至于北邊的主城區(qū)，自然是熱鬧非凡，無念去過兩次便沒再去了，至于原因嗎……無念感覺那有點吵，不過那里的大姑娘小媳婦是一頂個的白……尤其是船上的姑娘，那叫一個攢勁！
……
與包子鋪的老板打了聲招呼，二人便坐下了。
包子鋪的老板是一個長相魁梧，面相憨厚的人，向來話不多，與人總是面帶微笑。
遇到有錢人也這樣，遇到窮人也是如此，乞丐同樣。
不管別人嫌不嫌棄，那衣著破舊滿是破洞和縫了又補的衣衫的老乞丐，卻沒有任何的拘束，行為舉止像是回了自己家一般。
一點也不客氣，完全解釋了什么是土匪下山——一個包子沒下肚，那老板送的小菜已經(jīng)被他吃了一碟。
著實讓無念都看不下去了，想著臨走時多給老板一點銅板。
看著老乞丐吃飯，無念不識趣的繼續(xù)著先前的話題，問道：“乞丐這一年不見，你都是去了哪里？怎地這趟回來，嘴也腫了，門牙也掉了一顆，是不是路上被什么人欺負了？”
無念一拍桌子，顯滿是江湖義氣，義憤填膺的說道：“你放心老乞丐，咱倆兄弟一場，說借錢一定是沒得商量，但是論打個架討回個公道，小道……小子我還是有商量的”。
誰料，無念這一拍桌子，嚇的老乞丐一個措不及防，咽的受不了。
“水……水！”
咕嘟——咕嘟。
“呼！小子下次能不能別一驚一乍的了，老頭子我這身子骨可經(jīng)不起這個”。
無念尷尬一笑。
老乞丐順手放下手中只剩一口的包子，長舒一口氣，用衣袖抹了抹嘴，“怎會突然問起這個來，乞丐能去那啊！無依無靠，無家可歸的自然是四海為家，那里有吃的去哪了！”
聽著老乞丐敷衍的話語，無念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是擱自己這白嫖呀！
“不想說，我也不逼你，你剛剛吃了六個包子，兩碗粥，一共是十文錢……”
老乞丐那安逸的嘴臉瞬間諂媚了起來，一只手拉著無念的手臂，微笑道：“別呀澤哥，有事好商量不是嗎？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無念抽回手來，雙眼注視著老乞丐滿是冷漠。
老乞丐挽了下衣袖，笑瞇瞇的說起自己一年走過的地方。
老乞丐說他這一年來去了南方，是聽一個南方的小輩說的，南國南國，越往南自然越是富庶。對乞丐而言，富庶的地方更有幾率乞討到錢財……
說不定乞討的時候，遇到個山上的神仙，又或是王孫貴族——剛好這天心情好，大發(fā)慈悲之心賞賜個自己個幾兩銀子、幾塊靈幣的，自己豈不是就發(fā)達了。
無念自然是覺得他鬼扯，老乞丐曾說過一句話：正所謂風吹雞蛋殼，財去人安樂。
所以無念并不認為老乞丐會是一個為了錢財而奔波的人，相反，更像是一個云游四海的老神仙。
這也是無念執(zhí)意要問他去那的原因，因為對方說著說著，一時不經(jīng)心便會說出一些隱秘的事情來。
無念依舊裝作板著臉，一只手打著不知名的節(jié)拍，“還有那？”
“還有？”
“嗯？”
“還有還有，自然還有了”，老乞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一臉難以掩飾的不情愿。
老乞丐思索了一會，想到這小子是個難纏的主，也是個奇怪的主，心里感嘆道：“天底下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自然也沒有早餐！”
只能說一點了。
講故事一般，老乞丐有頭無尾的講起了關(guān)于他的故事，從遇到山精野怪猴子娶親；再到一天雨夜露宿破敗房屋遇到枯骨艷鬼；什么為了一處修煉秘境大打出手的山上神仙；又或是為了爭奪一方氣運而兄弟相食的紅頭巨蚺；更有那個仙子下海的獨家資訊……
二人一個說的口若懸河，一個聽的津津有味。
說著說著，便在包子鋪打烊之后，一老一少向著無念的小院子走去。
路上也沒有停下來，唯獨在小巷子拐角處停了一下，提了提自己破舊的草鞋。
二人一路上慢慢悠悠，直到走到枯井旁，老乞丐才打了個哈欠，緩緩說道：“最后啊，老頭子我走到了一個叫做天之涯地方，在哪里遇到了一個終年打坐的道士。離別時那道士送了我一塊菜餅，并托我，若是那天走到了一個叫忘仙鎮(zhèn)的地方，記得去一個叫做蒼山的山頭。那里有一座浮云觀，他說在哪里會遇到一個把門的小道童，報他的名號可以免費獲得一條紅繩，他還說若是遇到那小道童便給他帶一句話，就說‘二師兄想他了’……說來真奇怪……那人怎地就不能……”
“別說了”，無念打斷了老乞丐的話語，看著依靠門邊，翹首以盼的女子，無念猛的一拍腦殼，“靠，把這事給忘了……造孽啊！”
一時間不明真相的老乞丐，撓了撓頭，“發(fā)生什么事了？”